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神君：“我下班之后，在大福超市附近吃了顿饭，回去的时候看到沈总一个人走在路上，他受了很重的伤。”
燕云初：“你没有看到是怎么受的伤？”
女魃神君：“没有。”
燕云初：“他跟你说了吗？”
女魃神君：“没说。”
燕云初：“你问了吗？”
女魃神君：“没问。对于沈总的事，我们从来不过问。”
燕云初：“沈临渊当时身边还有谁？”
女魃神君：“没有，只有他一个。”
燕云初：“昨晚在那条巷子死了六个人，你知道吗？”
女魃神君：“我不知道。”
燕云初：“你没看新闻？”
女魃神君：“没有。我对新闻不感兴趣。”
燕云初：“你喜欢看什么？”
女魃神君：“书。”
燕云初看着手头的资料有些无奈：“休息一下，感谢鄢小姐的配合，小孙，给鄢小姐上杯茶。”
“是。”小孙立即放下笔，去外面倒了杯茶进来。燕云初接过小孙倒来的茶，亲自拿到女魃神君的面前，弯着腰笑道：“鄢小姐，请喝茶。”
女魃神君依旧是面无表情：“不用了，我不渴。”
“鄢小姐，你的头发还真好啊，去哪儿做的？”燕云初扯开话题闲聊道。
女魃神君抬起头：“这个跟审问有关吗？”
“当然没有关系，我们现在是休息时间，随便聊聊。”燕云初离开审讯室，走到外面，他拿着沈临渊和女魃神君的笔录对比着看，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是却总觉得有点问题。明明两人都没有商量过，怎么口供看起来这么一致。
燕云初问道：“小林，那六个混混的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我们从监控中没有看到六个混混离开的踪迹，各个高速出口也没有，各大平台的购票系统也没有他们的购票信息。”女警小林回答。
“东兴巷呢？都查过了？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的尸体挖出来。”
“燕队，我们都查了，东兴巷口就那么大点地方，该找的都找过了，下水道也派人下去看过了，没有。这六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不该呀！六个人，六具尸体，要是想藏起来，也很难。”燕云初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有问题，可是又说不清楚问题在哪里，“这是活见鬼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案子！”
“燕队，那他们两个人怎么办？”
“再审审吧，叫信息组的去把沈临渊和鄢絮的信息都给我调出来，越详细越好。”
“是。”
大约半个小时候，燕云初又拿到了更多的资料，一份是关于鄢絮的，一份是关于沈临渊的。他走到鄢絮的审讯室：“鄢小姐，你大学学的是民俗学专业，为什么会找了个风险投资顾问的岗位呢？”
女魃神君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回答：“民俗学找不到岗位，我只能去做其他的。恰好星耀科技的风险投资顾问招人，我就来了。”
燕云初问道：“你之前的资料上显示你是近视眼，现在不戴眼镜能看清东西吗？”
女魃神君顿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说道：“这个世界不需要看得太清楚。”
燕云初笑了，这个回答确实找不到什么漏洞：“你以前是黑发，怎么突然染成了白头发？”
“我以前喜欢黑色的，现在喜欢白色的。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好奇。我看到你之前在夜谭市医院重病住院了很久，怎么突然好了？”
女魃神君盯着燕云初，心中纳闷：为什么他一直问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医生把我治好了。”
燕云初举起鄢絮的照片跟女魃神君比对了一下：“你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女魃神君笑笑：“谢谢夸奖。”
做笔录的小孙有些诧异，他抬头看着燕云初：“燕队，刚刚的话要记录下来吗？”
“记，当然记下来。”燕云初继续问道，“可是目前为止，你在星耀科技只上了一天班，怎么回事？”
“沈总是我老板，我是沈总的风险投资顾问，沈总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
燕云初听着这话，感觉也没毛病：“你跟沈总是什么关系？”
“燕队长，你好像问过这个问题了。”
“我再确认一次。”
“沈总是我老板。”
“真的没有超出老板和员工的其他关系吗？”这话问出来，燕云初和旁边的两个小警察都不信，这两人肯定有猫腻。
“没有。”女魃神君坦荡的回答让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坦然，难道真的是他们猜错了？可是根据星耀科技的员工的回答，这个空降来的风险投资顾问确实没干什么事。
“我听说你不用手机？”燕云初终于问出了最奇怪的一个问题，信息组那边的人查了很久，没有查到鄢絮的手机号码，以前用的也注销了。
“是的。”女魃神君说道。
“为什么不用？难道没有手机不会觉得在这个社会不方便吗？”
“不觉得。信息使人闭塞。正确的信息可以让人做出正确的判断，但是错误的信息也会让人做出错误的判断。你们这个世界的信息大多都是无用的，不如不看的好。”
燕云初点点头，甚至有些赞同女魃神君的话，不过他的审问又陷入了困境：“鄢小姐，请休息一下。小林，小孙，咱们去看另一个。”
来到沈临渊这边，燕云初露出了个假笑：“沈总，久等了。我们刚刚在跟鄢絮小姐聊天。鄢絮小姐还真是漂亮啊！又漂亮又聪明。”
沈临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盯着他，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总，你怎么会找个民俗学毕业的人当星耀科技的风险投资顾问呢？”燕云初寒暄之后立即进入正题，而且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沈临渊安排的不合理的地方。
“我缺一个风险投资顾问，而她刚好又会，虽然没有学历证明，但她本人已经向我证明过了。我一直坚信，实际的能力比学历更有说服力。只有不识人的老板才依赖学历。”
“沈总好眼光。你们公司的员工说她只上了一天班，今天就不去了，是什么原因？”
“她是我的风险投资顾问，自然是跟着我。我已经把星耀科技的事务交给了别人，她自然不会再去上班了。”
“哦，沈总离开星耀科技是打算去哪儿发展啊？”燕云初问道。
沈临渊停顿了一会儿：“燕大队长，这个问题好像跟案件没有关系吧？”
燕云初笑道：“确实没有。”
沈临渊平静地说道：“没有，那我可以不回答。”
“嗯，你确实可以不回答。”燕云初又继续问，“你跟鄢絮是什么关系？”
沈临渊：“我是她老板。”
燕云初：“这是明面上的，你们两个有没有其他的关系？”
沈临渊：“没有。”
燕云初：“真的没有吗？”
沈临渊：“没有。”
燕云初：“沈总做事坦荡，昨天下班的时候，有人看到鄢絮上了你的车，所以你们两个昨天一直在一起？”
沈临渊：“她没地方住。”
“所以，她一直住在你家。我想想啊，昨天下班之后，你送她回了兰亭公馆，后来你自己出来去了大福超市，被小混混绑走了。那么请问，她是如何出现在街上跟你偶遇的？据我所知，昨晚兰亭公馆的保安说没有见到任何人离开兰亭公馆。”燕云初严肃地问道。
沈临渊被问住了，他没有想到当年上课睡觉，下课到处玩，考试不及格，翘课第一名的燕云初竟然侦查能力这么强，还挖到了这么多的东西。
“沈总，鄢絮到底是怎么跟你在街上遇到的？”
审讯室里沉默良久，谁也没有开口，燕云初仿佛胜券在握：“说话呀！沈临渊！”
沈临渊抬起头盯着燕云初：“她昨晚没有回兰亭公馆，而是一直在我车上等我。我还没有上车，就被混混绑走了。我把手机的钱全都转给混混，立即离开了巷子。她出来找我，看到我满身是血，然后害怕地搀扶我回车上。这个解释可以吗？燕大队长？”
燕云初低头，看着在纸上刷刷做刑讯记录的小孙，没有说话，整个审讯室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笔尖接触纸面发出来的沙沙声，他们四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良久，燕云初坐下来，神情有些疲惫，他抬手捏捏鼻梁：“休息一下。”
燕云初让沈临渊休息了，趁着这个间隙他又去审问女魃神君，他面带微笑进来：“鄢小姐，大福超市附近的饭店并没有发现你的踪影，而且你们公司的同事说，你下班后就上了沈临渊的车，所以昨晚你是怎么遇到沈临渊的？”
女魃神君陷入了沉默。
“鄢小姐，我希望你配合我们警察的工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昨晚你是怎么遇到沈临渊的？”
“我一直在沈总的车上，当时我在车上，看到六个混混把沈总绑走，我立即低下头躲在座位上，当时天很黑，六个小混混没有看到我。”
“当时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没有手机。你们不是查过了吗？”
“那六个混混长什么样子？”
“他们戴着面具，我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后来呢？”
“后来我看沈总很久没有回来，我就偷偷跟去，我想去找人求救，然后下了车，就看到沈总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我就去搀扶他。”
“他当时是什么状态？”
“他脸上都是血。”
“为什么不去找大福超市的人帮忙？”
“我脑子一片空白，没有想那么多。”
“你……”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耳麦里传来信息组的另外一些信息，“我们调查了沈临渊车里的监控，你第一次已经下车回了兰亭公馆。兰亭公馆的保安也说昨晚没有见你再出来，兰亭公馆门口的监控也没有你出来的记录。所以，沈临渊在大福超市前被绑架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车上。鄢小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女魃神君想：这个人类怎么这么难对付？
“你到底是怎么遇见受伤的沈临渊的？”
女魃神君面无表情：“……”我是飞出来的，你信吗？
“说话呀！你到底是怎么遇见受伤的沈临渊的？”
“我……”女魃神君愣了一会儿，“我当时看他把我送到兰亭公馆门口又走了，以为他在外面有小情人，我就从兰亭公馆的后门出去，叫了一辆车，一路跟着他去到了大福超市门口。他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就被小混混绑走了。我当时跟着他们去到了巷子口，但是我不敢出声，因为我打不过那些小混混。他们也只是要钱而已，沈总把钱给了他们，他们就把沈总打了一顿之后放了。我就偷偷跟着沈总然后出来搀扶他。”
“所以，你跟沈总是什么关系？”
“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女魃神君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亲口承认跟一个人类有那种关系，她攥紧了拳头：简直有辱神格！
“你就没想过找人求救？”燕云初问道。
“没想过，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害怕极了！”女魃神君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着我害怕极了这话，就没有几个人信。
燕云初皱着眉头：好像这么说也说的过去，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他又去审问沈临渊：“你之前说鄢絮在你车上，没有下去，可是我们查了你车上的监控，你在大福超市门口被人绑票的时候，鄢絮根本不在车上，你要怎么解释？”
沈临渊没辙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在大街上的。你查到了告诉我。”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替她编了这么多的谎话？”
“我只是不想你们把她牵扯进来。被绑票的人是我，见过那六个小混混的也是我，跟她真的没有关系。”
“算了，放了他们吧。问了这么多，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燕云初让小林把沈临渊和鄢絮放了，沈临渊走出审讯室的时候，跟他擦肩而过，他多补充了一句话，“沈总，长点心眼吧，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沈临渊面带微笑道：“谢谢燕大队长的关心，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燕云初应该是以为鄢絮策划了这一起绑架，从他这个星耀科技的总裁身上敲点钱。他想，应该是鄢絮跟燕云初说了什么，才导致燕云初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出了门，他看到站在刑讯室门口的女魃神君，后者依旧保持着超人的平静。沈临渊笑道：“走吧。”女魃神君走在前面，沈临渊跟在后面，两人离开了警察局。站在后面看着两人离开的燕云初的眉头拧得更深了：沈临渊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缺心眼了？！果然，爱情让人眼瞎！
顾御舟在门口等着他们：“你们两个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我都要去找律师了。”
“事情不大，咱们回去吧，准备一下去京州的事情。”沈临渊转头看着站在右边的女魃神君，“神君，您跟那个警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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