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钊抬头看着月色暗算时辰,安州大军就在二十里外,最多不到两个时辰便可抵达,戚公是午时后出发离开,到达渭岭隘口不到两个时辰,以戚公及两营骑兵战力,至多一个时辰便能结束战斗,算上修整,再从渭岭快马赶至琅昉近三百里路,按时辰算,大军抵达时,应能正好汇军。
“钱路,”
“属下在!”
“你即刻带人暗中沿渭岭至琅昉必经之路接应戚公,途中若遇敌军,以隐蔽脱身为重,务必将镇北军所在告知戚公!”
“是,属下领命!”
“吴必能,”
“属下在!”
“你即刻回军告知刘将军,命大军全速前进秘密到此!”
“属下领命!”
***
戚公带兵截杀湘南王后,刘同光与林钊二人便依计带兵北进,但在靠近琅昉三十里时果然发现镇北军的斥候兵,幸在安州军的斥候早一步探路就位,才将与安州军对面行来的斥候兵先行擒获,并从他们口中得知另一队斥候兵的行兵方向派人截杀,又获悉了镇北军的大营所在,这才能反客为主暗中前去探知虚实。
自林钊带人走后,刘同光就有些心神不宁,但却不能外露一分,从前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守城卑将,文不出众,武艺平平,连品级都排不上,唯忠诚刻苦有可取之处,谁能想到不过半年时间,他便成了号令万军的将领?
正所谓军职越大,肩头所担的责任便越重。戚公领兵在外,军中没有军师,格勒除了吃喝休息听令打仗万事不管,其他几名营长队长虽也能力出众,但才刚提拔不久眼界有限,议定军机大事还为时尚早,唯一可以商量的林钊也临时出了任务,
镇北军的一军主力就在前方,且目的与戚公一样都是要拿下琅昉,他们明日出兵,那么两军交战势必就在今夜,
而林钊已去了一个多时辰,可曾到达,安全与否,情况如何,镇北军可曾发现斥候久去不归有所怀疑,兵力是否如俘虏所说,这仗该如何打,又该如何遵戚公之令,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来打,
这两万兵士乃是戚公平定南地的根基所在,万万不能折在自己手上,是以在他内心焦灼绞尽脑汁听到林钊的消息传来时,不觉得被压制命令,反而如释重负,
戚公虽让二人暂代军中事物,但叫他上阵杀敌他半点不会含糊,只出谋划策他确是不如林钊,而林钊又乃戚公亲卫队长,身手强悍,才智魄力管理之能样样出众,他自是十分信服。
一个半时辰后,大军悄无声息抵达平凹营地与林钊汇合,听了他一番计划后,刘同光在心中认真排演了遍便深觉可行,遂重重点头,
林钊见此心中一松,眸光坚定,继而将安排详细说道:“我军两万余众,而敌军只有区区五千,便不必劳动神兵出现,未免动静过大打草惊蛇,稍后我便与陈亮各带五十精兵将镇北军守卫解决,王强留下镇压俘虏,调派兵资。”
“刘将军便见势率军暗中靠近,若我能顺利潜入大帐擒住主将则为最好,若是暴露,陈亮便立刻率人控制兵械放手杀敌,届时我会立刻放出红烟信号,弓箭手见红烟立刻箭雨压制,刘将军便速率大军合围而上,主将王文拓的性命留着,其余兵将若降便罢,若不降,则死伤勿论!务必不能放走一个逃兵泄露我们行踪,误了戚公计划!”
刘同光深以为然,眼中光芒大盛,“我现下便派兵前去将营地秘密包围,只是深入敌营潜入主将营帐极其凶险,你定要万分小心。”
林钊点点头,转向一旁如一座高塔伫立的格勒,仰头说道:“镇北军不同无主的湘南军,真心投降为戚公所用的可能极其微小,格勒你无需顾忌,一见信号尽可以放开手脚奋勇杀敌!”
格勒声粗雄浑,他虽头脑简单,却知此时不宜声张,有戚公走前留下的命令,他自然没有意见,蒲扇大的双手交握发出嘎嘣脆响,以此作为回答。
随身携带明暗兵器是亲卫队从戚公那学以致用的,将诸事安排下去见众人各就各位,林钊看了陈亮一眼,二人便各自挥手带着百人分左右方向迅速隐入暗林。
***
南北开战已两月有余,不是拼战沙场便是奔在行军路上的疲惫,便是久经沙场如镇北军也已勉强,是以但凡停军众军便见缝插针的休息,
左锐军自过江南下便一直高歌猛进势如猛虎,连日高强度的猛攻之下,自也免不了兵疲马倦,而今湘南军节节败退退聚梵城,纵南地尚有附城多座,但也都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攻打区区琅昉更不在话下,
有巡兵守夜,众兵将水足饭饱后便放心歇下。夜色中,平凹营地鼾声四起,如催眠般听的站岗的兵士也难耐的打起哈欠。
“我估摸着再有个十天半月战事就能结束,等回了大营论功行赏完了,我必要睡他个三天三夜!”
“那何止,酒泉店家的玉烧酒还得先上个十坛八坛,兄弟们上次喝还是出师酒,再不打完我都快忘了酒是什么味儿了!”
“我看你不是想酒了,你是想人家酒泉店铺里那个酿酒的小娘子了吧?哈哈哈。”
“滚你小子,老子就是想了怎么着?等咱们班师回营,以我的军功怎么也能升个队长当当,到时候老子就带着聘礼去提--呃!”
营地西边挨近山脚,左右两旁都是空了人的破败房屋,空洞洞黑黝黝的门窗总让人不由得想去看两眼,也不知是困意上涌还是火光晃眼,站在左边的兵士总觉得那空屋子里好像有人影晃动,
他忙收回目光,一是心里发毛,再是恐真有人藏在那,一时也没听出右边声音不对,忙转回头欲叫人时,正见对方瞪突着双眼,双手捂着泊泊往外冒血的脖子缓缓跪倒在地,
他猛地睁大眼浑身寒毛乍起拔腿就要跑,刚张开嘴便觉喉间一凉,下一瞬鲜血迸溅,疼痛炸裂,力气全失,当他亦双手紧捂着脖子无力倒下时,朦胧间只见数道鬼魅般闪现的黑色身影,正迅速朝着无知无觉的营地袭去,
他颤抖的伸出手,张开嘴下意识想高声提醒,呛满鲜血的口中却只发出微不可闻却可怖的嗬嗬声,还未能引起任何人注意便突兀的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同样让人毫无防备的暗杀正发生在平凹营地内各个角落,或坐或躺幕天席地陷入睡梦中的兵将,不知道时不时能听到的整齐而规律的巡兵脚步声已在何时再未响起,少数聚于偏暗处的零星兵士亦在睡梦中便被收取了性命。
被饥饿与疼痛折磨的无法安睡的战俘们,则是整个营地里唯一看到这番变故的人,他们甚至亲眼看着那些身穿黑色劲装,脸蒙黑巾,只露出一双与黑夜同色与寒刀争锋的冰冷眼眸的人,如鬼魅般无声无息靠近看守他们的镇北军,没有半分犹豫的将之一刀割喉!
用重新燃起亮光的冰冷眼眸,冷笑着看着这座他们视如地狱兀自安然静谧的营地,一点点被隐隐飘荡着的血腥味与冰冷肃杀之气,侵蚀,笼罩。
主将大帐里,
王文拓似有所感,再次睁眼翻身坐起,
帐内一片安静,帐外的呼噜声也一直未断,帐门外映着月光投下的身影依然忠诚的立在原地,
去琅昉传命的信兵已经回来,听其描述城池萧瑟守兵慌乱,明日主动开城投降概有十之**。不费一兵一卒再得一城又是大功一件,省下了兵士兵械损耗,加快收服下一座城池的进度,三军战功类比,他左锐军当为其中之最,而南地已无大股可以对抗之势,该是高枕无忧才是。
王文拓不足二十便在镇北候麾下效力,今岁三十有一,历时十三年方升至如今一军主将之位。随镇北候大大小小征战之数比他的年龄只多不少,多次凭借对危机的敏锐化险为夷,遂此刻即便看起来一切平安无事,不知为何,他似仍有不能展眉之虑。
“斥候队可有归营?”
按时辰算,斥候队应在半个时辰前便能回军,方圆四五十里再慢也该回来了。
行军在外一切从简,便是主将营帐也仅仅是能放下一张简床,两张桌几,长宽不过四米之地,
帐内安静,他声音粗朗门外站值的兵士除非困乏到能站着睡觉,否则绝不会听而不回!
只此一疑王文拓立刻便察觉不对,抄起手边配剑连甲胄都顾不得穿一个大步就向帐外冲去,同时张口呼喝。
“--!”
示警的话未说出口,忽有一道疾速又灼热的锐风迎面袭来,王文拓来不及多想身体已凭借多年对敌的经验快速闪躲,然他再快却快不过银弹,
砰砰两道锐利闷响,左腿与持剑的右手同时痛而脱力,鲜血狂涌。剑落膝未落下时,一道黑影已迅速欺身而至,
王文拓自知已无扭转之机,在用还完好的一手一腿顽强抵抗时,拼死大喊:“敌袭!!!”
林钊眼锋一寒,手下已将人重击晕倒,快步探出帐门换枪高举,扣动扳机。
方才那一声嘶吼如一道惊雷在平凹营地炸响,便连睡着也保留着两分警惕的兵士立刻警醒起身,举目四望,
一双双愕然震惊的目光中,火光照耀之处,是尸体横陈,敌袭突至!
红光穿天时,左旗落于地。
刘同光盯紧夜空,眸光爆亮,唰地起身,抬臂长指,声如洪钟,响彻云霄:“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第 6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