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离开一个月,那安州怎么办?!”
惊闻突讯,边也顿时坐不住,惊声问道,军营将堂内,除了负责城防的边也,还有亲兵队长林钊,炮营队长张朝明,待定谋士方善安,
按理说负责城务的杨光晨也该在此,但他还在观察试用之期,自然不能参加此次会议,堂中虽人数寥寥,但也有文有武,规模初成,更都是知道她的身份,对她忠诚之人。
然此刻,除他一人开口劝阻,其余人都稳站下方,未出声阻拦。
短短一月余多,他们都已脱胎换骨,更找到了毕生追求所在,即便不知她远行目的为何,但对她的忠诚与信任让他们坚定听从她的每一个决定。
他们会惊慌反对戚知霄并不意外,而这也让她更加坚定此行决定,安州兵训练艰苦,甚至堪称残酷,但说到底还是身处象牙塔中,潜意识里还有依赖心理。
她要的是一个除了听从,更可以独立思考对战完成任务的精兵,而不是一个离了她就没了主心骨的软弱之军,这次,才算是对他们真正的历练。
“我走之后城中一切照常运转,只有一点,看好战俘,不准他们入城,迅速收粮,继续加扩城防。边也,”
再听到她的声音时,边也忽然冷静下来,后背也陡升寒意,忙垂首应声。
“末将听令!”
“若有敌袭,情况危急时,准用武器。”
“是!!”
“林钊,”
“属下在!”
“协同边将军护卫安州。”
“是!”
“张朝明,”
“属下在!”
“点五十兵士,每人备三发手弹。”
“是!”
“孟青,”
“属下在!”
“此次你跟随同行,点精锐营二百五十人,备齐兵器干粮。”
“是!”
戚知霄没再过多交代,她站起身,看向堂外艳阳天色,堂中众人紧跟着直起身挺胸抬头,等待她最后的安排。
“半个时辰后,北门出发。”
“是!!!”
*
方芸儿为她备好水袋干粮,知道她即将远行多日才回,她本不该在此时叫她烦心,可城中不甘落后于人参军训练的女子已因此吃尽了苦头,更是受了不少军中与城中百姓风言,她们满怀期待想见戚公一面,若等戚公回来再理,恐为时已晚啊。
戚知霄没有留意她的神情,点好兵器便利落转身,在即将踏出门时,才忽地被她叫住。
“戚公!”
见她淡淡看来,方芸儿心中慌乱,却不敢耽误的时间,忙快步到她身前单膝跪地仰头说道:“戚公容禀,属下有一事相求。”
戚知霄看了眼天色,距离汇合还有时间,也知她做事谨慎不会无故阻拦,便叫起问道:“何事。”
“请戚公城北兵营一去!”
安州城先前只有城南一座军营,后扩了城北,城西两处各有二十亩地做新兵校场,而三处军营又分为三等,城南一等为有根底作战的老兵所用,一万五千新兵后经多次比试挑尖,优等入城西兵营,而城北营中所剩就都是资质略输一筹者。
资质有高低,但努力无高下,戚知霄并不对北营兵士怀有偏见,勤能补拙虽是老话长谈,却是不变真理,这些兵士虽不如西营出彩,但百炼成钢根基牢靠,更能承受,更有争强向上之心。
她高坐马上停在营门处,将校场内练刀练枪对练奔跑的兵士迅速收入眼底。
开始她并未发现异样,待要问方芸儿到底何事时,猛地回过头去,
“新兵中女子多少人。”
方芸儿一直提着心忽然大定,她同为军中女子,又能近身伺候戚公,免不了被军中女子护拥,戚公事务繁多不可能事事垂询,军中因戚公之故虽准女子同营为兵,但到底男女悬殊,差距较大,军中几大营长不敢向上峰进言,但却多次与她说过女兵体弱跟不上军中操练,
她跟在戚公身边,知她强大身手,看她雷霆手段,观她威严愈盛,心中膜拜,不觉与有荣焉沾得戚公一分精气,早已非从前柔弱内怯女子。
是以面对众人看似随意实则不掩饰轻视的言语态度,她没有退却自卑,而是据理力争,只是再大义凛然的言语,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匹配,都终难服众,以至于到最后,军中女兵竟被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从各营中边缘出来,若非她发现及时,当机立断将人重新整合,恐怕这军中早已没了女兵身影。
可尽管如此,人虽在,心却已乱,每日虽也操练,却备受冷眼,打击,取笑,心无信仰,如同行尸走肉。
当时戚公言明军中无分男女,有志者,有能者,皆可入营,便就说明戚公心中是愿有如她一般有鸿浩之志,强者之躯的女子同在,
她敬她如神明,奉她言行字句为圭臬,怎甘见她皱眉失望?!
“回戚公,军**有女兵三百人。”
一万五千兵,女子只占五十分之一。
“这里有多少。”
方芸儿难堪咬唇,吐气回道:“回戚公,三百人。”
戚知霄眸中一厉,“三百人,没有一个升营的。这就是你要我来看的?”
浓重的威压忽然袭来,方芸儿瞬间便被压跪在地,冷汗顿出,气如扼喉。
“戚,公!属下--”
“戚公!属下北营女兵营庆梅,拜见戚公!”
“属下等乃是女兵营小兵,拜见戚公!”
庆梅知道得见戚公一面的机会何其不易,心急之下便带着一众女兵不等召见突来拜见,忍着被那双锋冷双眼加身的无形窒息,忽然砰的声单膝跪下,大着胆子仰头看去:“戚公,属下等贸然前来,是想得戚公一句话,您可觉得我等女兵能堪一用?”
随着她的话落,在她身后同样单膝跪地,身着兵士黑蓝兵服,上着尘土,面覆疲累惶然的女兵们也都仰起头,殷殷望她。
女兵营?她怎么不知军中何时有男女兵营之分了,
戚知霄从她们身上扫过,“你以为,你们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庆梅后背发凉,但心中雀跃,眼神爆亮,虽以她们的能力不曾有资格面见戚公,但却深知戚公雷霆手段,既然选择冒着人言耻骂参入军中,就早已知道哭诉哀求没用,更不会因与戚公同是女子就自觉会受另眼相待,
其实她们并没有想要如何,只是如此久以来她们毫无建树,备受嘲讽打击,茫茫然中竟不知道坚持的意义何在,而今听得戚公一言,便如迷雾散开,信念重塑,不再畏惧!
戚知霄定定看了她两瞬,忽然开口:“我记得你,庆梅,军中例行比试中,你的箭法曾力压众人拔得头筹,为何还在北营。”
“戚公!您,记得我?!”
庆梅生得一张黄脸,粗眉大眼,格外英气,宽肩长腿堪比寻常男子,此刻她激动难言险些掉泪,忙吸气回道:“回戚公,升营需得全面出色,属下虽箭法出众,但--”
“体力耐力拉了后退,”
“您?”
戚知霄刚才就发现她身上违和之处,生得一张英姿飒爽的脸,身形劲健,手臂与扎紧的腰间可见结实,练了这么久,以她的身体素质,加上爆发力,再如何也不该被屡屡刷下,
而她支在地上露出的脚,显然已给出了答案。
不仅是她,还有在场所有女兵,包括方芸儿,她们劲装加身,英姿飒爽,却唯独有一双不足掌长的小脚,脚乃人立地之本,着力不均怎么可能安稳立地,更枉论,是冲锋陷阵!
戚知霄忽然闭了闭眼,一直以来在她眼中,乱世与末世没什么不同,甚至于在乱世求存在她看来更像从地狱模式上跳到困难模式,生死面前没有男女之分,提刀捍卫者,也更没有男女之分,
她知道这里的女子体质差,进度慢,却忽略了一件事,一件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在末世灭绝中被深忘的,是在一开始就扼杀了女子强大成雄的毒瘤--缠足!
可悲的是,她们被这种以脚小为美的自豪观念侵蚀,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戕害。
戚知霄神色冷厉,眸光锋锐,她想象得到这些女子以一双被人为残害的双脚每天和双脚正常的人做同样的训练量,承受着多大的痛苦,男女同营所受到的不同待遇,但既然选择如此就要做好迎接一切后果的准备,而世间悲惨不平事千千万万,沉溺于此没有任何用处。
从前如何无法回溯,但以后,在她的军中治下,绝不允许再有这等只为取悦于谁,再出现自愿或非愿,从根本上让她折损战力之事!
既然男兵女兵已经自行分裂,既然她们已经自报成团仍然不愿放弃,失了双脚之能又如何,机会从来都是争取来的,那她就给她们两双脚,追赶而上!
“庆梅,”
庆梅从她翻涌的气息中得救,忙垂头应是。
“既然你们自命为女兵营,即刻起,任你为女兵营营长,既然知道不足在哪,若能克服还罢,若不能,就要另辟蹊径,扬长避短。脚不行,手腿还在,头身还在,领我军令去马营领马,专练马上功夫,一月后待我回城,若女兵营不落人后名符其实,人马合一,所向披靡时,就是你等冲锋上阵之时!”
庆梅来不及震惊女兵营的成立,和自己忽然升职,便被她一言提点醍醐灌顶,血液沸腾,与身后一众激动万分的女兵一道狂喜高喊:“是!!!”
“方芸儿,”
方芸儿同样心潮澎湃,忙上前听令,“是!”
“通知杨光晨即刻下令安州境内废除女子缠足之陋恶之行,明令禁止!刚缠的准备缠的统统都给我立刻恢复,谁有异议叫他老老实实憋在肚子里等我回来再说,但有生乱者,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缠足之痛生不如死,若能选择,谁愿生受这般苦楚。方芸儿隐隐意识到什么,却来不及多想,对着她策马离开的威凛身影扬声应命,“是!!!”
*
安州可用之兵已近两万,每日里晨起操练,日落休息,虽筋疲力尽但日子规律不能更安稳,军中本就不定期被挑人出去,遂有几百人被同时点走,一众新老兵士只以为是又有任务,只是军中那只威猛无敌的大老虎忽然躁动,趁有人进去挑战时闪电般蹿门而出,几个纵跃便不见踪影,
猛虎出笼,而唯一能制虎之人不在,瞬间引得军中大乱,负责豢养猛兽的精兵一路追至北门,见将军在此忙将突发之况告知,边也站在城墙之上正欲下令追捕,却在看到那黄色身影迅速逼近城外马队之首并放缓步伐跟随同行时,才含着惊奇挥手收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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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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