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城,器匠局。
“方先生,”
“方先生。”
方善安点点头径直穿越正赤着膀子热火朝天打铁的成排工匠,来到最里间一宽敞屋内,
“如何了。”
同样赤着膀子,身形孔武,肌理鼓涨,额系黑带,浓眉利眼的中年男子闻声眉眼一动,但手下动作却没抖上一分,当当当又锤砸几下,将其上高温红色锤去,又泼了瓢冷水,刺耳的呲声响过,石上铁片变成光可鉴人的银白之色才抬起头见礼,
“这批铁是精品,但精品更需细细打造,您请放心,一月内,我必将此物完成!”
方善安眉头一皱,看了眼石上精铁,又转眸看了看摆在墙边桌上已分了块,但还不见其形轮廓的铁件,眼含压力看着他,不容置喙道:“一月太长,半月内必须完工!”
中年男子豁然抬头,皱眉反驳:“请方先生莫要强人所难,您所要之物非是凡品,其中还内有精窍,就算我日夜不休半个月也不敢保证能否出品,而且其后还需上色封漆,只此工序,就非是一两日可成--”
“张师傅只管到时将成品完工,其余诸事,我自会安排。”
方善安知道有独门技艺在手之人脾气古怪,如张岭这样小有名气的精匠,太平时还曾为宫中呈品,若非乱世流离失所,恰被安州收容,他与边将军等人暗中所谋之物恐无实现之日。
“张师傅见谅,此物紧要耽误不得,不仅要快,且更不能急中生错,每一片每一块都必须一再精细,您见多识广,该明白唯有谁能配用得上如此精品之人,所以,此物,必须,半月内制出,只能早,不能晚!”
张岭猛然一震,方善安的身份在安州已然是一人之下,而能让他如此慎重崇敬之人也只有那一个。他知道那人是谁,虽没有荣幸见过,但她的功绩却日日传入他耳,
作为匠人,最骄傲的事,万莫如精心打造之物,被一足以匹配之人所用。想到这是那人所要之物,顿时便力气陡升,他重新提起铁锤,看向等着自己答复的年轻男子,朗声一笑:“方先生放心,我就算日夜不休,也定不会让那位失望!”
叮叮当当声中,方善安又转道去了另一间铁房,两名身量一般,但也是肌肉喷张的赤膊男子,正你一锤我一锤不知疲倦不惧火浪专注捶打,他停在没有房门的门外,看了眼石台上烧得殷红的轮廓,眉目舒展转身离开。
戚公率兵离开当日,前去运粮的队伍便顺利回城,得知戚公临走时的交代,边也便时刻准备着,看到北方天际有蓝烟漂浮后,当即气势大震,命早早挑选好,兵器齐备整装待发的两支五百精兵队伍在峡谷集合后,便马不停蹄赶往安州。
“方先生!”
“边将军稍安勿躁,我已知道戚公发了信号,此物请您交于领队之手,定要以命相护!”
方善安出了器匠局又与方芸儿见面,接取一一尺长宽的红棕木盒珍重系于怀中后,叫上等待多时的一名文人模样男子,便亲自骑马前往石峰峡谷,正在半路与边也汇合,
将被蓝布包裹的木盒珍重递出后,又神情郑重再次交代:“戚公这次成事快出你我所料,两军汇合时,必是戚公出发下一城池之时,如此短的时间内,那城中官将定然不会忠心臣服,既拿下一城,就绝不能后院起火。此人名叫柳弗明,德才兼备,忠诚职守,乃是戚公任后入得官府做知事之职,协同杨大人处理安州城务,对管理一城事物极为熟悉,便让他一同前去,拜见戚公后,即刻接手城中庶务。”
“我听闻信号始于与石峰峡谷远隔三百多里的陇农城,而上菱铁矿与陇农城池不足百里,即刻出发,中途不歇,今夜必达。事不宜迟,请将军下令,分兵两路,立刻出发!”
***
“喝!”
“哈!”
占地数十亩大的校场里,身穿灰衣紧扎腰腿,手持刀枪的士兵喝声阵阵,气势震天。
夏日已至,**无风,庞星虎同样一袭单薄褐衣站在校场高台上,虎目威肃,眉头紧锁。
谢山河站在他身后侧微微一笑:“我军兵精粮足,英勇如虎,将军缘何愁眉不解?”
“军师明--”
“报!!!”
“禀大将军,安州地有蓝烟升空!”
“禀大将军,数百名安州骑兵从石峰峡谷向北方疾去了!”
早在之前湘南军攻打安州时,庞星虎就见识过安州那独有作为信号使用的红蓝烟雾,不得不说,以此双色烟雾为号,远比当下各军所用烽烟为号要更醒目,更便捷,且不易看错,
回来后,他也曾吩咐工匠仔细钻研能否做出类似,或是模仿破解,类如烟花之物确实做出不少,但升的不够高,持续不够久,且升空之后,色彩稍纵即逝,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佩服安州的能工巧匠竟能做出如此不可复制,无法破解之物,也正因此,还同时也绝了敌军混淆假传消息的隐患。
“那次红烟升空,安州城门大开众军出城迎敌,所以,红色即是冲锋信号。而现下安州并无战事,且只有几百骑兵出动,所以我猜这蓝烟,应是行动信号。”
谢山河轻摇羽扇,望了眼北边说道:“石峰峡谷北三百里外是湘南王辖下之地,最近一座城池是陇农,再向北是盘渡,东是渭曙,西是涪泉。南地战报湘南王抽调后方各城兵将到前线增援,各城皆被抽掉一半人马,仅剩守城之力。安州若是记恨湘南王之前攻打之仇,此时派兵突袭釜底抽薪倒是正好。”
“只是守城兵将再少,占守城高地,仅凭区区几百士兵,就想要攻一座城池无异于天方夜谭。不过那日你我离开不久就有数百安州兵离开,至今不曾回还,若是有前军冲锋,再有神兵在手,胜负成败倒是难以预料了。”
是啊,拥有那般威力强大的神兵在手,何惧一切!
想到此,不免就又想到几日前与安州那位女城主约谈之况,不可否认那个女子确实身手高强,气势极强,但安州崛起仅仅短短半年,根基未稳,可用之兵也不过区区两万,
而那日她还大言不惭要将江吉军也收入囊中,就算她有神兵在握,他投鼠忌器不去计较,可又在此之时以这点兵力去攻夺楚湘之物,如此行径无异于是同时得罪两大势力,楚湘抽兵不及或许会让她钻了空子,可江吉军却无战事缠身,她就不怕他怀恨在心趁机攻打?
“攻下城只是其一,重要的是能不能守得住城。军师以为,若我军此时攻打安州,以六万强军之力对战神兵,拿下安州有几成把握?”
谢山河摇扇的手一顿,侧眸看他,须臾眼眸流转别有深意道:“安州军至少还有一万五千兵力在手,且守城优于攻城,还有神兵在手,以血肉之躯抵挡神兵必是死伤惨重。但若抱着必胜之决心,不惧损兵折将,神兵难得,总有耗尽之时,惨胜之机便并非没有。”
“安州城主虽意有所指,但并非非左即右,拒绝无非是拿不到神兵,并非要转为仇敌。我知大将军心涎那绝世神兵,但更知大将军不过是心中不痛快,万不会冲动至此。而谈判谈判,便重在谈之一字,若我军有此神兵,想大将军也绝不会轻易将此卖于他人为患,我看大将军至今不能释怀,莫不是还郁结于败在一个女子手下之事吧?”
庞星虎脸上刻意营造的慎重与意动瞬间破功,他摸了下腰间刀柄哈哈大笑,“知我者,军师也。”
谢山河摇头一笑,暗暗提起的心也才落了下来,安州并无与江吉军为敌之意,江吉军保留实力屯兵至今,便是要战,也不该是与实力莫测的安州为战。
他微不可察的看了眼身前一军主帅,论勇猛他当仁不让,论领军打仗他亦不在话下,却唯独还差一点,
“小如安州都已经开始扩张地盘,大将军可还要不动在此?”
庞星虎笑意微收,未答却转而说道:“这几日安州得了不少铁吧,说来这笔买卖如何都是我吃了大亏,一无所获不说,还搭了个铁矿进去。”
“安州崛起争夺铁矿早晚之事,且这几年来大将军屯铁之数不可估计,就算让还,其内所剩也价值无几,若为一无甚价值之物大打出手才是为损己之事。大将军于此时将铁矿送出,既对前事一笔勾销,又卖了安州之主的面子,如此一举两得英明之举,何来吃亏一说?”
话落二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自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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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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