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让李悠悠吃馒头，自己却三两口就囫囵下肚，心里忐忑手上也闲不住，不住的拿着抹布这里擦一下，那里抹一下。
天光渐亮，鹿鸣巷里渐渐开始出现穿着青蓝色学子服的身影，他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身姿挺拔，朝气蓬勃，谈吐间引经据典，引得整条街的人都驻足观望，眼中都是倾羡之意。
赵氏哪里见过这么多读书人，局促的捏了捏手上的抹布，面上有些为难，张了张嘴也不好意思叫`卖揽客，不止赵氏，就是隔壁面摊老板娘乃至整条街的摊贩老板都只是殷切期盼的看着这些风姿绰约的读书郎，希望他们能光顾生意。
整条街不能说鸦雀无声，只是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刻意的放低了八度，李悠悠觉得这氛围好生奇怪，小嘴一张就要开口揽客，赵氏一见赶忙捂住她的嘴，眼见这一条街的摊贩们都不出声，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规矩，她可不敢让小闺女当这个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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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和光手中握着一本书，低着头正寻思着一会儿要练习哪些功课，熟门熟路的走到王家早食摊前，也没留意摊子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就寻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来份油茶，配笼包子。”
油茶是溪华县人常吃的早食，平日多是家家户户自己做的多，只有像刘和光这样住在学舍里的学子才会在外面吃。
赵氏拘谨的捏着围裙道：“这位公子，我们家不卖油茶，有炸串和冰粉可要尝尝。”
刘和光纳罕的抬头，平日里多是个男老板在这儿摆摊，怎么今日变成女老板了，而且这炸串和冰粉又是何物？
刘和光面皮薄，都坐人家摊位上了，也不好意思直接走：“那就麻烦都给我上一份吧。”
赵氏高兴的答应下来，这可是今天第一个客人，她可得让他吃好，油锅是早就烧热的，赵氏熟练的开始下炸串，荤的素的都炸了一份，一遍翻面还一边问刘和光的口味。
李悠悠见赵氏忙着炸串，自己麻利的拿碗盛冰粉，晶莹剔透的冰粉盛好后，往上面浇上红糖水和配料，就放在了刘和光桌上：“公子，这是冰粉，请慢用。”
刘和光点了点头，也不急着吃，定定的看着撒上五颜六色配料的冰粉，然后用勺子搅动底下的冰粉，见冰粉晶莹剔透还散发着甜香，摇头晃脑的低声念叨了几句，随后尝了一口。
果然和想象的味道一样，刘和光满意的笑了笑，不过此物在炎夏来上一碗，应当更可口消暑。
刘和光心里这么想着，鼻尖就隐隐闻到一股肉香，勾的人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刘和光有些脸红，但还是抬起头去寻香味的源头，不等他伸长了脖子寻找，赵氏已经将答案端到了他的面前。
刘和光脑袋里根本听不见赵氏说了什么，眼睛死死盯着还泛着油管的肉串，咽了咽口水，大早上就吃油炸的东西或许对于女人小孩或是老人肠胃不太好，但是像刘和光他们这样的大小伙子却是正好。
十几岁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闻到肉香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动筷子。
刘和光起初还矜持的拿着筷子夹着吃，吃到后面觉得不过瘾，直接用手捏着签子撸串，顿觉痛快。
闻到这股香味的不止刘和光，本来专心走路的人闻到香味都忍不住驻足寻找，等顺着香味找过来看到刘和光吃的这么香，想必味道不差，便呼朋唤友的入座。
一时间李悠悠家的小摊人满为患，座位坐满了？
没关系！大家都是同窗，拼个座就好了。
就连一开始一个人坐着的刘和光这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有相识的还问他：“刘兄，这炸串味道如何？”
刘和光捻着一根肉串：“香嫩可口，满口酥香。”说完继续埋头吃，根本不顾同窗们眼巴巴看他的眼神。
众人只能看着刘和光一口肉串，一勺冰粉吃的欢快，肚子响个不停，只希望自己的餐食能快点上来。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赵氏也是忙的喜笑颜开，手上动作没停过，就连李悠悠也是一碗接着一碗的盛冰粉没停过，赵氏庆幸今天带了女儿一起来，不然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刘和光将最后一串素串，一口气将最后的冰粉全都喝完，舒服的渭叹一声，才恢复往日的斯文有礼：“诸位同窗慢吃，我先行一步。”
说完就自顾自去结了账，荤串共计5种，一文一串，素串8种，一文两串，冰粉五文一碗，一顿早饭一共十四文钱。
赵氏报完账单，内心忐忑的看着刘和光，生怕因为太贵了被怪罪，毕竟这个价格都够买半斤肉了。
事实证明是赵氏低估了这些书生的经济实力，这年头能供得起读书的人家，贫苦的少之又少。
刘和光心里暗忖虽然比平日里吃的早食要贵些，但这大油大荤，还有加了红糖的冰粉，价格倒也还算合适，结完账施施然的往县学大门走去，根本不顾身后好几双控诉的眼睛。
众人目送他离开，桌上有一人惊喜道：“啊，我的炸串好了。”
唰！
说话的人见周围的人都死死盯着自己，一下子如坐针毡，顶着众人不善的目光，不甚自在的拿起一串里脊吃了起来。
方才他看刘和光吃的那么香，早就馋了，切得薄嫩的里脊肉一入口，霸道鲜嫩的味道让他眼前一亮，嘴巴快速咀嚼起来。
看他这样子，让同一桌的人更馋了，纷纷开口催促。
“老板娘，麻烦我那份做快一点。”
“这位婶子，我着急回去读书，劳烦先给我上菜。”
“呔，你这厮比我晚来，怎么说得出如此厚颜的话！”
赵氏被催的连连答应，嘴巴乐的合不拢嘴，手脚麻利地忙个不停。
李悠悠更是一直在盛冰粉，端菜上桌没停过，她人小手小，端不住托盘，只能一份一份的端。
旁边几家摊主看着赵氏这边生意红火的一塌糊涂，真是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抢客。
母女俩这一忙活就是一个时辰，等到辰时初，快要到县学里上课的时辰了，摊子才安静下来。
赵氏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身体上固然疲累，但是想到这一上午的收入，又喜笑颜开。
将锅里的一把炸串捞出来沥油，一半放在桌上留给李悠悠吃，另外一半则端去分给了四周邻近的摊主尝尝，毕竟自家这一早上生意就这么红火，不和周围的邻居打好关系，只怕以后会有矛盾。
赵氏如今做生意已非吴下阿蒙，三言两语的几句笑语，再加上愿意舍出肉串送人，使一开始黑脸的众摊主也渐渐和缓了面色。
有那性子爽利的老板娘还直接夸赞赵氏的炸串味道甚美，还道以后互相关照。
李悠悠在心里给她娘竖了个大拇指，看来她娘这些时日真是进步飞速。
等赵氏回转到自家的摊位，李悠悠已经盛好两碗红糖冰粉等着赵氏回来一起吃了，母女俩美滋滋的一口炸串一口冰粉吃的正香，就听见有人喊：“孩子娘！”
李悠悠转头一看，乐了，可不就是她爹李永贵，身后还跟着她大伯和二伯李永强和李永富。
“爹！大伯二伯，你们来了！”
赵氏也站起身打招呼道：“当家的，大哥二哥你们快坐。”说着就要去收拾点炸串出来给他们尝尝。
李永强客气道：“三弟妹不急着去忙，我们今日也是听三弟说你今天第一天摆摊，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李永富也点头附和。
赵氏笑着道：“多谢大哥二哥，刚刚正好忙完，县学里的秀才公们已经上学去了，如今也没什么要做的，你们坐，我去做点吃的让你们尝尝。”
李永强和李永富还要拦，却被李永贵劝下来：“大哥二哥不要再客气了，自家的东西也不费什么钱，你们先坐着，我去隔壁这些邻居家买些东西配着吃。”
李永强和李永富只好坐下，李悠悠先端了两碗冰粉来：“大伯二伯先吃碗冰粉甜甜嘴，一会儿能吃上炸串了。”
李永强二人不知道炸串是什么，闻着鼻尖传来的肉香，看着眼前的冰粉，咽了咽口水，端起冰粉西里呼噜就吃完了。
两人放下碗，看见小侄女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们，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主要是兄弟三人着急过来，就没吃早食，这会儿确实有些饿。
而李永贵则是在周边摊子上买了些包子和烧饼，还和那些摊主攀谈，特意透出是赵氏的丈夫，并且就在县里有名的大户张家家里做工。
这些摊主之间的消息也传的飞快，看李永贵身强力壮的体格，加上在大户人家做工，家里好几个兄弟都在县里，不是那等没根基的人家，只怕不好欺负。
使得有些心思不好的人也得思量几分，不敢随意欺辱赵氏。这也是李永贵经历过王庆有夫妇那件事之后长了心眼，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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