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五一行坐在茶寮处,正对着远处的万钧门,左边坐的是雷万霆。
她回想起上次见面,是鉴真门禁地,三年一晃而过,又变了些许。
“你这是又欠谢庭南什么天大的人情?”
上次是冒天下大不讳相救于她,这次却是从出客栈就一路跟着,监视但却出手相助,还直接明面上。
雷万霆豪饮几杯茶水,才悠悠开口:“朋友而已。”随之又加了句,“刚才就算我不出手,你这位朋友也不会比我慢,而且,刚才在场之人,除了鉴真门的那位陆公子,谁能伤了你。”
这样的解释非但没有安下十五的心,反而让她有更不好的猜测,“你是正巧到江南吗?”
雷万霆又继续饮了几杯:“我已经六年没有回来了。”
宁十五握着茶杯,没有说话,风吹良久,她站起身:“既然是你家乡,不如进地主之谊带我逛下。”
“好啊。”
鹏平杰要一起跟上,被鹏丞一手拉住,瞧着两人往外走出一段距离。
“少主,不跟着吗?”
鹏丞摇头,转身离开。
雷万霆带着十五上了镇安塔,塔顶眺望远海,一片波澜壮阔,再回望城内,街巷人景尽收眼下。
“你要是想知道我的过去,想必还是可以如实回答的。”
“所有吗?”十五反问。
“比他们能查到的应该会多点。”
“那说说吧。”宁十五没有拒绝。
“生于江南,靠父亲打渔为生,母亲在绣庄做些杂活补贴家用。
我五岁时,父亲出海打渔,正巧碰到近海大风,就他一个人没有逃回来。不到一年,我母亲也累垮了,积劳成疾,很快也走了。
那时万钧门正好招收外徒,为一口饭吃,我成了万钧门外徒。
八岁时,意外碰到我师父,也就是万钧门的云珏长老,他收了我做内门弟子,教我育我,数十年如一日,虽我天赋勉强,在十八岁那年得了试剑大会第二,当时想着能报他一二,但志得意满未过三月,我师父因为我一生修为尽丧,再也无缘仙道。
而后我因为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就到处游走,不时做些赏金的活,得罪不少宗门的人,当然也欠了不少人情。”
十五听此,不免心里一阵顿痛,修仙之道渺茫,有多少人真是为长生而修炼,又是多少人因困苦入宗门。
“这些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用不着为我伤心。”
十五转过身,没有回答,海风吹过,远处就是万钧门,“你犯了什么门规?”
“欺师灭祖啊。”天下宗门皆知。
宁十五瞥了他一眼,“为什么?”
雷万霆收起了笑,侧身看向十五:“我们算得上是朋友吧。”
“自然。”虽然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但情谊与时间长短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如果我劝你放弃,可以吗?”
宁十五望着雷万霆,她第二次见他时,就觉得他也是背负着很多过去的人,所以洒脱的背后总会有一股沧桑。
她最终还是摇头,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感受身边的风呼啸而过。
宁十五回到客栈时,鹏丞和鹏平杰已经等了许久。
鹏平杰将能查到的说了一遍,和雷万霆自述并无二样。
“他师父,云珏长老现如今还在万钧门吗?”
“在,只是自从雷万霆被逐出师门后,就再也没有踏出万钧门一步,听说就算是万钧门,也很少看到他出自己的院子。”
“背叛师门,他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十五回想今日万钧门那几个弟子对雷万霆的行为,多有维护之意,欺师灭祖,难道不应该是群起而攻之吗?
“我和平杰问了许多人,都没人知道,就算是万钧门那些外门子弟也是讳莫如深,只知道,他们当时的确是看见云珏满身是血倒在了雷万霆身边,而云珏身上有被施攫取灵力的法阵,而那个法阵据说能确定就是雷万霆所设。”
事情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雷万霆此次回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是离家六年,思乡情切,那为什么偏偏六年都不曾回来一次,万钧门只是将他逐出师门,却没有限制他在江南生活,还有,他为什么会欠谢庭南人情,又是因为什么欠的。
如果只是单纯回江南,谢庭南找他暗地跟着她,他为什么会同意,只是单纯的帮忙吗?
他和宁七一样是谢庭南让他们劝她放弃青龙塔,宁七是昨日回去才知道青龙塔的事情,雷万霆难道也是昨日知道吗?
……
“我要去万钧门一趟。”
宁十五此话一出,鹏丞都诧异转过头。
“谢孟二府我们都进不去,万钧门还那么多修士,难不成强闯啊。”
鹏丞也是此意,目前虽说他们的来意万钧门已经得知,但是只要还没撕破脸,他们还可以在这四处行走,一旦陷入敌对,到时只怕再查些消息是难上加难。
“你们不是说那个云珏长老还在万钧门。”
鹏平杰点头,但这和进万钧门有什么关系。
鹏丞知道了宁十五打的主意,“可雷万霆是欺师灭祖被逐出师门。”
“这背后一定不简单,我认识的雷万霆不会是这种人。”
而且今日就雷万霆所诉的过去了,他对他师父的感情绝对不浅,没有恨意,反而是愧疚居多。
宁十五既打定了主意,那必是无法更改,鹏丞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鹏平杰立刻跟上,但被十五拒绝。
“雷万霆修为高出你太多。”到时恐怕还没跟进万钧门就已经先被发现。
鹏平杰侧身看着自家少主,得到也是相同答案,泄气地坐了回去。
宁十五和鹏丞等在谢府外,不到子时就见雷万霆出了谢府,两人一路跟着,绕过了镇安塔,往后山而去,到了崖峰之上。
宁十五他们不敢跟得太近,只躲在大石后,鹏丞往前探看,只见雷万霆施了术法,一个法阵浮现,口念咒语,那法阵从阵眼中心裂开一缝,还没看清,雷万霆已经从法阵飞身而下。
鹏丞追到崖峰前,那法阵已经闭合,慢慢消散。
从崖峰往下看,只能见到万钧门在山脚下,长廊的灯往远处不断延伸。
“怎么办?”他阵法并不知多少。
此前在大漠见识过一次鉴真门的七杀阵后回妖界也补了阵法的一些知识,但图南崖对阵法向来不甚在意,所藏甚少,到如今,他也只懂皮毛。
宁十五蹲下身,细细察看,这处的确是万钧门外阵的缺口,看这四周的痕迹,想来这个缺口知道的人不少。
“你帮我守住乾坤二位。”
宁十五站在阵眼间,用剑强破缺口,随之产生了激烈震动,正好是从鹏丞所站二位开始延伸,鹏丞立即明白何意,注入灵力,强堵裂缝,不到一会儿,阵眼就破出一条缝。
宁十五直到阵眼缝出一人多大,就是此时,“下。”
鹏丞不敢耽搁,立刻飞身往阵眼而下,穿过阵,没想到这座崖峰竟是如此平整,甚至称得上光滑如镜。
鹏丞飞身踏树借力稳落于地,才要起身,旁边也稳稳落下一身影,正入锦面上一只落叶。
宁十五环顾一圈,在法阵延伸而下坤位有数道细缝,猜得果然没错,看来这个阵缺万钧门是故意放着的。
“现在去哪?”
雷万霆早就没了身影,而他们好不容易进了万钧门,或许正好可以查看下青龙塔是否在此处。
万钧门太大,而且现在都是宗门子弟,探查并不容易,宁十五想了一会:“我们分开两路,寅时一刻在此汇合,如遇有变,隐珠为信。”
“好。”
宁十五跃过假山,飞踏湖中荷叶而过,越过白瓦,在几处黑暗高处都查源几番,没有感觉到任何蕴藏灵源的点。
心里却藏有怪异,她在高处眺望一圈,看到西南出有一高楼,守夜的人倒是比其他地方多了一圈。
湖面一闪而过,湖心的白鹭被惊起,再抬头,又是一片寂静。
宁十五没费多大功夫,轻松地避过那些守卫的耳目,几个跃身就上了高楼。
楼内烛火明亮,她小心隐蔽在月荫下,往旁慢慢探出气息,双耳一动,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她伸手退开一门缝,迅速闪尽屋内。
原以为会有些什么法器宝剑,竟然是藏书楼,宁十五上前翻了翻,阵法居多,而且不少是孤本,还有独门秘术,其中几个阵法还真是玄妙至极。
她从上往下望,整座楼是同心圆的制式,一览无际,满目望去,皆是藏书,她此前以为清尘山怎么也算得上宗门里藏书最多的,想不到这万钧门更甚。
宁十五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翻身而上楼尖,她往四周散去灵气,闭上眼仔细查探灵源,蔓延过湖边,从长廊游走,爬过假山,四周院落散去。
并没有施展太久,宁十五急速地收回所有的灵触,立即翻身而下,还是冒险了,她转身往北边而去。
没有多久就到了一座落于稍高地势上的院落,清风小筑。
再瞧一眼四周,算得上避世的住处。
她几步就到了院外,窗上映着两个人影,转身欲要离开,却突然又回过身,挥手遮掩气息,脚步放轻往里靠近。
“这些年苦了你。”
“是徒儿害了您。”
是雷万霆的声音,另一位应该就是云珏长老。
“过去之事既已过去,就不必再提,你师伯今日过来和我说了一事,镇安塔真的可以修补?”
宁十五双眉一皱,修补镇安塔,今日登塔,并没有破旧的地方,而且修补镇安塔为什么需要惊动万钧门的师长。
“半年前我到南海游历,救了一位鲛人,从他那得知,东海深域的确藏有龙骨,只是至今未有可以潜入深域的。”
“东海一族如果都没有办法,你又能如何?”
“总是要试试,况且修复镇安塔已经是势在必行。否则整个江南又要再次生灵涂炭。”
宁十五听到此处,心中有了根线,正模模糊糊地成影。
“谁在那?”
一声响惊动屋内的人,宁十五站起了身看到屋外有个黑影飞身就要到眼前,而屋内也要冲出门外,瞬时间,她环顾四周还在找着离开的路线。
身边扫过一阵更快的风,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被一握,整个人被带着踏树凌风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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