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秦天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打量着眼前瘦成瓜子脸的阮玲珑,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心疼道:“都怪父皇不争气,让你受苦了。”
阮玲珑摇了摇头,泪不争气的落下,“儿臣知晓自己身上的责任,不苦。”她目光转向一旁的马车,想到奄奄一息的温千楼,他才是那个受伤最重的人。
左丘雅看出了女儿的心事,双眼通红,方才路上就听师修明说,救大邺危难时刻的人是温千楼,他真正的身份自然不是大邺那位状元郎,还是敌国位高权重佞臣。
左丘雅寻思着,大邺势力本就弱,再加上用赐婚的方式利用他,他若是心生怨恨对大邺动手,届时真的兵戈四起,也怨不得他,本就无可厚非,现下还不予余力帮着大邺渡过此劫,还是个高风亮节的君子。
“玲珑。”左丘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询问道:“温千楼他人何在?”
“母后,他在马车之上,只是……”阮玲珑想到他浑身是血,不由得落下泪,低声道:“强弩之末,大抵是不行了。”强迫着自己要面对他身陨,面对现实。
阮秦天闻言也是震惊,他还真是个好驸马,半晌沉吟道:“玲珑,你可还记得那则传闻,大邺皇室有一秘宝,传闻可医死人白骨生肉。”
阮玲珑眸子一亮,连同一旁的须清都睁大了眼,竖起耳朵仔细听。
阮玲珑焦急询问道:“此秘宝在何处?”
“也只是传闻,最初秘宝的传说是从南面百安城传开的,不知真假,若是真的,那些寻宝人也不会空手而归。”
阮玲珑一刻也等不得,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温千楼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她宁可去寻传闻中不存在的东西,“我去寻。”她看了一眼清须,嘱咐道:“我希望你能竭尽全力留住他,哪怕是一口气,也给我吊着。”大邺皇室内的珍贵草药倒是不少,兴许能流下他。
“玲珑,我陪你去吧!”师修明已牵过自己的马。
阮玲珑摇了摇头,弯腰入了马车内,她盯着陷入昏迷的温千楼的,勉强勾起嘴角,一如从前那般,轻声道:“温千楼,当初的赌约其实没有赢家,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着等我回来。”她没发觉,自己努力镇定说的话,是颤抖着的。
她做完告别,带走了时兰还有几个探子,阮玲珑翻身上了马背,回头道:“不必了,丁姑娘还等着你,速速回去寻她吧!感情不易,我倒是羡慕你了。”
阮玲珑踏上寻找秘宝的旅途,朝阳将她的背影拉长,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陷入一片温柔的光晕之中,变得不真切,她背对众人招了招手,很快消失在了朝霞中。
*
温千楼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堵上,周遭一片漆黑,自己大抵是死了吧!
自己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胸口痛得厉害,他抬手抚摸自己的胸口,伤痛未减,自己是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他这才有了意识。
眼前的走马灯画着他的一生,从家奴到流浪的乞丐,经历父母双亡,被主人抛尸到野外,每日醒来都是要与其他乞丐争食,遭受毒打,从野狗嘴里抢食物,好不容易有恩人收留自己,恩人之子却死在了显贵手中。
那时才知,无上的权力才能叫人臣服,勾心斗角从入宫那一刻开始,尔虞我诈的阴谋,叫他忘记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直到遇到命中注定的变数,一切都变了。
阮玲珑是真心待他的,被他反复蹂躏的真心,在大雨滂沱之际,消失在了眼前。
温千楼看到此处,心忍不住抽痛,便想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她,祝她实现心中所想,便交代了自己所有的生后事。
走马灯戛然而止,停在了他与西落尔交手倒下的那一刻。
温千楼眼前一片漆黑,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还在寻思着,为什么人死了还会有痛感,周遭除了一片漆黑,连个牛头马面都没有,不会是自己以前太过狠厉,都不配有阴差来抓自己吧?
*
阮玲珑去百安城一刻都不敢耽搁,累倒了好几匹马,连一向训练有素的探子都经不起这般折腾,倒是佩服这位帝姬的毅力,至多休息一个时辰继续赶路。
事关督公的性命,没有人敢提歇息。
百安城的城墙的匾额越来越近,时兰担忧道:“帝姬,百安城这么大,怎么寻那秘宝?”
阮玲珑擦去脸上的汗,现下还是冬天,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冷,阮玲珑分析道:“茶馆酒肆赌坊青楼,人多消息也杂,只要有人能说出秘宝的传闻来源,自会有酬金重谢。”
“可若是有人只是为了酬金,乱说一通,还耽搁寻秘宝的时辰。”
阮玲珑早已想到,“大邺易主的消息不日便会传到此处,浑水摸鱼的人我自是不在意,但我要的是他们献上秘宝,重金万两白银,自会有人想办法去争,让他们限时自证,也只能如此了。”
阮玲珑回想起她父皇当时的模样,大抵就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传闻的事又怎会是真,当时只想温千楼能活下去,便策马来到此处。
届时,随易主消息而来的,大抵还有他身死的消息。
时兰同自己说了,督公尝试寻找解药,但西落尔制香是独门秘方,里面掺杂着毒花毒草,须清也只能从里面提出几味草,温千楼执意要试药,身体亏损,本来好好调理还能活的,但与西落尔交手便是生死难料。
他将大兖交到了另一位十岁的少年手中,是皇室旁支血脉,温千楼有预感,自己会与心爱之人重逢,发了疯似得替那位小皇帝扫清了障碍,将他交到自己亲信手中好生教养着,还与小皇帝约法三章,重新修订与大邺的盟约,不和亲不嫁娶帝姬,不换质子,只与生意上有往来。
“唉!”时兰闻言愁得都快成霜打茄子了,无疑大海捞针,自己也不想咒督公的,但事实就在眼前,须清都说督公不行了。
刺骨冷风从西北刮来,天灰蒙蒙的,阮玲珑将披风披在肩上,牵着马入了城,“走吧!要下雪了。”
百安城并未受先前战乱影响,百姓忙活着自己的营生,从不管上头是哪位皇帝。
阮玲珑入了一家客栈,这才感觉暖和过来,打量着里面的陈设,小儿殷勤将人请入堂内,笑着问道:“不知客观打尖还是吃饭呐?”
时兰回道:“自是住店吃饭。”
“几位客观,这边请。”
小二看着他们几人风尘仆仆的,颇有江湖侠客的身姿,倒着热茶道:“不知客官打哪儿来?”
“京都。”
小二很是惊讶:“哎呀!京都?那地方可是乱着呢!”
阮玲珑握住茶杯暖手,看着自己的手很是粗糙,难怪小二以为他们是从那地方逃难出来的,“没乱,阮拓已被拉下皇位,原来的陛下重回宫中掌管大权,我来此是为了寻个秘宝。”
小二听闻眼睛都亮了,“下的好,赋税我们都交不起了。”他摇头撇嘴道:“哪有什么秘宝,不过是我们城主放出来吸引客人,从他们兜里掏钱罢了。”
阮玲珑顿时泄了气,果然是父皇为了安慰自己,才骗她说此处能有医死人肉白骨的秘宝,她已做好了准备,迎接过几日他的死讯。
时兰瞧着脸色惨白的帝姬,“可要寻郎中?”
“不必了,我歇息歇息便好了。”
小二热心道:“若客观您不舒服便去前面的医馆瞧瞧,我们这儿秘宝是没有,不过神医倒是有,那医术可谓是出神入化,还敢给病人开膛破肚,啧啧!厉害的很。”
阮玲珑在失望与欣喜之间反复跳跃,她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这位神医身上。
*
医馆门口前就挂着一个白色翻旗,上面很是潦草写着一个“医”的字,那铺子从门口看,瞧着里面不大,出了后面一堵放草药的柜子整齐,剩下的东西很是杂乱堆放在另一面墙根处。
阮玲珑虽已低头,还是碰到了悬挂在门口的铜铃,“叮铃”一声,阮玲珑就看到摆柜后,一个人头顶着一本书站起身来,就是伸懒腰那书还在他的头顶上,最后抬手才将书翻扣在桌上。
那大夫倒是极为年轻,瞧岁数和须清差不多,时兰凑到阮玲珑的耳旁,遮掩着嘴低声道:“帝姬,这医馆瞧着破破烂烂的,他看着像个江湖骗子似的,医术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是高人呢!”
大夫瞧着两个女子盯着自己说话,八成是在说自己不靠谱,他眉毛微挑,观面看病。
“我观姑娘是劳累过度,还有些肝火旺盛,身体上的病好治,就是这心病,难去根啊!”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
阮玲珑已是病急乱投医,“我有一位病人命悬一线,不知你能治?”
“与阎王抢人?”他眼前一亮,转身回里屋去拿自己的药箱,兴冲冲道:“现下人在何处?”
“京都。”
*
大邺皇宫已被宫人打扫的焕然一新,宫廷各处可见木工师傅的身影,修缮着各宫的殿宇。
左丘雅换了一身朴素的宫装,同皇帝坐在一处,阮秦天批阅着奏折,她则搬了一个矮桌在旁静心抄写经书。
左丘雅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也不知玲珑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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