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巨响果然再次响起,刘文冲与一众镇北军将领站在港口凝眉眺望,对岸每雷响一声,众人心中便猛跳一次,
夜色虽暗,然而那被雷声击中的兵船上随即炸裂升腾的火光却远远可见,随着一道道雷声响起,似与黑夜连成一线的河面上便如数亮起几道火光,亦有无数人自船上跌落,
江河广阔,然而那此起彼伏众声汇聚的惊恐喊叫声,却能穿越河水清晰的传送到北岸。
军兵罗列望之无垠的港口,灯火熠熠,却肃静无声,气氛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那震天滔浪的巨响忽然停歇,沸腾喧嚣的河面猝然一静,岸上时刻关注战事的镇北军亦顿然心惊肉跳,屏住气息,
腥凉的河风吹过,死寂般的河中猛然喊杀声大震,旋即水中波光晃动,一颗漆黑头颅旋即浮出水面,“禀侯爷,南岸敌军仅有三四百人,未见援军!”
刘文冲手掌张开,倏地长出口气,却眸光骤冷,
三十八响,自惊变起始至今,雷声一共响了三十八次,今夜仅是覆船便有二十艘不止,兵士则有近十倍伤亡,而致使镇北军如此惨重损失的,竟然只有区区三四百人!
如此战绩于镇北军来说,堪为奇耻大辱!
然,虽损失惨重,却到底是胜了!区区几百人,便是再强也强不过车轮战耗,神秘面纱揭去,何足为惧!
“震威军听令,点兵五千立刻过江!”
“是!!!”
***
南岸,港口防线
火炮已停暂匿,唯剩刀箭锵锵,喊杀不绝,惨叫不止,
炮火的焦燎味与浓浓的血腥味充斥河岸,数艘或拦腰截断,或断去头尾的兵船,或半沉于河中,或被河上漂浮的尸体拦截在后。
却也因此,纵突击营眼明手快耳听八方,也仍有千名不止的镇北军借由浮在水中的尸体隐蔽身形靠近岸边,再有后方箭雨压制,不少兵士趁机成功上岸,
突击营虽分上下两路截杀,然战到此时,已是肉搏,拼的便是谁兵多,谁能战到最后,
他们坚守河岸寸步不让,除身上黑甲可防御一二,百多人便是站在那里当着靶子由箭来射,但即便如此,但凡上了岸的镇北军也被突击营不顾受伤截杀在地。
便有绕过战场欲从旁上岸者,也皆被负责左右巡视的随机兵士及时发现阻杀。
从大军来袭至今已有大半时辰,四百人,片刻不曾停歇的战了大半时辰,杀敌多少,同袍伤亡多少,已无人有瑕去数,只知道背上的箭袋换了数次,身边的兄弟不时闷声倒下,却生生不曾让一人上岸!
顾二郎满身鲜血,胸中雷鼓气喘耳鸣,纵臂膀酸痛手掌崩裂,每一次用力都浑身发痛,他也不曾停顿半刻,血丝盘亘的煞气双眸凶狠的盯着靠近岸边的镇北军,将之一个个一箭穿喉,
风声疾啸他敏锐闪躲,锋利的箭矢叮的声擦着佩戴肩甲的臂膀飞过,他倏地调转箭头朝来袭者击去,纵人头攒动,他亦箭无虚发。
仿佛无穷无尽的人影不断从水中涌出,再不断惨叫着跌落下去,此时此刻浸满鲜血的河水仿若地狱血池,不断攀爬的士兵仿若争抢逃出地狱的恶鬼,循环往复,无休无止,森寒可怖。
所有人都知道,即便他们战力强悍,杀敌众多,没了神兵做盾,仅靠这区区几百兵士,想要拦截数千乃至于后方源源不断的敌军,根本毫无胜算,不过徒劳挣扎尔。
然螳臂当车又如何,前仆后继的敌军数之不尽如何,便受伤力竭又如何!
只要还能站着,能拉弓射箭,能提刀砍人,但还能有一丝力在,也绝不虚度!
恰在此时,后方忽有震动与马蹄声传来,顾二郎心中一惊,随即眼眸骤寒,大军正在后方拼杀,且兵力有限,他不会侥幸以为此时会有援军赶来支援,
前方还未了结,后方敌军已至,他终究是辜负了戚公的信任,未能完成任务,也等不到戚公了!
顾二郎眼眸铮亮,神情坚毅,已然抱了死志,他忽然抽手闪身后退,从旁拿上从城中带来方才却不便携带的盾牌,迅速望了望左右奋勇杀敌的兄弟,胸中一痛,却不后悔,抽尽了腹中气力扬声大喊:“众兵听令,速速向火炮靠近,盾牌护身!炮手准备,两炮转头,对向调距,信号一现,炮先破,人再亡!”
逃是来不及了,他们也没想过要逃,纵戚公有交代要以保命为先,然这条防线早一步被破,后方大军便就多一分凶险,战到此时,众兵早已杀红了眼,不惧生死,但即便战死,也不能将火炮流到敌人手中!
“是!!!”
都是一个营白日同练夜晚同眠,共患难,历生死的兄弟,个中默契无需言表,值眼下境况他忽有此安排,众兵当即便心有明悟,也再不恋战,一队自发抵御攻击,一队迅速抗起躺在地上或死或伤的兄弟,有志一同朝左右两门火炮后方跑去。
顾二郎面向河面站在最前方,边等众兵聚集,边手中放箭不停,脚下却未再移动分毫,当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河中横排宽广的水兵也都朝着这个方向密集涌来时,
他忽地勾唇一笑,手臂高举,银光乍现,在前方敌军冲至射程之内时,毫不犹豫扣下食指,
刹那间,夺目红光点亮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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