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农妇的恳求,薛仪安丝毫没有动摇,只摇摇头调转方向绕开了面前跪伏的母女二人:
“你二人若是再有困顿,且去县衙吧。”
“大人!”
“驾!”
薛仪安在侍从的跟随下策马离开,但直至来到萧良在西城的住处时,身后那对母女依旧未曾离开。
“大人…这二人跟了一路,您看…”
听闻这话,薛仪安微微拧眉,下马望去,果然见到衣衫褴褛的让人此时竟光脚一路跟在马后跑来了萧府。
而她二人原本就光秃秃的脚上此时泥水与血水混合着,模样好不凄惨。
侍从见薛仪安面色沉沉,只当他是厌烦不已,便自作主张扬起马鞭上前去,准备将母女二人驱赶。
“走走!此地岂是你二人能来的!”
“住手。”
眼见侍从要扬鞭抽打母女二人,薛仪安立即出声阻止,抬手向那蜷缩着的女童招了招手。
“你且过来。”
女童闻言先是畏惧的看了一眼面前手持马鞭的侍从,随后转身缩进了母亲怀中,显然不愿靠近薛仪安。
但农妇见状却赶忙将怀中的女孩拉出来,向前推了推。
“阿一,退下。”
见女童畏惧,薛仪安便将持鞭的阿一喝退,转而面带笑意的伸出手,等待她上前。
“去吧,快去。”
在母亲的鼓励下,女童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脚步缓慢的向薛仪安挪去。
她将满是泥污的小手在麻布衣袍上蹭了蹭,随后在放在薛仪安的手中,细如蚊讷的低声道:
“见过大人。”
薛仪安握着女童细弱的手臂,轻声问道:“可还饿?”
女童闻言下意识捂住肚子,正要开口回话,却又不安的回头望了一眼母亲。待见到农妇向她点头,这才怯生生的回复薛仪安:
“阿云饿…”
见女童这般小心,薛仪安不由心中一软,抬掌抚了抚她脏污的发顶,随后命侍从将她带在身边。
这便安抚完阿云,薛仪安再抬眼去寻那农妇时,却发现不远处早已空无一人,那农妇早不知何时悄悄离去。
“宋大人,萧郡守有请。”
不等薛仪安命人仔细寻找,先前进入萧府中通报的下人已然回转,正恭敬的请他入府与萧良相见。
不过顿了一瞬,薛仪安便收回寻找农妇的视线,跟随下人进入了萧府。
萧良在抚县西城暂居,其居所也不过是一户简单的两进院落,内里的装潢再普通不过,甚至一些空置的房间看上去还有几分破旧潦草。
薛仪安一路到了外书房,便见一身绿袍的萧良已然在厅中等待。
“多年不见呐,萧大人。”
萧良听见脚步声抬眼,正要张口,却在看到薛仪安的瞬间噎住,默了一瞬,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行礼。
“臣萧良,见过太子妃。”
见萧良反应这般快,只是一个照面、思索一瞬间便识出了他的身份,薛仪安不由轻笑出声:
“萧大人好眼力,倒也不必如此多礼。”
萧良是萧氏嫡系,自小便是在京城长大,后又在朝为官,就算与宋怀不算私交甚密,却也十分熟悉。
是以就算宋怀宋瑶乃是龙凤胎亲兄妹,他也能在一个照面间便察觉到异常,一眼认出面前的是宋瑶而非宋怀。
薛仪安自然而然的上座,随后看着萧良起身,也将他褶皱不平的一角与连日未剃的胡茬看在眼中:
“萧大人近日来辛苦了,只是这般辛苦,不知可有收获?”
如今薛仪安的身份乃是当朝太子妃,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女扮男装亲临抚县,为的是什么萧良心中自然明白。
但恰恰就是薛仪安最关心的一点,他萧良迟迟无法给出一个交代。
“臣已将泾河流经的区域彻查,虽…还未能寻到殿下的踪迹,但已然查到些线索,只需要多些时日向来便会…”
“多些时日?萧大人,如今已一月有余了。”
薛仪安面色沉沉,毫不留情的将萧良的话语打断:
“本宫如今既已经亲至抚县,萧大人应当明白宫中是什么态度。事到如今,动用溧阳郡上下竟还只是寻得些线索,你萧氏一族恐怕要葬送在你手了呀萧大人!”
这话哪里需要薛仪安来恐吓?萧良早知道自己如今大祸临头,一个不慎还会牵连家族。
但这一月来他也很奇怪,分明已经将泾河、乃至渭水近流域寻了个底朝天,连带他也一连一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却就是不见李淮水的踪迹。
哪怕是做个最坏的猜测,太子已然溺死,那也应该在下游寻得到尸首。
就算是被野兽分食,也不该连一片衣角都寻不得。
心中虽然郁闷,但萧良也无法反驳薛仪安,只能老老实实的垂首称是。
“是下官无能,这便加派人手,扩大搜寻范围。”
口中指责,但萧良虽然没有寻到人,线索确实有一些。薛仪安随后缓和了语气,令他坐在下首,随后便将如今已有的线索问了个清楚。
原来月前李淮水落水后,萧良便立即派遣人手沿着泾河细细搜寻。
因李淮水落水之处并非泾河主干,而是一处决堤后溢出的分支。也正因为此水流不算十分湍急,深度也未能到达影响搜寻的地步。
甚至在李淮水落水后,沿岸有百姓目睹过李淮水的踪迹。
但就是如此的情况下,萧良机翻寻找居然再没有丝毫收获,实在是令人费解。
听到这里,薛仪安垂眸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便烦请萧大人带路,往泾河走一趟了。”
… …
接连数月雨季后,泾河流域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晴日,上涨的水位也稍稍退去,露出了被水流冲刷得满是淤泥杂物的地面。
在这一片荒凉之中,一个手执竹杖、腿脚不便的男子正一瘸一拐的四处搜寻着什么。
他身量颇高,穿着的粗布麻衣遮不住手脚,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与小腿。
“阿水!”
男子不知在找什么,搜寻半晌无果,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回过头去,便见一名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一手提着竹条编的篮筐,另一手正高举着挥舞:“阿水!该回去了!”
唤做阿水的男子,或者说元恒模样的李淮水在见到少女招呼,便直起腰来,拄着竹杖跛着脚,一步一步靠过去。
少女一身衣裙被洗的发白,却也干净整洁。她此时满面笑意,见李淮水靠近,便自然而然的将她搀扶:
“怎么又来水边闲逛?你在寻什么?”
回应少女的是一阵沉默,但她显然并不在意,只自顾自的数落李淮水,嫌她弄脏了今晨刚换的鞋袜。
而李淮水此时一语不发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无法。
幸得那日落水之处只是泾河决堤后冲刷出的一处分支,水流不算十分之深,加之她缠绕在腰间并死死攥住的麻绳最终绕在了岸边的枯木上,这才没有被冲走淹死。
她当日落水不多时便抱住了那缠住麻绳的枯木,硬是在上面熬到了被救下才体力不支昏迷过去。
但即使已经这般幸运,李淮水也摔伤了右脚,再次醒来时持续高热不退。
如今虽然已经脱险,但却因为高热而失语,腿上的伤也还需要修养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
一边听着少女絮絮叨叨,李淮水习惯性的放飞思绪,回想着近一月的遭遇。
救她的看似是山中的农户,离群索居住在林中。
且这一家人无一人识字,她又无法言语,便就这般糊里糊涂的留了下来。
前来寻她的女子名唤椿娘,李淮水几乎每日都与椿娘外出拾柴挖菜,只不过她经常拾到一半便靠近当初被救上来的水边,尝试寻找在水中丢失的腰牌和印鉴。
椿娘只当她是贪玩或是好奇,每每纵着她四处搜寻,只有到了返回的时间这才回来唤她。
“鞋袜今日才换,这回你可要自己洗了。”
听着椿娘的埋怨,李淮水连连点头,脑中却分神打开了全属性页面。
她此时的体魄一栏后,赫然缀着【失语】和【外伤】两个debuff。
【外伤】好说,不过是修养几个月的事,但这【失语】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她现下口不能言,与身边人的交流全靠猜。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她更不知要如何返回抚县与萧良汇合,日子过的她着实有几分心焦。
正当李淮水这方忧心时,脑中忽然传来一声模拟器机械的提示音。
【成功触发天赋“心有灵犀”,与链接对象好感度 3,持续感应60分钟。】
“心有灵犀”是李淮水刚动身来到抚县时抽取的被动天赋,到现在一月有余,从没有触发过一次。
即使到现在,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链接对象”究竟是谁。
是模拟器随机链接的?还是什么与她相识或是有羁绊的什么人?
思及此处,李淮水心中一动,不由集中精神去感受“心有灵犀”的持续感应。
不分辨不知道,她这般一仔细感受,果然体会到一种奇怪的吸引。
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的心,朝着一个方向引领。
她顺着这方向望去,却是一片平原及不远处的河流,并未见到任何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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