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张章将陶罐拿了下来，换上了烧水的罐子。
又往火炉里添了些柴火，张章起身，和陈阿婆一起做了早餐。
但直到饭做完，所有人都已经起床了，萧缙也没回来。
张章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陈阿婆，表哥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么？”
“对，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听到这话，陈阿婆懊恼地一拍额头，歉意地道：“磊哥儿方才说了，有事去镇上一趟，让我们不必管他。”
“这样啊！”张章点了点头。
“章姐儿，这事磊哥儿没告诉你吗？”陈阿婆问道：“我还以为昨天他会先同你说一声。”
张章抬头，看到陈阿婆眼里的探究，她微愣了愣。
良久之后，张章反应过来，道：“前几日是说过这事，我给忙忘了。”
“原来如此。”陈阿婆点了点头，纠结地看着张章片刻。
张章好奇，问道：“阿婆，怎么了？”
之前的时候，陈阿婆可从来没问过萧缙的事。
现在怎么突然就对萧缙的事感兴趣了？
陈阿婆道：“没有。阿婆就是觉得……这几年不见，磊哥儿的变化有些大。”
“是吗？”张章不在意的笑笑，“可能军营里比较磨练人吧。”
陈阿婆闻言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可能正如张章说的那样，在军营里的这些年，磊哥儿早就锻炼了出来，所以才能杀得了那棕熊……
况且要是她猜的不错，这个磊哥儿是假的，那他为什么和磊哥儿长得一样呢？
再者说了，他们村子什么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人废这么大劲来算计张章他们，来了待一阵又要离开去外地。
陈阿婆放下心来。
“阿婆，”张章此时已经走到了灶台，道：“既然表哥不回来了，那我们便吃饭吧？”
“好嘞！”
陈阿婆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张章一起将饭菜端了出来。
正好张二丫和兄妹两也洗漱完了，一家子坐着吃了早餐。
兄妹俩对视一眼。
而后，张家衡问张章道：“姐姐，我们今天要做纸吗？”
“嗯？”张章抬起头，看向张家衡。
随即，她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是啊，怎么啦？”
张家衡道：“那……那我们可以跟着姐姐你一起吗？”
张章笑了，“当然可以啦！”
“那其他的小朋友也能一起吗？”张橙儿连忙问了一声。
听到这话，张章终于明白了兄妹俩为什么这么问了。
“当然也行。”在兄妹俩期待的眼神中，张章同意了下来，“不过姐姐到时候得去河边，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兄妹俩嗯嗯点头，愉快地应了下来。
太好了！
等他们亲眼看见姐姐把纸做出来了，就不会再说他们在说假话了！
“姐姐，”张家衡期待地看着张章，道：“你一定要把纸做出来！”
“怎么？和其他小朋友打赌了？”张章笑着问道。
她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自然知道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
一下子被拆穿，兄妹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行，姐姐答应你们，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纸做出来。”
这话一出，兄妹俩顿时眉开眼笑。
几人吃完饭，张章便准备去河边洗浆了。
汉皮纸虽然是她知道做法最简单的纸，但说实在的，其实步骤还挺繁复的，尤其后头需要用到力气，还挺累人的。
但既然已经想着做了，张章也绝不会半途而废。
和张二丫将煮好的桑树皮搬到河边，张章将桑树皮放在晒箕上，用河水冲洗干净煮好的桑树皮。
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
不过好在兄妹俩在无形中帮了她大忙。
因着小家伙们都想知道张章能不能做成纸，因此等他们洗好桑皮时，兄妹俩已经带着一帮子小孩子来到了河边。
张章嘿嘿一笑，完全没有将要利用一群小朋友的愧疚。
“姐姐！”
兄妹俩蹦蹦跳跳地跑到张章身边。
张章则扫视了一圈众人，而后略显诧异地看到了张顺才留下来的两个孩子。
张章冲着两人笑了笑。
两人现在已经能出来玩了，就说明她们两人应该已经从失去父亲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章姐姐，”之前打雪仗领头的那个小朋友看了一眼桑皮，问道：“这个东西就能用来做纸吗？”
“当然，不过现在还不行。”
张章道：“还有些东西要处理。”
几人好奇地问道：“什么呀？”
张章于是蹲了下来，拿出一条桑皮，示范着将桑皮外面硬的一层黑色的皮拿一根枝条刮了下来，口中道：“要像这样，先把这些黑色的皮刮下来。”
众人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张章问道：“你们想不想快些看姐姐把纸做出来？”
闻言，一群小家伙立刻点了点头。
张章循循善诱：“那你们先帮姐姐一起把这些黑皮刮掉可好？”
“好！”
不出张章所料，一群孩子全都点了点头。
张章的计谋得逞，将桑树皮一条条地分给一群小朋友。
“那么，我们开始吧？”
“好！”众人再次异口同声。
很快，一群人在岸边蹲了下来，认真地刮起了树皮，而后很好地诠释了人多力量大这话。
不过半刻钟，所有的桑皮都处理干净，放在晒箕中清洗干净。
“走吧，我们回去做纸。”
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张章领着一群小孩子走回家里，俨然一副孩子王的架势。
接下来就是完全的力气活了。
张章从杂物间找出了一个石锤，将树皮放在整齐的大石头上，一下下地敲击着树皮，将树皮碾碎。
直到树皮糊成了一团，张章才松了口气。
太累人了！
还好这回她弄的桑皮不多，不然明天她的手怕是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这样还没完，张章又找了快纱布将锤好的树皮包着，在井边用井水冲洗干净剩余的树浆和杂质。
而那群小朋友已经由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现在精神都怏怏的了！
“还要多久啊……”
一个小朋友趴在椅子上，小大人似得叹息了一声。
张章好笑地看过去，道：“就快好了。”
说着，张章又计上心来，道：“你们谁家里有抄网？”
几个小朋友举起手，“我！我家有！”
“那你们能回去一趟，问问家里人，能不能把家里的抄网借给章姐姐用一下？”
“好哦！”
众人早就已经等的无聊了，听到这话立刻点了点头，跑向家里。
剩下的小孩子则满是羡慕地看着他们……
他们也好想去做点事啊！
想到这，有个小朋友突然大喊一声：“我记得穆婶子家里有，我去借！”
其他小朋友：“！！！”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我我……我也去借！”
“还有我！”
……
一群小孩子走的七七八八，张章则目瞪口呆。
搁这呆着就这么无聊吗？
想到这，张章叹息了一声。
不过抄网越多越好，张章自然也不会阻拦。
趁着他们去借抄网的时间，张章则在家里又开始捣树皮，和张二丫以及兄妹俩一起，将树皮的纤维都给捣碎了。
做好这些，张章才拿出个大盆，将已经成泥的树皮放进去，混合上水，又把树皮搅散。
这便是造纸用的浆水了。
“二丫，帮我把这浆水抬到缸边吧。”
“好！”张二丫应了一声，帮着浆水抬过去，又帮着在水缸里添满水。
“章姐姐……抄网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近些的小朋友已经将抄网拿了过来。
“谢谢啦！”张章道了谢，接过抄网。
而后，她拿着抄网来到水缸边，将抄网放了下去，又往抄网里加入一碗浆水，把浆水抹平整。
“哗啦！”一声。
张章将抄网从水里拿起来，沥干水。
已经成型的湿纸张静静地躺在抄网上。
看到自己真的把纸做出来了，张章脸上也难掩激动，好险才没叫出来！
哈哈……
她做出来了！！
等把这晒干，纸就做好了！
“成了，”张章看向眼巴巴看着她的兄妹俩和其他小朋友，兴奋道：“这晒干就是纸了！”
众人蓦地瞪大了眼睛。
而张章则拿着抄网，晒到了院子中。
这个时候，其余的小朋友也拿着抄网回来了。
张章如法炮制，做到后头越来越熟练，纸张也越来越薄。
最后，张章一共做出了十二张纸，整齐地晒在院子中。
或许是老天也发现了张章的努力，早上还阴沉的天，到了中午居然露出了太阳。
张章笑看着兄妹俩在一众小朋友中充当显眼包，而后走进灶房煮了些点心。
于是，一群人在院子里边玩边吃点心，头顶还有暖洋洋的太阳，彻底冲散了冬日的阴霾。
等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纸张也已经晒干了。
在一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张章小心地将纸揭了下来。
看着虽然粗糙却真正的纸张，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院子里响起。
萧缙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张章拿着纸张，脸上笑的张扬。
萧缙瞳孔猛地一缩。
张章真的将纸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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