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多虑了吧，一只招财猫，被眼熟的概率的确很大。
毕竟哪个门店的招财猫不是这个样子的呢。
但硬要说的话…
那双眼睛要比其他招财小猫大得多，看不出什么材质的眼珠子空洞地瞪圆。
倒有些诡异了。
“前台卷款跑掉了，你来、恭喜发财。”
嗯，完全把恭喜发财当口头禅使用了吗？
不对问题不在这里…
前台？是指之前那个黑影吗？
的确，刚刚电子播报短暂恢复的当口，黑影也没有出现，如果说是逃跑的话…
相当明智的选择啊。
“不好意思…是那边的门店前台吗？”
招财猫不语，只是鼓起斗大的肚子，咕噜咕噜的酝酿着什么。
全险半挂大面包欸…
虽然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猫好人坏，所以这是古霄的过错。
“yue…恭喜发财、咳咳咳、恭喜发财…”
这突如其来的呕吐，让他分泌出一坨油腻腻的东西，细看之下才知道是一团布料。
嗯，似曾相识呢。
哈哈，古霄身上穿着的不会是这个吧。
莫舟子强行保持微笑，缓缓摊开双手，将拿在手中的布料展开：
真的有很多油渍。
……
手比脑子更快一步，围裙已经飞回古霄脸上。
“唔、别这样嘛，我觉得这种出产方式很环保的呀！”
古霄满脸狼狈地接住围裙，相当怜爱地抚平褶皱。
惊疑不定的莫舟子重新看向满目慈祥的招财猫。
它的眼中有的只是对金钱的渴望，该说是坚毅吗？
“嗯…能告诉我那位前台卷走什么款子吗？”
莫舟子惨笑着拒绝了那坨揉皱的可疑布料，小心岔开话题。
开什么玩笑，绝对不要再把话题引向衣服了。
“呼哧、它卷走了面值最大的【心脏】、恭喜发财啊！恭喜发财！”
……
这个祝福语必须每句话都带着吗？那现在这算是表愤怒吧…
“等等、卷走了心脏？”
莫舟子有些心虚，毕竟这样的勾当自己貌似也干过一次。
这位老板把账都算到前台头上了。谢谢你，神似宋沛峥的大姐姐。
“总之、你…来接替，恭喜发财！”
可以吗，真的可以完全不追究犯罪嫌疑人而直接录用吗？这种想要生财先让钱流动的方式…
就算说一万遍恭喜发财也绝对不会发财的吧？
“嘻嘻，老板，我的薪酬还没结算！”
古霄笑呵呵凑上前去讨赏，分别摊开六根手指的画面有点瘆人，莫舟子别过头。
招财猫瞪圆了那双存在本身就会让人感到冒犯的双眼，有板有眼：
“你的薪酬已经结算过了，恭喜发财！”
不是…你们店里还真有报酬啊？
在梦境里追求赛博工资是否搞错了什么？
不对！
器官与肢体作为这里的硬通货流动。
也就是说，古霄所谓的报酬是…
莫舟子面无表情抓住古霄多出的那根手指，意有所指道：
“你的工资，我想它已经付过了。”
虽说是工资，但果然太惊悚了，没人希望打工时突然多出几条胳膊吧。
毕竟，梦境的一切都会映射至现实，如果说突然多了几根手指这种事尚可接受的话…
那多几个脏器呢？结局还是会死吧。
这下明白了，来这家店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七手八脚物理版，就没有正常一点的人吗？
老板我们这样下去是没办法恭喜发财的。
“老板，我们做好事不求回报，薪酬什么的就不用付给我们了。”
莫舟子用尽全部社交手段，且相当仗义的带上了古霄。
“你们是、好人，恭喜发财！”
这话听上去果然很吉利！
古霄遗憾的摇摇头，摆弄着多余的那两根手指，相当忧伤的表示同意。
“呵呵，我姓黄，你们叫我黄老板，有事，来问我。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交流过后，莫舟子前往前台，虽然她依旧拒绝了那份围裙。
这是个极狭窄的小柜台，背后就连通着刚刚的工作间，一切都很破旧，有些精致的收银柜反倒让她不大适应。
虽然设备老化没有工作间那边离谱，但同样处处蒙尘，可以说只有收银柜闪着该有的金属色泽。
不愧是招财猫老板吗…
如此想着，莫舟子下意识想要拉开收银柜清点面值，不曾想却传来咔哒咔哒的脆响。
刚刚还可以随便拉开的，难道是前车之鉴老板设锁了？
防贼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人也防？
莫舟子垂头，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短小的电子屏，没有任何用处，只是冒着白色雪花。
古霄从工作间冒出脑袋：
“要叫号了呢。”
欸，为什么？
正疑惑着，柜台边缘出现一杯奶茶。
“请1号喝下奶茶。”
又从一号开始循环了？
莫舟子如此想着，抬头就看到眼前的男人正不怀好意的打量自己，他就是一号了吗？
“你们奶茶能不放甜吗？”
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莫舟子被气笑了，她可没有什么服务精神，只好按捺住火气抚慰道：
“对不起先生，但这是奶茶店呢。”
那男人打量她一番，相当礼貌的笑了笑，咚咚咚的敲起柜台。
因动作衔接太过自然，莫舟子不觉得这家伙像找茬的，倒像是一个没什么天赋的演员。
那男人瞪着干瘪眼睛，不怀好意地瞪着她，嘴里一次次重复咕哝：
“为什么不能不放甜？”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们这是预制奶茶吗？”
吧嗒嗒、
一阵阵闷响，是什么东西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莫舟子低头，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颗颗黄牙。
一号滑稽的捂着嘴，还是止不住牙齿哗啦啦掉下来，直到最后一颗。
莫舟子数了数，整整28颗，一颗不差。
28颗牙齿凝结成团，像过度发酵的面团，如此一寸寸集合，最终变成一枚闪着黄色光泽的硬币。
在硬币的边角处，有一颗小小的龋齿，证明着它的面值。
在所有牙齿掉光后，一号顺从地拿走了放在柜台的奶茶，慢慢回到了座位，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门之隔，莫舟子似乎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微弱叫喊。
但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刺啦一声响，是从收银台里传出的。
莫舟子弯腰，刚刚还闪着雪花的电子屏，涌现出一小条绿色文字。
“寻衅，价值几何？”
这算是，问题吗？
莫舟子四处摸索，在电子屏之下找到了一个小凹槽，她发誓，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小凹槽之内，则是一圈圈数字，如同老式电话一般。
大概是要求输入数字吧。
那枚硬币闪着诡异的黄光，似乎在提醒自己要及时收纳。
而电子音也在此刻停下，是在等待自己？
好吧，虽然很莫名其妙，但这个问题实际上不难回答。
寻衅者一号，付出了二十八颗牙齿的代价，买下了一杯普通糖奶茶。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28”
输入完毕，收银柜应声而开，此刻的柜台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犹豫片刻，莫舟子小心翼翼捏起那枚黄色硬币，投入收银台。
“请二号喝下奶茶。”
电子音随之而来，柜台边缘随之浮现一杯新的奶茶，完全不需催促，完全智能。
一位神情严肃的青年站在柜台前，实话实说，二号看上去相当儒雅，比一号像人得多。
“像你这样的人，这辈子只能摇奶茶吧？”
开口竟然是这句话呢，大开眼界。
“英雄所见略同，你这种层次的人，恐怕这辈子也只能喝这种奶茶吧。”
莫舟子微笑着，将奶茶推给男人。
“您、的、奶、茶。”
“obviously，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但私以为，以你们卑下的学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别废话了快点付出代价吧。
莫舟子第一次产生了支持噩梦的想法。
青年昂首挺胸地接过奶茶，两颗眼珠芋圆一般滚了下来。
他豪不察觉，依旧昂首阔步，像得胜回朝的公鸡。
眼珠子滚了又滚，扯着根根血丝，咕噜了许久才开始融合。
一枚闪着黑光的硬币，边缘镶嵌的眼珠代表着它的面值。
熟悉的颤动，莫舟子低头看向电子屏。
“傲慢，以何为根？”
噩梦都是直白的，莫舟子粗略回忆了一下，刚刚死装一男的穿着并不阔气，因此他的底气一定不来自家世。
凹槽如期打开，只不过这次不是数字，而是字母表。
这是要拼写了吧。
“欸…卑下的学历。那家伙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吧？”
是幸运或努力都无所谓，总之获得了高学历。
然后就可以睥睨别人了。
眼高于顶，眼珠子会掉下来吧。
莫舟子输入，却发现完全没有x，没法打出学历二字。
难道搞错了吗？
大脑充血过度，莫舟子不得不重新抬起脑袋，只这一瞬动作她就有了主意。
她缓了缓，重新低头看清了字母，果然并不齐全，比起输入法，更像是填字游戏。
“e、d、u、c、a、t、i、o、n”
紧闭的收银柜台打开了，莫舟子捏起那黑色的硬币，将其纳入柜中。
也是呢，不说些洋文怎么彰显优越感。
如此算是得心应手，电子音一次次叫来顾客，从三号到三十三号。
莫舟子伸了个懒腰，她觉得自己已经腰肌劳损了，且这些人各有各的抽象…
总之有些理解上位前台卷铺盖逃跑的原因了。
收银柜里已陆陆续续积攒不少面值的硬币，从头发到大脑，唯独没有心脏。
“请44号咽下奶茶。”
“欸？”
原本有些安逸的神经霎时紧绷，44号这个数字所代表的，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吗？
熟悉的衣服，走路时习惯性低头的动作，这无一例外。
全部都是自己。
少女一步一顿，扒住柜台缓缓抬头，显露出与自己一般的脸。
“您好，奶茶。”
如出一辙的声音，莫舟子打算阻止，却拦不住“自己”拿走奶茶。
柜台角落，只留下一枚猩红的心脏，它依旧新鲜，却泵动着愈发缩小，直至完全变成一枚硬币。
最大面额，一枚心脏硬币。
而且是自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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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价值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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