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所有事情都讲道理,唯有感情例外。
——梁悦颐的微博小号。
☆、第 11 章
“先送我回家吧。”话一出口,梁悦颐的眼神暗了几分。
雾城的冬天很冷,空气潮湿,寒意入骨。
贺九儒也是不忍,犹豫了好半天才问:“姑姑那边……你准备怎么说?”
她自嘲地笑笑,“我会和姑姑好好解释的。”说完,又补充:“九哥,你就当可怜我,今天我身体不舒服,过些日子……我一定主动给蒲总赔罪。”
车子从温泉酒店出来,一路西行,直奔梁悦颐的住所。
房子是蒲秋源当年投资时买的,临江的大平层,到了夜里能俯视整座雾城的繁华。
在外奔波了整日,直到回到家,才有归属感。
梁悦颐简单地泡了个澡,手机上收到沈宴如的简讯,问她去哪儿了,怎么一转头人又不见了。
她擦干净身体走出浴室,睡前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浅饮。
刚出道那段时间,梁悦颐压力大到整夜无法入睡,每天最害怕的就是关上灯独自面对漆黑的房间。
后来贺倚梅得知了此事,给她安排了一位心理医生,私底下通过关系帮她开了不少的安眠药。
就这样,混混沌沌过了半年,失眠的症状才有所好转。
等到她的星途步入正规,偶尔也能接到戏拍,终于不再那么焦虑,便单方面地停止吃药。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接触到酒精——她喜欢那种微醺的感觉,不真实地像是活在梦里。
漆黑的落地窗上映出江景,梁悦颐捧着高脚杯,半个身子靠坐在飘窗前。
室内明明开着暖气,她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心窜到全身。
记忆里那些不好的片段一帧接着一帧闪过。
她喝了酒,迷迷糊糊地抱着酒瓶子睡着了。
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依稀听见窗外又下起雨来。
雨水带着泥土的潮腥充斥着鼻腔,一并进入梦乡。
……
“真是可怜啊,头和身体被撞飞了,当场就死掉了……”
“两个都死了,那孩子怎么办……”
“这年头谁还管别人的事情,冤孽哟……”
“他们家孩子没人养,只能送福利院了吧?”
“大的已经记事了,小的还太小,不知道福利院收不收。”
“作孽啊!这家人上辈子没积德,可怜两个孩子成孤儿了……”
她那时才四岁,对很多事物的印象都已经不深刻了。
只记得那时的冬天很冷,没有大人肯再哄着她入睡,她抱着粉色的被子哭得很低声,默默拿被角擦眼泪。
有人叫住她,告诉她:“你爸妈死了,你跟我走吧。”
小小的梁悦颐懵里懵懂地点点头,牵住对方的手就这么走掉了。
再长大些,就已经是新的环境新的面孔。
跟在她一起生活的只有贺倚梅,还有贺倚梅带在身边的侄子贺九儒。
芝加哥的冬天来得很早,而她常常因为唱不好歌或者跳不好舞被贺倚梅关在阴暗寒冷的地下室。
周围一片漆黑的,有的时候关久了,索性饿一顿。
她在黑暗中不敢哭,怕的时候只能自己抱住自己。
暴雪肆虐的天气,地下室里冷得没有任何生气,小小的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羊绒衫,脚丫子踩在冰冷的地面,是跟趾头冻得和萝卜一样。
她想要出去,小小的手用尽浑身力气去拍那扇木门。
“姑姑……姑姑……”就连声音也是哑的,贺倚梅她们在暖融融的书房里,怎么会听得见呢。
“砰砰砰——”敲门声从未停下,可依旧没有人过来救她,带她离开冰冷的地下室。
风雪声不断,从木门的缝隙里钻进来,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地钳住她的咽喉。
梁悦颐已经冷得发不出声了,十个手指更是冻得僵硬。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傻乎乎地把手伸进嘴里,用热气将手指包裹住。
……
“梁悦颐——梁悦颐!”
睡梦里有人在叫她名字。
梁悦颐疲惫地睁开眼睛,发现是自己的手机自动接通了来电。
贺倚梅粗犷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质问她:“你现在在哪——蒲总等了你一整夜!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梁悦颐抱着手机重重地咳了好几声,沙哑地回说:“姑姑……我生病了,可能是感冒了吧。”话未完,憋红了脸接着咳嗽了好一会儿。
那头沉默了好几秒。
贺倚梅仿佛意识到刚才的话说重了,却又强撑着面子问:“去医院看了没有?怎么突然又感冒了——”
“我没事。”梁悦颐擦掉眼角咳出的泪,问说:“姑姑,有什么事吗?”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难为贺倚梅这样敬业,即便是深夜也不肯放过自己。
“算了,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电话挂断,梁悦颐对着忙音的手机发了片刻呆。
她不过说想躲开蒲秋源的控制,没想到一语成谶竟还真病倒了。
人只要不舒服,脑子就会跟着乱成一团糟。
梁悦颐收起手机,凭借最后一丝意识,脚步虚浮地往卧室走。
躺在软绵绵的被窝里,感受到空调的暖气吹出满室热意,她终于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隔天一早,梁悦颐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莫名地有些烫。
敲门声未止,梁悦颐强打起精神,套上厚实的睡裙去开门。
屋外站着一个男人,大背头,西装革履,不苟言笑。
如果不是他手里握着拐杖,梁悦颐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蒲总?”她哑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蒲秋源瞥了眼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哪有点女明星的样子。
“你不肯来找我,只能我过来找你了。”男人说完话,朝身后的一行人抬抬下巴。
梁悦颐这才发现走廊里站着好几个黑衣墨镜男。
每个人手里拎着打包袋,得了令,跨步走进门将袋子里的东西取出来。
“……明知道自己病了,怎么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蒲秋源皱着眉,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你那个助理呢?又偷懒了?”
梁悦颐被眼前的景象看傻眼了,顿了顿回过神说:“我、我没通知助理。”
等到手下将带来的食盒一一打开,众人浩浩荡荡地走出餐厅。
大门关上,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俩。
“吃吧。”蒲秋源率先落座,将拐杖搁在一旁的餐椅上,回头看她:“怎么不坐?”
梁悦颐不知道他到底干嘛来了,戒备地扫了眼满桌的餐食。
她确实很饿,又饿又困,人还病着。
但她的意识很清醒,绝不会因为三两口吃的妥协,如果蒲秋源今天想趁人之危……
“好了,生了病就乖乖吃饭,别硬扛。”男人苦大仇深地蹙着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又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个时候难为你。”
梁悦颐暗道,你难为我的时候还少吗?用我一件件说给你听吗?
把话说开后她又不纠结了,径直在男人对面拉开餐椅坐了下来,端起热乎乎的鸡丝青菜粥,满足地喝了好几口。
“你那个助理看着傻乎乎地,没点脑子……连你病了都不知道,回头我让贺董帮你换个人。”
“电影的事情,你既然不想接,我也不为难你……等过段时间有个新项目谈成了,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还有,听说你又跟那个沈宴如去国外了……怎么,这是还没玩够?”
最后一句话出口,梁悦颐捏着汤匙的手顿住,抬眸去看他。
蒲秋源自然是不怕她看的,他身居高位多年,还鲜少有人敢这样直白地盯着自己,不由笑说:“贺董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让她知道了……”
“你不用拿姑姑威胁我。”梁悦颐冷声道,眼底闪过一抹恶寒。
许是病着,她没了往日的耐心,更不想再好声好气地去讨蒲秋源开心。
是他自己要来的,不是她求着他来的。
如果他觉得被冒犯了,大可以一走了之——她确实身份卑微低人一等,但并不代表她事事都要向他摇尾乞怜。
男人紧了紧腮帮子没有出声。
须臾,见她这副不甘示弱的模样,亦是觉出了几分新鲜感,逗趣说:“我跟你开个玩笑,还真生气了?”
梁悦颐扔掉手里的碗盘扭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日光从云层中洒落下数道光辉,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润好闻,仿佛一切都是崭新崭新的。
她抿着唇,仿佛只有自己还深陷泥潭。
两厢沉默之际,有人用钥匙拧动门把。
梁悦颐一怔,刚想明白会是谁时,玄关处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梁悦颐——你不会还睡着吧?乖乖,这都几点了!”
沈宴如的嗓音传到餐厅,蒲秋源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是在问:她怎么来了?
梁悦颐也觉得古怪,径直走了出去。
“醒了?”说话间,沈宴如拎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回:“我给你带了江南食府点早点,一起尝尝吧?昨晚你早早走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梁悦颐的身后闪过一道人影。
蒲秋源面色凝重地从里头出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袖领口,拄着拐杖神情自若地走了。
“蒲……”沈宴如张嘴叫人。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她当即回头去看梁悦颐,被吓得捂住心脏,面露惊慌地问:“我、我没打搅你们的‘好事’吧?”
梁悦颐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前一秒郁结在心头的糟糕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赶紧坐吧。”她浅笑着,好半天才回:“今天谢谢你。”
2023.3.4修文。
2023.3.6修错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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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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