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琴几剑就破开宁十五飞过来的剑势，四周弥漫更多是他自派剑阵聚起的灵击，偏偏眼前雾气太重，看不太清。
“大家念破雾诀。”
一身散下，大雾驱开，窄巷间却只剩他们。
“师叔，那个人和狐妖都没了？”
“我知道。”莫明琴现在才发觉出刚才宁十五根本就不是在聚集剑势。
“那我们要不要继续追，那只狐妖可是……”
莫明琴举手制止，“人参还在吗？”
“在的。”
“好，我们回去。”
“可……”
“你师姐还等着人参救命。”
知弟子还有不甘，干脆言明，“那宁十五能以一人之力击杀三大宗门掌门，还能从鉴真门禁地逃出，无论这一路是否有人想助，修为灵力难以估量，就算此时她灵力暂未完全恢复，硬拼起来，我们绝对讨不了好处，既然她也不想与我们斗法，我们也不必非要计较个死去活来。回去之后将今日宁十五存活之事传与各宗门即可。”
“是。”
十五带着阿梨连日出了澄州，御剑数日到了清尘山下。
阿梨看着光秃黑漆的满山，不解望着十五，“师傅，这是哪？”
“清尘山。”
十五望着从未见过的师门，这个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却全然没了影子。
阿梨大惊，不敢相信面前这座山就是她此次出来想要拜访的地方。
在师傅之前的描述里，这满山满色，四季分明，每时每序皆是景，人间烟火，世外超然，一切尽是美。
“我们走吧。”
十五走在前，没有御剑，而是随着那青石阶一步一步上前。
寸草不生，不见半只飞禽，就连虫蚁都难以相见。
唯看得见一抹景色就是现在面前这称不上瀑布的景涧。
而这有一排墓碑。
阿梨紧随着十五跪下。
“师父，十五不孝。”
说完狠狠地磕了一个头，阿梨连忙跟着也干脆磕了一个。
只听前面没有声响，她稍微抬眼，只见十五趴弧在地上，背部一起一伏。
她想上前，可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时，她还是跪回了原地。
十五没有放任沉浸太久，她很快立起身，又磕了三个响头，连接着往旁边四个墓碑都磕了三个响头，直至最后一个，她靠近墓碑。
“予安，当日三个人，我杀了两个，还有一个，我没下手，你要知道了应该也会原谅我吧。”
十五想笑着说完的，最后还是没忍住，“你还是会怪我的，这一年我都没来看你一眼，就连这块碑都是六师兄立的，我其实不是不想来看你，我只是怕，对不起……”
阿梨没靠太近，她猜那位应该就是师傅之前一直挂在嘴里的予安小师伯。
“你还记得我说过要送你的十八生辰礼吗？”
十五抹着眼泪，“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三个，只是其中一块是玉佩。
我那几个月经常瞒着你下山，就是求那家掌柜，可他怎么都不肯出售，说是要留给他未出世的孩子。
在我们离开清尘山时，我还去求了他一次，我说我找个更宝贵地东西换，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我却没及时去。
现在已过两年，恐怕那玉佩早就挂在他孩子身上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两个”
十五断断续续说了一会儿，最终从百宝袋里幻化出一物：“你不是说你下山历练时最想的还是清尘山，恨不得装着带走吗？这个就是了。”
那是一透珠，只见十五施法，那透珠顷刻之间，流光意转，竟别有玄机。
“四序美景，清尘山的每一处，我都用灵力抽了一丝灵源，永衰不败。你不知道，这可费我时间还有修为了，所以说起来，我才对你不抠了。”
十五将透珠放在碑前，再遥望四周，竟觉得讽刺。
“还有一个，我现在就去准备。”说完十五转身往望月峰飞去。
阿梨连忙跟上，到了一处山洞，只见十五徒手往外搬着东西，那个她在人间见过，是铁树银花。
阿梨不问，默默上前帮忙，他们忙活了半柱香时间，从望月崖一路往上，每隔半丈摆放一个她。
到了崖顶，天色已到幕夜。
“师父，我去吧。”阿梨让十五站在原地，她跑到第一个开始燃火。
瞬间，空中炸出一朵火花，绚丽多彩，阿梨不敢耽搁，连忙第二个，第三个……
直至她停在十五面前要点燃第十八个时，十五突然护住。
“师傅？”
十五不言，手一挥，阿梨没再见到第十八个。
“美吗？”
阿梨点头，“很美。”
“他会喜欢吧。”
“嗯。”
两人在望断峰呆了许久。
“阿梨，我求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阿梨惶恐，“师傅，你说什么了，我肯定帮你，无论什么。”
“带我去妖界。”十五回头看着她一字一句。
阿梨还未听完就摇头，“师父，这不可能的，妖界有封印结界，你们进不去的。”
“但现在可以了不是吗？”
阿梨顿住，“师傅，你这么知道？”
“妖王重回妖界，天下皆知。”
“对不起。”
阿梨低下头，离开妖界时，就有听妖说，妖王曾经被镇压封印在一个修仙宗门里，来到人间后，她才知道是清尘山，更了解到清尘山皆被灭门。
“师傅，我们去其他地方好吗？人间这么大，有这么多美好的。”
“去哪？现今我已是天下宗门叛徒。”
阿梨再次羞愧低下头，“都怪我，要不是我在澄州露了行踪，师傅为救我现身……”
他们一路行至清尘山，才不过几日，天下都将师傅定为勾结妖界的妖孽。
“阿梨”十五抬起阿梨的肩，看着她，“这与你无关，从我决定复仇那刻，就已经注定了，我现在只想去妖界。”
“因为妖王？”
十五点头。
阿梨还是摇头，“师傅，你不懂，它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你不要去。”
阿梨忘不了封印突然消散的那天，所有妖先是怔住，一半猜测着妖王不再，另外欢喜着妖王重回妖界，重现荣光。
可没有多久，往前还有和平的妖界，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妖骨横野，那些猜测妖王不在的妖，灵力全被吸食干净。
就连住在茗荷谷的鱼妖只是没有及时来拜见，全被屠戮干净。
还有拜见时，刚成人形不久的狸妖就只因为跪拜行礼未及时，当场就被抹了脖子，阿梨现在还记得那溅到手臂上的温热。
如果不是狐族干系重大，恐怕也是难以保全。
“那个妖王根本就不像传言里的妖王，残暴至极，六界无人可比。”
阿梨握紧十五的手，“所以，师傅你不要去，他真的可怕我阿爹阿娘都惧怕它，而且它吞食了半个妖界的妖灵，现在修为一定是难以估量的。”
十五听完妖王回妖界后的所作所为，也觉大惊，看来五百年的封印不仅削减了妖王修为，还让它成为了一个心性极其残忍之徒，“正因如此，我更要去，它会留下我的。”
阿梨劝无可劝，知无法再改其心意，只能点头。
两人第二日离开清尘山时，十五临时找阿梨借了些银钱，御剑到一村落农户家，房子里只有几声婴孩的啼哭，院子里养着一些鸡鹅。
她轻轻推开门户，落在窗前，望了望左边茅草屋里的门。
“谁啊？”
只听门内传来嘶哑的女声，十五不敢多留，将银钱放在窗前，转身就离开。
阿梨绕着界碑刘家村三字看了大半时间，以为师傅没那么快出来，没想还不到一盏茶时间，人就出现了。
“我们走吧。”
阿梨点头，也没有多问，跳上十五剑上，两人往妖界而去。
一路上，阿梨找了各种理由拖延，十五也不挑明，只是配合。
五日后，阿梨带十五到了一处密林。
还在剑上，十五就感受到一股结界的灵源。
“师傅？”阿梨叫了十五一声，还未进入妖界，还有回头的机会。
十五拒绝了，“阿梨，我不会让自己现在死的。”
阿梨明白，从无转圜之地，她双手施法，触碰眉心梨花印记，再结印，“开。”
十五见之前密林竟然往下表倾斜，随之出现是一条窄径，两旁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延绵十几里。
十五跟着阿梨往里走，手中的剑一直不断振动，她握紧了邑尘剑。
“师父，你小心。”阿梨每次走这条路，都怕地要死，此刻却强作无惧，走在十五身前。
两侧都是妖兽，隐在暗中，唯有冒着蓝绿光的双眼像灯笼似地照了一路。
十五一刻不敢放松，四周传来强烈的杀意，如果他们同时出手，她不敢有必胜把握。
但奇怪地很，邑尘剑都要被逼出鞘，可四周的妖却强忍着不上前。
密林之后就是宽阔的大道，碧蓝的天空与后方有极其分明的界限。
一段大道直通妖殿，妖殿不似人间屋宇，宽阔的洞穴，可比云州城两个宫殿。
里面藤蔓四沿，满壁皆覆，两侧又是长明灯万年不灭，灯下均是妖兽站立，各式样貌往二人面露狰狞。
阿梨紧紧抓着十五，“师傅，你别怕。他们不敢动我们的。”
十五不曾在意，只是一步步往前，一道的妖，越前修为越高，直至一高阶之上，盛着石座，通体曜黑，扶座上缠绕着蛇饰，后座背上有着一双眼，似鹰似狼。
“阿梨拜见妖王，妖王万载永昌。”
十五直望向座上的妖王，人形的他不似想象中穷凶恶极，也不青面獠牙，反倒一副俊美样貌，可她却认得。
十五握紧手中的剑，不知道是阻止谁，直勾勾盯着妖王，他的气息，永不会忘，师父消失在一片火焰中的情形就像那团焰火还在眼前。
“阿梨，起来吧。”
“谢妖王。”
阿梨站到十五身边，只听群妖开始对堂上不拜的十五纷纷侧目议论。
“阿梨，你带修仙宗门弟子私入妖界，可知罪。”还未站稳的阿梨又再次跪下。
“阿梨知罪，还望妖王容禀。”
一句话被吓得磕磕绊绊。但还是想极力维护十五。
这时列旁出来了两个朝妖王稍行礼，“阿梨还小，还望妖王恕罪。”
看相貌年纪估摸着是阿梨的爹娘。
“是我胁迫她”十五先出口。
阿梨怕十五惹怒妖王，连忙否认。
但妖王却似不在意，反而嘴角上扬，带着嘲笑，“是吗？难不成凭你一人就想颠覆我妖界。”
“妖王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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