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卢大郎成亲的日子。
卢大贵夫妇提前两日回了杜家村,将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番,挂红布,贴红字,把屋子布置得喜庆极了,仍谁来见了都会觉得卢家对这门亲事满意极了。
卢家兄妹几人是前一日的傍晚回的村,卢晓晓和卢二郎把铺子打了烊,便驾着车接上卢三郎和卢大郎回了村。
到了家,又是炸丸子,又是做糕饼,还买了花生、瓜子,炒制成干货,几人忙到亥时才歇下。
到了成亲这日,一大早卢大郎穿着新做的红布衣裳,带着卢三郎,赶着骡子车往赵家村去,骡子身上绑了朵大红花,车上坐着两个吹鼓手。
到了赵家村口,吹鼓手便下了车,吹吹打打地进了村。
赵家的院子里已来了好些看热闹的村民,卢三郎把带来的糕饼派了派,分了花生瓜子,又替大哥做了诗,答了对子,这才把新娘子接上了车。
一路上吹吹打打地往回走,一道的还有赵杏花的二婶和妹妹。赵家村离着不近,等到了杜家村已过了午时。
卢大娘子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端着一个簸箕,里面铺着块红布,上面盛着五谷、豆、钱、彩果。新娘子一下车,卢大娘子边说吉祥话边撒谷豆,看热闹的孩子们一窝蜂的上前争拾。
把新娘送进屋,卢春芬给几人端来了鲜肉馄饨,卢家兄弟和赵杏花平日在铺子里吃过不少,倒不觉得什么,可别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赵家二婶吃了一口,不由一惊,这家人的手艺竟是这样好,生意定是做的不错,大哥大嫂还这样小家子气做派。
两位吹打手,那更不用说了,忙了一个上午,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两人是一个接一个的馄饨往嘴里送,舌头都要鲜掉了。
赵桃花吃了一口,爽滑的面皮,扎实的肉馅,突然间眼泪涌了上来,她可从来没吃过这样好的东西,眼泪滴落到碗中泛起涟漪,然赵桃花悄悄地抹掉眼泪,大口地吃起来。
真好呀,姐姐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她也要努力过上这样的日子。
到了开席的时候,赵二婶与赵桃花坐到了主桌上,只见这菜如流水般的端了上来,荤的有炖鸡、烧肉、炸丸子,熏鱼、炒肝、鸭架汤,素的有炒白菘、拌凉皮、桂花藕,最后还有一碟子摆成花的烤鸭片,一大碗红艳鲜香的鲜虾粉丝煲。
赵家婶子不由地直咋舌,乖乖,这是做了多少好东西,这送亲还真是来对了,赵家那边的席面哪能吃到这许多菜。
“我一直说杏花能嫁到你们家是有福气的,我从没见过哪家喜宴能有这样多菜。亲家别笑我眼皮子浅,我这是高兴呀,高兴亲家看重我们家杏花。杏花这丫头,从小就不被她爹娘重视,到了待嫁的年龄又因为样貌好被蹉跎了婚事,看我这说到哪去了!总之啊,杏花这丫头是能干的,往后就托付给亲家了。”赵家婶子拉着卢二娘子的手絮絮地说道。
“看嫂子说的,杏花嫁入我们家,我们肯定会好好待她的,她能有您这样惦念她的婶子也是她的福气。嫂子今日多吃些,我们家是开吃食铺子的,就在镇上的铜锣巷里,嫂子若是有时间,来铺子里喝盏茶。”卢二娘子见赵家婶子说话漂亮又讲礼,也愿意结交。
“那我便托杏花的福认下这们亲戚了,往后我要是上门讨杯水喝,亲家可别嫌。”
赵二婶是自己来送亲的,往日里和杏花家来往不多,很是看不惯杏花爹娘磋磨女儿的行径。今日见赵家送亲的人只赵桃花一个小丫头,连个能寒暄张罗的人都没有,便主动坐上了车。
坐在旁桌的秀珠,见到主桌这边有说有笑,又想起自己的娘家,颇有些不是滋味。
卢春芳见嫂子筷子动得不欢,担心道,“嫂子,可是有不适?”
“没事,就是肚里的孩儿动了动。”秀珠回道。
“嫂子让我摸摸吧!”卢春芳跃跃欲试,得到了秀珠的点头,便伸手摸了摸秀珠圆滚滚的肚子,边摸边说道,“小侄儿,快快长,等你出来了,就有好多好吃的了。”
大家都欢喜地吃着宴席。
与秀珠一样,有着异样心思的还有一个坐在边桌的青年人。这席上若是有那醉香楼的常客,便能一眼认出这是李师傅的徒弟。
李师傅的徒弟怎么会在这席上?这就得说到几日前卢记食坊卖的花甲蒸粉丝了。
出了花甲蒸粉丝后,卢记食坊又相继推出了鲜虾粉丝煲、虾蟹粉丝煲一系列粉丝菜品。
一时间,晶莹剔透、爽滑有嚼劲的粉丝成了卢记食坊的又一招牌菜,被醉香楼分流走的顾客又回来了。
这一下急坏了醉香楼的李师傅,这些个客人倒是不影响醉香楼的生意,可是他怎么能看卢记食坊名声渐起?
北宋有凉粉,多作市井吃食,有用仙草、仙人草、凉粉草做的,也有用大米、豌豆做的,做法都是将原料磨成粉浆,熬至粘稠的汤汁后,凝固成块状,再以刀分食,可口感不如粉丝有韧劲,也没有丝状的。
李师傅照着做凉粉,做面条的法子试了好几回,都没试出来是如何做出粉丝的,急得连别人来请做席都不去了。
“叫我说,你跟这市井小铺较什么劲儿,她做她的,咱卖咱的,那糟货铺子、薛记馒头铺的味儿咱不也做不出来,也不影响咱生意呀!”醉香楼掌柜劝道。
“你不懂,糟货和馒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市井吃食,这卢记食坊做的,虽说不上是哪一派的官府菜,但是这用料、这味道、这品相都有官府菜的精髓,若是叫她出了头,咱往后可不好压她了。”李师傅来回踱步的焦虑道。
“我看你就是杞人忧天,这头可是那么好出的?你看上回在宋府做了道菜后,有谁找她做席吗?她连官席用几个杯几个盏都弄不清,不过会几道菜罢了。”掌柜的不屑道。
“你说的也是,是我被障了眼,李大官人的席面还是接下来吧!”李师傅应承道。
又过了一会,李师傅还是觉得不妥,便叫来了自己的徒弟,对其耳语了一番。
李师傅的徒弟也姓李,是他的侄子。李徒弟听了师傅的吩咐,是日夜盯着卢记食坊,又将卢大贵每日买的东西都汇报给李师傅。
最后两人推测出这粉丝是在杜家村做的,李徒弟又扮做卖货郎,每日到杜家村看是哪家做的粉丝,今儿更是捡了几件货担里的东西做贺礼,坐到了这席上。
看着这席上一大锅的鲜虾粉丝,李徒弟确定了,这粉丝是村西边的卢二伯家做的,今天只有他家给卢大贵家送了菜。
可如何从卢二伯家打听出粉丝的做法,这又让李徒弟犯了难,初到村里的时候,他便找卢二伯家探听过消息,可这家人的嘴都严实得很,什么都不透露。
不过,今日这席面没白来,叫他见着了秀珠,卢家人嘴严没办法,那就得试着从他家媳妇着手了。
李徒弟的小心思是谁也不知道。
吃完席,大家又一起去看新娘子。赵杏花不愧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红色的嫁衣更是撑着她人比衣艳,人人都道卢大郎好福气。
等到人散了,卢二娘子使卢二郎两兄弟把赵家婶子和赵杏花送了回去,又给两人装了好些未吃完的好菜。
春芬、春芳两姐妹留下来帮忙收拾,卢大郎则被打发去了新房。
卢大郎看着与往日不一般的赵杏花,内心有种不真实感,从今日起,他就是有媳妇的人了。
往日里是能说会道的人,今日却成了个锯嘴葫芦。
“你站那干嘛呢?”赵杏花嗔道。
“你可吃好了?刚刚忙着招呼客人,没顾上你。”卢大郎赶忙问道。
“吃好了,晓晓端了好些菜来,不得不说,咱妹妹这手艺真是好。”
“那是,要不然咱家也开不成吃食铺子。”卢大郎得意道。
接着又道,“你在这坐会儿,我去给你端盆热水来,洗洗脸。”
说罢,又转身出去了。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卢大郎耳朵尖都红了。
等两人洗漱好,便歇下了,有道是“洞房花烛夜,燕余双舞轻。”
到了第二日,卢晓晓兄妹几人一早便回了镇上,开铺的开铺,上学的上学,老宅里只留了卢大贵夫妇和卢大郎这对新婚夫妻。
赵杏花不到辰时便起身了,到了灶房,卢二娘子正在烧水,见了她,道,“你怎么就起来了,新婚第一日要多歇歇。”
“我什么都没干,倒是娘和弟弟妹妹们忙了一日,今日一大早又起来忙活了,我哪里还睡得着,娘你歇着吧,这活我来干。”说罢,接过了卢二娘子的活。
“也好,我这做饭的手艺差的很,刚才还担心第一日便要你吃得不好了。”卢二娘子笑道。
“晓晓这样厉害,娘怕是谦虚了。”
“往后你问大郎便知道了,趁着这会儿,我给你说说卢家有哪些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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