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夜色如墨。
北风呼啸着改变雪落方向,地上积雪随风而起摇曳着向空中飞去,仿佛无根的薄纱席卷大地。
狂风不止,天地间被白色填满。
一间破败的寺庙内,闪着微弱的光亮。风挤过缝隙钻进屋内带动着烛光跳动,使得房内忽明忽暗。
一把银色的匕首在断续的烛光下泛出冷光,照在一张被薄纱遮盖半张的脸上。
她的眼中藏着厚重的积雪,在锃亮的匕首上倒映出一股浓重的杀气。
窗外狂风呼啸不止,白雪咆哮着吞噬大地。
当寺庙破败的木门被人推开,肆意的风,卷着层层大雪瞬间席卷屋内,吞噬掉唯存的一盏烛光。
苏沐禾站在风中周身是一片雪白,及腰长发被她随意捡的木棍挽起,身上单薄的素白长裙在风中摇曳与雪景相融,分不清是景是物。
唯见一抹倩影,跃于马上。手中紧握匕首,眼神坚定的看向前路,冲进了无边大雪之中。
马蹄笔直的绵延向京城中最富饶繁华的宫殿。
……
宫殿内歌舞喧嚣,声声笛音映衬着舞姬曼妙的身姿,一转,一撇窥得见朱红纱裙下楚腰纤细。
窗外冷风吹进,融入殿内温暖的烛光之中。红色的面纱被风掀起一角,朱红的唇角向上勾起,随即脚尖轻点地面,身姿向后倒去,柔软的腰肢弯出惊人的弧度,面纱顺势滑落脸颊,落与地面。
苏沐禾目中含笑,接连转动曼妙的身姿,衣裙绽放出妖艳的鲜花将众人的目光紧紧勾住。
突然柔和的乐声变得急促,衣裙急促落下,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接着侍卫腰间的长剑被她拔出。一个健步向前接着桌子的力量,飞跃空中,前腿弓起奋力出剑。
众人都对这场出乎意料的舞蹈,发出连连惊叹。
随着苏沐禾脚尖点地,磅礴的乐声顺着她的动作,一顿一响。
长剑握与她手似一个趁手的玩物,被她熟练掌控。
她的眼睛看向高堂之上一袭黄袍之人,见他的眼睛完全被自己吸引,朱红的唇角勾出撩人的弧度。
长剑被她高举过头顶,随着腰肢向下弯曲,手腕带动长剑划过眼前。乐声缓缓落下,她也缓缓站直身体,在众人的掌声之中,衣袖微微隆起的地方变得平缓。
接着她的眼中闪过杀气,手臂向前挥去,长剑直击坐与高堂之上的天子。
侍卫拔剑当下。
“咣”的一声长剑落与地下,皇帝眼中被惊慌填满,接着双手颤抖的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红。
“来人护驾!”
在众臣慌乱逃窜之时,苏沐禾已经越到窗边,单手撑着窗沿,回看起被自己扰乱的大殿,轻笑一声一跃而下。
她一路狂奔,身上朱红的衣裙被她边跑边脱,只留下一件素白长裙消失与夜色当中。
那晚皇宫大乱,太后大怒下令将皇宫层层封锁,任何人都不得出入。苏沐禾被迫藏身与皇宫里的一所偏殿当中。
她找到一片隐蔽的角落,四周被茂密的竹林包裹。
她从怀中拿出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在手中,颤抖着嘴角说出:“阿父,阿母我给你们报仇了。”
她说这眼泪滑落脸颊,手中的玉佩被她紧紧捂在胸口。
汹涌的记忆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那日也是如同今日的这般大雪,一张黄纸轻飘飘的落下,丞相府便因贪赃之罪满门抄斩,昔日繁华的府邸也被一场大火完全烧毁。
苏沐禾被父亲藏在水缸之中躲过一劫,可等她醒来往日热闹的丞相府突然变成了一片废墟,被大雪覆盖。她僵硬着身体,爬出水缸在一片废墟之上徒手挖掘,她颤抖着手拼接手里挖到的残骨,可是无论她怎么拼,都拼不出一副完整的身体。
她崩溃的嚎啕大哭,眼泪滚烫的灼烧着脸颊。
她从怀里拿出父亲生前送她的匕首,下定决心一定要亲手杀了仇人。
她看向天空,笑着说:“阿父,阿母我替你们报仇了。”
竹叶突然摇动,她收回玉佩警惕的看向四周。
发现是风吹动之时,她缓下了紧绷的神情。单手扶着墙体起身。
转身之时突然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顿感不妙,向后退去之时。单手摸与袖间,怎料却摸了空。
这时苏沐禾才想起,匕首已经被她刺入了皇帝的胸膛。
她抬眼看向面前之人,夜色太黑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
此人很高目测八尺有余,他身着一件墨色长袍,深黑色的靴子踩在洁白的积雪上,朝着苏沐禾靠近。
苏沐禾开口道:“你是何人?”
那人从竹林里走出,借着月光苏沐禾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的眼尾上翘,鼻梁高挺。富有骨感的脸上却偏偏张了一双偏圆形的眼睛,硬生生的在精致的脸上撕裂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谦谦公子的气质。
苏沐禾的手指已经蜷曲抱拳,藏在身后。
那人微薄的嘴唇张开,浑厚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说道:“苏小姐,你闯入我的府邸,却质问我是谁?”
苏沐禾的神情微愣,“你怎会得知我的姓名。”
那人步步紧逼,迫使苏沐禾步步退后。
直到两人从隐蔽的角落走出,皎洁的月光落在苏沐禾的身上,他才止住脚步,笑道:“我的府邸位于皇宫偏僻的角落,无人会途径与此。除非……”
他看向苏沐禾故意停顿。
苏沐禾的眉头微皱,“除非什么?”
“除非,行凶之人,无处可藏才会来此。”
苏沐禾看着面前不知是敌是友之人,单手背在身后,想要借用刚刚抓的雪花撒向他脱身。
却被他识破抢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苏小姐不是丞相府嫡女,自小便被人称为不可多得的才女,原来也会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挑眉看她。
苏沐禾被他擒住了手腕被迫抬头与他对视。
一双杏眼里藏满了怒火。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笑道:“看看今日谁这么愚笨,敢在大殿行刺陛下还无法脱身。”
苏沐禾反手握住那人手腕,借着他手臂向后翻去,顺势挣脱开他的束缚与他来开距离。
“与你何干!”
她转身跑向竹林,脚尖轻点竹子欲借力向上飞去,却身子僵在空中,如同大鹏展翅般只是被人牵制住了脚腕无法飞走。
她转头看向身后站在原地之人,月光落了他满身满眼,深黑色的眸子里是点点月光,却让人看不出情绪。
苏沐禾挣扎几下发现无法挣脱之时,眼睛里的杀气顺着眼角流露出来。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夹杂着火气,却因为声线偏细的原因毫无威胁感。
那人笑了笑,轻轻一拽便将苏沐禾带到了自己的跟前。
墨色的长袍被他挥起,接着苏沐禾便感觉视线昏暗,耳边传来阵阵有力的心跳之音。
她双手放在胸前,欲把面前之人推开。怎料自己还未有所动作,身上盖着的长袍便被人收紧了些,连带着苏沐禾一起紧贴那人的胸膛。
“安静。”
头顶传来的声音异常严肃,让苏沐禾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借用耳朵探究外面的情形,只听
“吱呀”一声,院子的木门被人推开,接着便是几串零碎的脚步之声步步紧逼,来到苏沐禾的跟前。
她感觉黑色的长袍有光透进,欲转头观察之时自己的脑袋被人按住。
耳朵紧紧的贴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铿锵有力的心跳穿透他身上的衣物直达苏沐禾的耳朵,在声声有力的心跳声中她听见了外面交谈。
“国师大人,可有见一位女子来过这里。”
“未曾。”
侍卫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国师大人怀中的是……?”
苏沐禾的脑袋又被他按重了几分,整张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处。
“需要同你解释一番吗?”
他说着话时,声音透出丝丝怒火。
侍卫见状连忙告退。
苏沐禾眼前的光亮也随着侍卫的离开逐渐消失。
她挣扎着想要把头伸出,却被那人敲了一下脑袋。
“还没走。”
苏沐禾只好做罢,停下动作。
半响她细声问到,“走了吗?”
那人才掀开长袍,将苏沐禾的脑袋放出。
她看向面前刚刚帮过自己的人,迟疑的开口,“国师?”
直到这时她才看见他腰间悬挂的玉佩,明白了面前之人就是南国,能够未卜先知之人。
国师在朝堂颇受皇帝重用,就连府邸也被安排在皇宫之内。他明知自己刚刺杀陛下,现在整个皇宫都戒备森严,欲将她找出千刀万剐,为何他要剑走偏锋,救她性命?
苏沐禾疑惑的看向她,“国师大人不妨直说,我与你有何用。”
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他要帮助自己的理由,那一定是他预先知道了自己会对他有所利用价值。
苏沐禾看着他,欲从他的神情当中找出些许破绽,却怎料他笑道:“苏小姐已是罪臣之女,今夜又行刺于陛下。你与我而言有何用?”
他反问向苏沐禾,见她沉默便又说道“在下救你不过是不想让侍卫发现你来过此次,给我徒增麻烦罢了。”
苏沐禾轻笑一声,转身想要离开。
“苏小姐,没有其他想要知道的吗?”
盛泽挑眉看她,“比如,丞相府究竟因何而亡?”
苏沐禾的眸子微振,背影僵住。
她转过身,激动的情绪击碎了她的理智。
她激动的向前,步伐快速。
“到底是为什么!?”
苏沐禾的眼角湿润,桃红般的颜色顺着她的眼眶蔓延。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才能让天子昏庸,残害忠良,致使丞相府上下两百多条人命藏身火海。
她步步紧逼,让盛泽连着向后退去几步。
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印记,月光洒落一地,照在这些凹凸不平的雪面之上泛着冷光。
盛泽伸手,按住她的肩头将她向前推去。
“在下,只能告诉你。丞相冤死,剩下的得开天机什么时候泄露。”
苏沐禾轻笑一声,打开他放在自己肩膀处的手指。
杏眼被月光照亮,眼眸里是一层又一层的黑色。
苏沐禾没在于他过多纠缠,转身出了院子。
大雪愈演愈烈,遮盖了天地间本来的颜色。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林间的一条小路上,风声吹过树梢发出鞭条抽打之音。仿佛厉鬼般在森林里面游荡。
苏沐禾的灭门之仇已报,可是她却不知自己究竟要去往何处。
一场大火将于她有关的一切都全部烧掉,她在这世间已经再无亲人。
她看向渺茫的天地,周身是一片雪白。
苏沐禾又回到了那间破败的寺庙,不知是何人来过,布满灰尘的香炉里不知何时被人点上几根梵香,丝丝香味飘入苏沐禾僵硬的鼻尖将她麻木的直觉一点点的唤醒。
她看向这昏暗寺庙里唯一的零星亮光,向它走进。
苏沐禾泛红的指尖拿起桌子上的蜡烛,用香火引燃放在桌上照亮了面前一角。
她看向端坐在莲花中的观音菩萨,虔诚的跪拜与地。
额头向下磕去时,她感觉地上放有一层东西,接着烛光看清,是那位上香者的信。
潦草的字迹写到:
希望今年粮食丰收,快些把粮税补齐。
苏沐禾看着纸上这几个单薄的字迹,看到出此人未上过什么私塾,就连粮食的粮都错些成了良心的良。
她双手合十,看向面前满目慈悲的观世音菩萨。
“观音菩萨,这世道还有良心吗?”
菩萨不语,周围是死一片的寂静。她又叩拜与地,将信返回原位后转身。
冷风灌进寺庙,声声咆哮着吞噬掉屋内唯一的亮光
苏沐禾看着面前又回归黑暗的寺庙,脚步微顿后,心中得到了答案。
她向外走去,关上了木门。
无边的大雪还早下着,她找到一间客栈准备在那里休息几日后便前往边疆,欲凭借父亲教给她兵法在边疆立足,借此查明当年边疆粮草被贪污一案还丞相府清白。
店家小二,殷勤的替她将房门打开,请她入室。
苏沐禾微点头,走进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一张略小的床榻。
她向前摸了一把被子,如此单薄。
“小二,可还能再添置一张被褥。”
店小二为难的摇了摇头,“客官,你有所不知近年天气异常寒冷,春分时也挂着冷风。好多庄家都被冻死了,就连棉花也没能躲过。店里实在拿不出其他被褥了。”
苏沐禾了然,招了招手让他先去。
屋内幸好还有一个火盆可供取暖,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火盆之上。
已经被冻的丧失直觉的手开始慢慢回温,苏沐禾从怀中拿出玉佩。
低声道:“阿父,阿母,你们看到了吗?天灾使百姓交不起粮税,就连大雪冬日也拿不出一张多余的棉被来抵御严寒。这世道已经这样,高高在上的天子还在贪图享乐。如今女儿已经把他杀了,朝中群龙无首。
闻言当朝太后已经主理朝政,阿父曾带我见过她,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女子,对到朝堂有自己的一套计谋,希望她可以治理好朝野,使百姓安居。”
苏沐禾这样说着,看向了外面的鹅毛大雪。
她收回玉佩站起身子,走到窗前。想要将窗户关上之时,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连忙向外探出头去查看一番,却发现一无所获。
苏沐禾收回了头,心想着怕是自己太紧张了。便关上了窗户,冷风被阻隔在了屋外,屋内的温度也开始了慢慢升高。
她正准备睡下时,房门被人敲响,接着便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客官,店中刚好多了一张被褥,我你送来了。”
苏沐禾闻言回复道:“有劳了,放在门口就好。”
带到店小二下楼的脚步声传的越来越远,苏沐禾才起身打开了房门。
观察四周毫无异样之时将棉被收进屋内。
在客栈住了几日后,苏沐禾便整理了行囊欲踏上边疆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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