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该死的疼痛，两只瞳孔咕噜咕噜转着，不知餍足一般不断凸出。
莫舟子觉得这两颗眼珠子有掉出来的风险。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手掌不受控制地挥舞着，那两只眼珠如同指针一般转向对面趾高气昂的家伙。
“唔唔！”
耳边是古霄的喝彩声，总算有一点活人气。
莫舟子借索性借力，照着熊叔叔就是一击冲掌。
起到了一个气势上的作用？
但疼痛确实消散了。
趁着对方尚未回神，莫舟子抬起手看了又看。
掌心内嵌入的黑色瞳仁逐渐消散，融入混浊的眼白，原本为容纳眼睛而向两边豁开的肉芽缓慢生长。
虽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好像有救了。
熊叔叔总算有了反应，他呆滞地低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除去古霄，坐在圆桌前的另外几人对此毫无反应，无论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更离奇的安静。
他们都毫无反应。
“小舟小舟我们又见面了好开心哦嘻嘻。”
古霄抽开凳子殷切地跑来。
身后的声音如此真切，莫舟子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回来了。
暂时安全了？
可总感觉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
看了看由呆滞转为手忙脚乱的熊叔叔，莫舟子摸不到头脑。
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快走吧，不要留在这里。”
莫舟子对其余六人大喊。
他们如同形态迥异的雕像，没有反应。
只有那个女孩子依旧凝望着自己。
“开什么玩笑，这是什么啊？”
这回是熊叔叔令人作呕的声音，莫舟子寻声望去，那套屎黄色的布偶熊外套上，裸落着一朵黑色的小花。
再凑近看看，莫舟子一瞬明白自己丢掉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自己的44号标志。
脑内迅速回忆了一遍老板的要求。
古霄是两个字，但古雨肖是三个字，熊叔叔也是三个字，所以古霄等于熊叔叔。
老板真没看错人，“把标志交给古霄”，我这不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吗？
来不及沾沾自喜，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逃命。
既然标志送出去了，现在也就算无事一身轻了吧？
莫舟子拉起全场最正常的古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
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我们走吗小舟？”
“当然。”
说是逃命，其实这个客厅的门已经被锁死，莫舟子把目光挪向显示自己卧室的电视屏。
最后一次了，再当一次贞子吧。
“别走，都别走？”
“熊叔叔的节目还没结束…”
尖锐的童声，莫舟子确定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小孩子。
来不及感慨，脚下一滞，裤脚被刚刚一动不动的“孩子”抓住。
咣当——
古霄已经身体力行地摔倒了。
……
虽然也没打算指望他就是了。
“小舟你快走不要管我！”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
莫舟子又气又笑，把一脸天然的古霄从地上抓起来。
“你根本就是觉得好玩才这么说的吧？”
“嘿嘿…”
身下的小孩没有松手，明明四肢瘦小得厉害，莫舟子却怎样努力都甩不开。
余光瞥见，那个刚刚与自己面对面的女孩，她没有离开座位，依旧回头凝望着她。
莫舟子片刻恍惚，也结结实实被拉倒在地。
“对啊，熊叔叔的节目还没结束。”
脑海记忆闪回，视线趋于模糊。
“欢迎来到熊叔叔电台。”
莫舟子是被声音吵醒的，再次睁眼，她看到了电视屏幕那头熟悉的房间。
只不过这一次，如同嵌套一般，电视屏之内又隔上一层屏幕。
剧中剧。
怪不得熊叔叔可以肆无忌惮地重开，且好像这里的时间空间等一切纬度都随他操控。
原来我们一直在他的节目里。
如果继续下去，就算再有转机，也只会被他拖入更深的节目。
莫舟子一时沉默了，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口上滔滔不绝的熊叔叔。
等等，怎么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定睛一看，那粒小小的标志依旧粘在布偶熊套装上。
这怎么不算一种成功？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小朋友们的作画吧？”
面前再次浮现一张白纸，莫舟子神情复杂。
想要开口吐槽，却发现自己又被闭麦了。
望向一边的古霄，他似乎也是如此。
那只蹩脚的闹钟，这一次被贴心地安排在自己身边。
特意提醒自己来的吗？有点意思。
莫舟子打算拿过蜡笔，却发现双手已经没法活动了。
受到无形桎梏，无论如何努力，她的肌肉纤维都像被斩断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这要自己怎么画画啊？
莫舟子不理解。
悄悄打量其余几人的神色，只有自己和古霄面面厮觑。
而其余几人，则开始了“作画”
咚—咚——咚———
六个孩子不约而同将他们的脑袋撞向纸张。
鲜血飞溅，六张纸张，绘画用色一致，血痕却各不相同。
这就是作画内容？
莫舟子理解了。
原来是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吗我们完蛋了。
且不论撞不出来如何，就是撞出来了也会头破血流吧？
时间来到最后三分钟，身边的古霄依旧没有开始作画。
别开玩笑了一起去死那种事情绝对做不到。
至于其他六人的“作画”似乎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他们大概砸得很激烈？
有人出现了抽搐的症状，大概是脑损伤的前兆。
腥气刺激鼻腔，莫舟子再次看向一团糟的桌面，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本来想拍一下脑袋的，但双手都被束缚还是算了。
谁说就非得用自己的血画画了？
人不能活得无敌，活得无耻可以吗？
不借助双手，将面前这张白纸推向桌面那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于是眼神示意古霄，毕竟对方已经是算上自己唯二正常的人类了，能帮则帮吧。
好在对方一点即通，这样的话…
对不起了可能曾经认识的大家。
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时间还剩半分钟，而二人的白纸也已上色。
看上去湿答答的，深浅不一血色还未干涸。
不管怎么说，好歹算是完成了一幅画，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莫舟子已经习惯眼前这个钟表的倒计时录音。
时间耗尽了。
站在一旁悠闲踱步的熊叔叔重新回到方桌前。
方桌处的履带再次转动，将他们的画一幅幅传送至熊叔叔面前。
莫舟子偷瞄了几眼，刚才那几个磕头磕得最用力的孩子，现在已经抬不起头了。
而正对着自己的女孩子，额头虽然也粘着血，状态却要比那几个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孩子好了不知多少。
莫舟子叹了口气，随即感受到一道小心翼翼的目光。
说不上对方的目的，是窥视还是别的，那样一双眼睛，即使已经被血色沾染依旧瞪圆着望向自己。
说实话，莫舟子有些心虚了。
“熊叔叔电台收到了很多小朋友的画画！”
又是新一轮的无聊客套话。
莫舟子不想再看电视屏反射而出的出色画作。
“那么，根据熊叔叔的打分，排名如下哦！”
莫舟子满心以为这家伙还要再啰嗦一会儿，但现在的情况是…直接开始排名了？
莫舟子看了看已经大半垂头的方桌。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啊。
滋滋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将要出炉。
“呕…”
熊叔叔吐出一片薄薄的纸。
那就是所谓的排名表吗？还是快端下去吧…
好恶心，但现在连掩面表达恶心的能力都没有。
无意义的彩带自空中飘散落下，莫舟子陷入了无意识的闪回。
“第一名是星星班的东东同学！”
一片大量由大量暗红色血液浸透的纸张，这就是东东的作品了。
而作者本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幼儿园的小拼桌上。
他再也不能画画了。
……
再次睁眼，莫舟子恍惚着看向东东的方向。
没有任何指示，但她认定那个刚刚最努力的孩子就是东东。
自己认得他。
“让我们掌声鼓励东东小朋友。”
没有人能鼓掌，第一名得主趴在桌子前，不时小浮动抽搐着。
“那我们公布第二名喽。”
似曾相识的感觉，莫舟子颤抖着，冰冷的回忆逐渐涌现。
如果这样的话，东东不应该在十三年前，就离世了吗？
莫舟子堪堪抬头，刻意避过临桌女孩的视线，再一次望向一睡不起的东东。
从第二名到最后一名依次揭晓，莫舟子排名第四，古霄更是决战倒数边缘。
前三名获得奖励…吗？
这样戏剧性的卡分莫舟子见怪不怪了。
至少往好处想，自己在中游，大概率不会死的。
而古霄、
嗯…
古霄的话没有倒数，应该也没关系吧？
莫舟子瞪了一眼古霄，不着声色地踢了踢对方的小腿。
没用的东西。
“公布奖励！”
不能再跟着熊叔叔的节奏继续游戏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熊叔叔精神抖擞地拍拍桌子，看向已经长眠的东东，说出的话却是：
“有请乐乐小朋友。”
为什么不邀请东东小朋友，是有什么心事吗。
这太地狱了，更地狱的是莫舟子不确定下一个这样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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