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局长不得不把能说的都说了，接着收获了一系列或是沉思或是怀疑的表情。
“概念类？他的表现可不像不知道自己能力的样子。”有人摇了摇头“相反，他对自己的能力极为清楚，这一点完全说不通。”
“会不会是生灵教那边的？”有人拿起关于生灵教的报告示意。
“不好说。”
“检测报告那边除了异能因子这一项异常外，他的基因纯粹得不能再纯粹，比部分强化系异能者还像是人类。”郑芬思忖着开口，“整个过程态度十分配合，没什么恶意，也没看出来目的性。”
“那他图什么呢？”能搞定梦之母的水平，完全不需要从他们这边取得什么吧？在某些缺乏管辖的地带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有人敲门后走了进来。
“杨先生那边发了份报告，有个相关发现。”
*
杨天河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的一个明显的部分是什么了——动机。
如果生灵教真的有这种实力，那么无论是回溯还是生长出那些诡异的枝桠，都应该有其作用和指向性。
只是想让这些底层邪教成员开不了口，方法多了去了，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在他们身上搞什么实验，让他们见到特定的人产生反应。
那么更可能的是夜幽的问题。
杨天河有理由推测他的异能可能是解构、重组、循环，从根本上瓦解所操控的一切，是进一步解开异能、诡异秘密的钥匙。
“……绕回来了。”一行人看完了报告，听完了解释，面面相觑。
眼神交流几番，他们决定还是直接告诉杨天河相关事件。
杨天河于是也知道了这一段密辛，顿时一怔。
人类可以总结并利用各种客观规律，但做不到凭主观去修改规律本身，可以通过异能因子使用异能，但无法改变异能存在的方式和状态。
这导致概念系如同空中楼阁，没有地基却要建起第二层第三层。
“……我不认为主观上不能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杨天河思考半分钟，平淡地给出了结论。
“实验的这些人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么一个极其简单的悖论，还坚持把实验推进到了最后，所以它必定有可实现的空间。”
“那句‘黑夜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在他的意识里，自己拥有的异能呈现是另一种模样？”
“打断一下，其实他认为自己没有异能。”郑芬接话，“怪异的是，单纯从心理学和性格侧写上分析，这些说辞行为不像是说谎或者掩饰。”
“真没有异能还接受梦之母的任务？什么鬼？我觉得你们在这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去问本人比较好，”杨天河摊开手，“不是说他态度蛮配合的？我看他没什么危害的样子。”
“未知本身就是我们无法避免的恐慌。”廖局长看了眼堆叠在一起的文件，“更何况……谁能打包票他一直配合呢？我们甚至无法确定他的异能究竟是什么，这句故弄玄虚的话语还暗示了一种不可控的状态。沈局，我记得你还有条联系L城的线吧？”
“有是有，”第四区管理局局长沈秋燕敲了敲桌面，“但联系速度快不了，不如先从第九区的出来的那两个小孩儿入手再看看？”
众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了第九区的代表白峰身上，第九区的灾难除了梦之母的扩张外……其实还有无暇处理的内幕——第九区的局长失踪、诡物丢失。
第八区的廖队碰见夜幽也正是在执行取回那件诡物的任务，现在那件“园丁的心脏”还在第八区的保管室。
白峰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那两个孩子现在安顿在学校，沈局有什么想法？”
*
洛云和洛雨其实已经被询问过许多次关于夜幽的事件了，不过由于夜幽本人比较配合，因而管理局也没在他们身上用什么审讯技巧或者异能之类的东西，且年纪不大的孩子在这种突发事件中记忆模糊、描述有出入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兄妹俩隐瞒了许多东西也混了过去。
没想到管理局忽然复返，这次进行询问的是实打实的精神类异能者。
他们没指望两个小孩能描述清楚事件经过，打算用用精神诱导获取信息后综合分析。
兄妹俩当然没法抵抗等级B的精神类异能者——他们的眼睛浮现一层浅浅的赤色光晕，如同做梦一样开口讲述起来。
另一边，管理局给夜幽提供的单人住所处。
德维特忽然变成了人形，把坐在沙发上摆弄正式终端的夜幽惊了一下。
“怎么了？”
“主人，留在那两个人类幼崽身上的契约被触发了。”
恶魔啥时候留的契约？什么契约？夜幽懵了懵，终于想起来穿越之初带出来的两个小孩，而他们知道关于夜幽作为穿越黑户的各种异常。
洛雨洛云在入城之初并未说出这些漏洞，但德维特特意提起，说明管理局动用了一些异能的手段。
夜幽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赶紧夸奖了恶魔几句。
“这是我应该做的。”恶魔微笑，忽然俯身像是行礼又像是凑近，金色的竖瞳散发着不明的光芒，“您想看看他们问了些什么吗？可以像是终端一样呈现出来。”
契约还能当成现场直播？好万能的魔法。
夜幽点了点头，下意识拍了下沙发左边，“坐下吧。”
恶魔非常愉悦地坐到夜幽的左手边，骨尾自然的圈住少年。
“我也要看。”塞壬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打断了恶魔接下来要说的话。
赛芙琳迅速从手环变成了人鱼，盯着恶魔，神情微妙。
“主人，我可以坐你右边吗？”
还是没完全习惯这尴尬称呼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纠正的夜幽，“……可以。”
忘了这条搁浅鱼也在了。
德维特的微笑几不可查得一顿，还是展开了一道如同光屏一样的画面。
在契约的限制下，洛雨洛云所说的事实和之前并无太大差别，只不过在德维特的操作下，半真半假地添了些情节。
希望管理局得知后能对我信任些——夜幽确实已经放弃了让管理局相信自己是个无异能者的打算，但并不想做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当个普通管理局成员就挺不错的。
可惜事与愿违。
尽管兄妹俩的回答都很正常，管理局对他的危险等级评估却一抬再抬。
**裸的索求或者憎恨并不可怕，反而是夜幽这种冷静过头、无欲无求的样子给人类的想象留足了空间。
他为什么会巧合出现在洛云、洛雨家里？为什么会“撞见”执行任务的调查队？为什么那么恰好找到当年实验室的数据文件，又和梦之母的污染扯上了关系？
一系列的巧合必然不是巧合。
另一头的生灵教同样相信这一点，虽然管理局的人员调动和事件解决不会对外公布，但他们还是通过了一些手段很快确认了那个少年就是逼退了梦之母间隙之界的人。
“无人需要救赎……直至黑夜降临。”不同年龄、不同装扮的人表情虔诚，在浓郁呛鼻的熏香味道中齐声念诵，在奇妙的晕眩中看到自己所愿之景。
领头的长发男性深深地俯下身，改变了祷词，他的语调古怪而狂热，富有感染力。
“黑夜已然降临，各位，跟随祂的影子，在黑夜中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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