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周大牛晚上要去方家，方小莉特意包了几块店里卖的很好的新品烤饼，这和普通的烤饼可不一样，她将原先要填在里面做馅的酱料涂在饼子外层再放炉子里面去，香香脆脆的，外面还有些甜滋滋，好卖得不得了，却也只比酱包贵一个钱。
“谢谢小莉姐姐。”
周大牛朝她点了点头，定亲以后他都是随着雨哥儿喊的。
方小莉扯了扯嘴角，险些有些憋不住笑了，“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若是家里有啥事儿你就过来知会一声，我常不在家，你多费心了。”
“嗯。”
纸包还是热乎的，周大牛将它放在怀里，免得等会风扑过来凉了怕是不好吃了。
晚上，方家留了周大牛吃饭，一家子坐在院里，几样小菜都是从地里摘下来炒的，周大牛爱吃莴笋，今年撒种的时候方雨还特意找了他娘学着自己种呢。
一顿饭吃得周大牛心里胃里都十分满足，他虽然也爱吃肉，不过一想到这是雨哥儿自己种的，那自然是比什么肉都好吃，连吃三碗饭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停手。
“可吃饱了？自己家里别生分了。”
老太太看到周大牛吃饭的样子就想起了从前方顺福和方顺孝像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能吃的很，只是那时候家里穷，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
“谢谢阿奶，我吃饱了，琼姨和二姑炒的菜好吃得很呢！”
周大牛一边说着，眼神却不经意间看向了方雨，两人中间隔着好几个人，这样却也好，周大牛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就知道哄我们，行了，你们玩去吧，天黑了就别出院子了，免得看不见摔着。”
周大牛带着他们收拾碗筷，灶屋就不用进去了，里面也站不下，人多干起活儿来就是快，收拾完之后，方秀娟这才又端上下午周大牛带回来的烤饼，每个人掰了一半尝尝味儿。
好容易挨到两个人能坐一块儿说说话了。
“大牛哥，这些书我和知礼都看了许多遍了，可惜里面好多字我都还不认识，耀祖回来也要温书的，我不好总去找他。”
方雨语气有些遗憾，手上那本薄薄的册子都被翻得起了毛边，可见两人定是每时每刻都拿在手里翻阅。
周大牛见不得他这模样，他手指轻轻点方雨微微皱起的眉间，“我明日买些启蒙的书回来吧，倒时候你不会的来问我，我不会的找镇上帮人写信的书生问，学会了我回来教你。”
“真的？！”
启蒙的书方顺孝自然也是买了一本的，只是书有了没人认得啊，自然也教不了方雨两人，这都是镇上书肆专门为幼童所著，正好现在也适用。
两人坐在条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方雨抬头看天上的月亮，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今晚有星星诶！
他们俩的背影，一大一小，方雨指着天上的星星让周大牛看哪一颗最大最亮，周大牛望着天，却怎么也选不出来，因为世间最好的“星星”已经在他身边了。
“大牛哥真笨！”
周大牛低着头笑。
夜半躺在床上，周大牛这才想起自己好似忘了些什么，没办法了，看来明晚得再去一趟方家了。
——
方雨开始跟着刘琼娘学做衣裳，家里的帕子绣了不少，方秀娟和李兰花出了不少力，现在两人正研究着团扇，刘琼娘便将雨哥儿还有许知礼带在身边看她是怎么做出一套衣裳来的。
这是卖给镇上富户的，用的料子都不是村里常见的，先前做了两套双儿和丫头穿的，这次刘琼娘便打算做两套汉子的。
一套给大人，一套给小孩，从画样和裁布开始，方雨之前也见过许多次了，却没像现在这样认真，许知礼就更不用说了，从前哪里有人教他这些，一双眼睛盯着都舍不得眨一下。
要做好是十分费功夫的，时间也过得快，方雨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了，许知礼都舍不得走，和许安两人直接在方家给睡下了。
现在只方雨一个人睡一间屋子，就没人管得住他了，半夜睡不着他就悄声将油灯点起来，桌上还摆着今天大牛哥给他买回来的一沓纸，什么样式的都有，方雨小心将它们整好收起来，离油灯远远的。
柜子里面收着的是上次他和许知礼玩闹以后，阿娘特意给裁下来的粗布，方雨将其展开来铺在桌子上，脑海中回想着阿娘的一举一动，这布料正适合许知礼的身量，大小也合适呢，方雨信心十足，挽起袖子来就准备开工。
没想到真动手以后才觉出有多难，先说画样吧，这划粉在阿娘手里就听话得很，笔直笔直的线一抬手就过去了，干净又利落，在他自己手上却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力气小了看不清楚，力气大了带着布料都移了位置。
好容易勉强做完这一步，接下来更是难上加难。
折腾了大半宿，方雨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桌上的布料都看不出样子了，皱皱巴巴，勉强认出这料子被分成了三份给缝在一起，两道窄口一边长一边短，中间的又似乎太短了些，针脚到是还算可行，除此以外还真找不着可以夸的了。
早饭时不见方雨人影众人只以为是小孩子贪睡，还觉得难得得很，都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还不见方雨出来，老太太可担心了，专门还去方雨屋里看了眼，这才笑着出来。
“我说呢怎么能睡这么好一会儿，原来是夜里悄着在屋里学琼娘做衣裳呢！”
刘琼娘慢着步子小心过去走到床边，眼底下都有乌青了，这傻孩子，这大晚上的多伤眼睛啊，万一困得不行了手一推灯掉地上了烧起来更是不好。
再看桌上雨哥儿这一晚上努力的结果，刘琼娘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轻轻给雨哥儿手上抹着药膏，之前才养好的现在又戳上眼了，做绣品的手可不能留疤。
就是她和二姐常要做活儿也时刻注意着，只是这双手还是不能再摸更加精细贵重的料子了，这无疑不是遗憾。
“就让雨哥儿睡吧，等会把饭留出来放给杏哥儿温奶的炉子上，别叫他了。”
老太太招呼他们全都出来，等会别把雨哥儿再给吵醒了。
方雨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整个人睡得脸红扑扑的，转了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面使劲蹭了蹭这才将眼睛睁开来。
窗户给开了条小缝，方雨眯着眼看过去，外面已经是大亮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方雨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第一时间就起身下去到小桌前去看他昨晚做的衣裳，做的时候没发觉，现在再看他真觉得有些脸红了，实在是不像样啊。
把衣裳穿好，还等不及出去洗漱，方雨又坐回了桌前去折腾他的衣裳了，左右没对齐的他就把线给拆了重新缝，肚子开始咕咕叫个不停了，方雨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还是刘琼娘注意着屋里的动静时不时过来看上一眼，不然真要给方雨饿坏了。
“慢点吃，真是的，什么时候都能做，晚上点灯多伤眼睛啊，这饭也得按时吃才好，你瞧你……”
堂屋里，刘琼娘絮絮叨叨的，一边念着一边扯着他那衣裳看。
方雨嘿嘿笑着，他做的认真，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是方才确实肚子有点不舒服的感觉，现下里面有了些东西才缓和了些。
“阿娘，我知道了，您快帮我瞧瞧，这衣裳我是不是做坏了？还能救得回来吗？”
方雨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饭，今天的饭真是格外的好吃，若不是他嘴小，真想一下全塞进去。
“慢些慢些，小心噎着了。”
刘琼娘将汤碗往他身边推了推，无奈笑笑，真是不省心。
“没做坏，第一回上手就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比娘厉害多了，等会少了的就裁布再缝上去就是了。”
“那我要找些颜色好看的再拼上去！”
方雨眼睛笑眯了一条缝，脑袋瓜里浮现出许多想法，匆匆将碗里的饭吃干净拿去灶屋洗干净之后，他就赶紧抱着衣裳又回屋去了。
桌上摆了不少颜色鲜亮又好看的碎布条，这都是老太太平日给收集起来的，知道方雨要用就全给拿了过来随他去折腾，反正也没什么大用处。
方雨皱着眉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料子，又开始发愁了，这匹粗布颜色灰暗，两边重新拆缝以后，只有左边袖口要拼一截，衣身也不够长，下摆还遮不住肚脐眼，方雨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都有些囧了，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困极了，这都没发觉。
比着选了好一会儿，他才拿出了其中几块来，下摆选个颜色更深一些的，袖口就缝浅一些的颜色，三色交替着，倒是有些意思。
做好以后方雨还是不满意，有些素了，他准备在领口处绣些纹样出来，只待他刚刚才将天上的云绣了个边，这天怎么就又黑了呢？
为了防止方雨晚上又自己偷偷做起来，刘琼娘专门将衣裳给收走了，明个再还给他。
方雨正在兴头上，哪里能这般就妥协，眼巴巴的盯着他娘一个劲儿的看，这小模样方顺孝都不忍心看。
“不然……”
不过他这才帮着刚说了一句话，立马就被刘琼娘瞪了一眼，只能无奈看看方雨。
阿爹可没办法了。
“晚上早点睡，早上早点起来，不许再点灯绣了，不然小心年纪轻轻的就成了睁眼瞎呢！”
这话还真把方雨给吓住了，想起以前劝阿娘晚上不能做绣品的时候，他自己还说过坏了眼睛就看不清东西了，自己真是的，差点就忘了，再也不敢说什么。
晚饭一吃完就进了被窝准备早睡早起。
“雨哥儿倒是真喜欢做衣裳了，阿娘也来瞧瞧怎么样。”
老太太自然是一个劲儿的夸了，这才开始学就这般厉害了，以后一定不得了。
从前怎么都耐不住性子的人，现在能一整天都待在屋里连饭都忘了吃，就为了多绣两针，当真是将这事儿放心上来琢磨了。
刘琼娘并未插手其中，最多告诉他哪里如何，该怎么改，其他的都由着方雨自己想，当真是生来就该吃这碗饭的。
她心中高兴，以后雨哥儿一定能继承她的手艺再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一想到这儿，刘琼娘脸上的笑就藏不住。
另一边屋里，方雨也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脑子完全静不下来，全是各种各样的衣裳样式，都有些担心今个睡晚了明个不能早早起身，还好他人小，精力耗尽了就算脑子再活跃也只能缓缓闭上眼进入梦乡。
梦里，他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许多衣裳，大家穿着好看极了，欢喜的不得了。
床上，方雨砸吧砸吧嘴，勾起一个傻傻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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