半个时辰都没过,刘焱就从山沟沟里面回来了,他颇为骄傲的提着手里面的东西,走路大摇大摆,哼着跑调的山歌,“嘿嘿,我回来啦!”
天色已经很晚,顾渊还坐在石凳上等着,刘焱忽然一伸手,顾渊眼前出现了一条死蛇,“今儿还真是走运了,在山上遇到条草蛇,不长眼的咬了我一口,我直接给他插回来了,诶,仙师你吃不吃蛇肉啊?你徒弟呢?”
顾渊沉默:......
他等到这个时候,脾气已经快到达极限了,眼神怨气冲天:“我没要蛇,我要猪血。”
刘焱马上把别在后腰上的酒葫芦掏了出来,“有有有,在这儿呢,我把酒全倒了,装在里面。”
顾渊酒葫芦都不想接,从石凳子上站了起来,转了转有点儿酸痛的脖子,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嘱咐道:“行,倒进那桶药里去,让你弟泡会儿,数着时间三个时辰,然后再捞起来,我回房睡觉了。”
刘焱马上往那木桶走去,“诶,好嘞。”,他边往里面倒猪血边回头,眼底满是期待,“那这是不是就治好了?”
顾渊打完哈欠解释道:“并没有,他被人强行开了灵脉,肯定做不回普通人了。明天我会叫他如何掌控灵力,以免日后暴毙。他如果聪明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学会。笨点儿的,三天也该开窍了。”
刘焱恍然大悟,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马上意识到:“哦哦哦!您说的我听懂了。我弟弟有修仙资质了!”
顾渊不想掰扯了,敷衍道:“这么理解也没错。”
刘焱却格外的精力旺盛,把蛇拿过去就往顾渊手里塞,“哎呀,那感谢感谢,那这蛇肉你一定要拿着拿着。”
“拿走,我不要。”,顾渊后退几步,很明显的有点生气。
但或许是天太黑了刘焱看不清对方脸上的已经有些怒意的表情,仍然热情的上前招呼:“哎呀!客气什么呀?”
顾渊要不是顾及着体面,现在就是一个大白眼儿朝对方翻过去了:不是,谁跟你客气了,你他妈串的是我宝贝徒弟的同类,你还让我吃!?
顾渊黑着脸:“我是养蛇的。你觉得合适吗?”
刘焱脑子一根筋,说什么也要感谢一下:“啊?那我抓只兔子去?蛇应该都吃兔子吧?”
顾渊叹了口气,“你还是把那野猪杀了给你弟弟补补去吧。”
转身进屋前,顾渊最后叮嘱:“我行医治病并不图钱,你只要兑现你那个时候对我的承诺就行,三日之后若不成就自行离开。”
刘焱其实有点失落,但还是安慰自己道:“啊......也行。反正弟弟现在有出息了,俺以后还是和弟弟过。”
顾渊一推门就看到姚星泽缩在床上,把自己抱成一团儿。
顾渊戳了戳那一坨球:“没睡?”
“师尊,我......我闻到了蛇的气息,还有血腥味儿。”,姚星泽只到把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可怜兮兮的。
顾渊坐到床边,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发顶:“别怕,只是普通的山野之物。”
真的是,好端端的给他捉条蛇回来干什么?看把自己徒弟给吓的,怪可怜的。
谁知姚星泽被摸头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脸上长出了蛇鳞。
但他自己还一无所知,可怜兮兮的抬头喊了一句:“师尊。”
顾渊摸上他的脸,姚星泽乖乖的凑了过去,接受着师尊的安抚,顾渊却突然开口:“这是你的鳞片吧?…”
姚星泽一个惊吓,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没藏住鳞片,慌慌忙忙道:“啊,我我,我收起来。”
他用手遮着脸,像是要把这鳞片摁回去一样。
顾渊把他两只小手扒开,姚星泽面前一张俊脸,且距离很近,“很漂亮,收起来干什么?”
他钻着被子往里缩:“不漂亮,银蛇是蛇里面最丑的了。”
顾渊呼吸都吐在宝贝儿徒弟的脸上和颈部,姚星泽感觉自己简直像喝了玄黄酒一样,开口时眼神迷离:“师尊......”
顾渊盯着宝贝儿徒弟,观察到了一些细致末尾的变化,开口疑惑的问道:“你,你的鳞片是不是变色了?”
姚星泽知道了!
难怪他今天这么不对劲?!
按照蛇妖的年纪,16岁已经算成年了,而鳞片变色就意味着——发情期来了!
对于他们银蛇来说,发情期时期的变色并不明显,只会出现一点比较绚丽的光泽。
但姚星泽怎么都不能跟师尊说他发情期到了,太丢人了,他往后缩了缩,脑子里面想着借口,“啊,嗯,可能是烛光照的。”
万万没想到,他一个激动直接,变回了蛇。
顾渊有点儿惊讶,“怎么变成蛇了?”,但好奇心驱使着,他忍不住哄骗着姚星泽,“来,怪,到为师手上来我看看。”
姚星泽直接滑溜溜的窜到了桌子底下,顾渊根本抓不住,他蹲到桌子前面,看着缩在最里面的徒弟,拖着下巴无奈:“跑什么啊?”
“嘶嘶嘶,嘶嘶嘶——”,姚星泽发出微弱的声音。
奇怪的是顾渊竟然听得懂,一字一字翻译:“你说,你,要,睡,在,这,里?”
听到这话,顾渊马上就摆出了师尊该有的做派:“星泽,你不听话了,出来。”
“三......”
姚星泽慢慢悠悠的左拐右拐爬了出来。
顾渊把他抓起来抱到了自己怀里,“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徒弟,为师又不嫌弃你。”
姚星泽用尾巴环住了顾渊的手臂,顾渊感觉这个触感有点太光滑,低头一看,“这块儿怎么没鳞片啊?是你的肚皮吗?蛇也有肚皮吗?”
顾渊好奇的上手摸了摸。
姚星泽马上飞了出去,缩到了床边边。
顾渊很有耐心:“怎么蜷成团了?”
他戳了戳小小一团的可爱徒儿:“师尊不捉弄你了,过来贴着师尊好不好?”
姚星泽信了又慢慢回顾渊手上:“嘶嘶~”
顾渊好奇心上来又开始探索:“蛇妖的尾巴是不是不能碰?”
姚星泽这回直接把顾渊的手当柱子,盘成一团,把尾巴藏在了最里面。
顾渊还没摸好一会儿呢,“哎,怎么又缩成一团了?”
他靠在床榻上,看着手里面这个银色的小团子,看似责备,实则宠溺:“我这可真像是养了个闺女。星泽,你怎么那么娇呢?”
姚星泽蹭了蹭顾渊。
顾渊歪了个脑袋,“蹭为师作甚?”
姚星泽突然就变回了人形,因为先前盘着顾渊手臂,他一变身就直接坐在了顾渊腿上,在别人看来特效是小孩儿生气了大人抱着哄的温馨画面。
姚星泽顺势抱住了师尊的腰,把头埋到了师尊胸前,喃喃道:“弟子不娇气的,是师尊把弟子宠娇了。”
顾渊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油嘴滑舌。”
“白天被炸那么狠,起来,为师给你疗伤”,顾渊把姚星泽的脑袋推开,捧着,左看看,右看看。
顾渊用手覆盖住了姚星泽的脸,给他用灵力疗伤。
小徒弟偷偷一个呼吸过肺,隔着指缝看着师尊的脸,“师尊,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顾渊思索了一下,“明天或者后天。”,随后又好奇的问道,“不喜欢这里吗?”
“没有,只是不明白,事情早已解决,师尊为何要在这里继续浪费些时间和经历。”,姚星泽摇了摇头。
顾渊摸着小徒弟的刘海,在手上卷着,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忽然开口道:“星泽,你觉得为师为什么会带人来人间呢?”
姚星泽恭敬抬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感悟苍生,打磨心性。”
顾渊又继续问:“你觉得那两兄弟怎么样?”
姚星泽思索了一下:“嗯,兄弟情深可以理解,但不该骗婚。”
顾渊循循善诱:“那两对姐妹呢?”
顾渊斟酌了一下:“嗯......受尽压迫可以理解,但也不是滥杀的理由。”
“那你还记得桃源城吗?懵懂的妖怪执念太深一念之差造就鬼城,女子为国为家生死不畏,父亲奔赴千里来寻儿子的头颅,城内的战士,城外的战士,谁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这世间之人,又有谁能简单用善恶评判?”
顾渊把徒弟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额头上,一边用灵力给他疗伤,一边教导:“这世间不管男女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找不出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谁都有身不由己的理由。”
“人间的百姓不是话本里面讲的那般正邪分明,善与恶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顾渊还不知道小徒弟以后要选择什么样的道,就是忽然想起他那一位传奇的母亲,难免有些担心的叮嘱:“人是复杂的多面的。若你以后要继承你母亲的道,匡扶天下,救济苍生。那么,你一定要清楚自己为何起剑,可以是为了乱葬岗里面惨死的冤魂、为了食不果腹的孩童、为了骨瘦如柴老弱妇孺。”
“唯独,不能为那虚无缥缈的膜拜与感激。”
为什么苍生道这300年来只有两个人能修炼,并不是因为他有多难,而是此道对心性的要求非常高,讲的有涵养点儿那就无欲无求,通俗点儿其实就是没心没肺。
或许想修此道的人的确在物质方面没有什么需求,但是在精神层面,他们绝对都渴望被世人膜拜。
顾渊很担心小徒弟会陷入“我救了苍生,那苍生都得感激我都得膜拜我。”的自我漩涡之中。
用这种想法来修道,只会迷失在自己的理想世界中无法自拔,既害己,也救不了人。
顾渊句句斟酌,悉心教导:“我们不能把一个人想的太好,也不能把一个人想的太坏。不要对任何人有太高的期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重情重义、都会对你感恩戴德。”
“行善应该是没有目的的,有目的的行善那叫交易,叫下注。”
顾渊的语气比平时温柔很多,也带着点淡淡的忧伤,他一字一句认真叮嘱:“行善应出于本心,而非渴求回报。莫要因他人的感激迷失自我,也莫要对人性抱有过高期待。我们本身就要比凡人强大很多,更要心怀悲悯、有一颗包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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