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
吴易起手中的扇子掉到了桌案上。
茯苓说完,仓促福了个身便走了,徒留两人大眼瞪小眼。
吴易起:“……你们,还真认识啊?”
秋澈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端起茶杯,嗯嗯啊啊地糊弄了过去。
她总不能说,按这辈子的轨迹来讲,这个时候的李青梧是不应该认识她的吧?
当众让贴身宫女来她面前,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即便旁人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会让秋澈成为众矢之的。
李青梧到底什么意思?
吴易起一脸欲言又止,还要说话,余光却瞥见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正鬼鬼祟祟畏畏缩缩地朝这边走过来。
他杵了杵秋澈:“诶,那不是你那偏心爹和蠢蛋哥吗?他们也收到请帖了?”
说罢,又看见了秋初冬身上的朴素衣服,像是……小厮打扮?顿时微微愣住。
秋澈顺势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
吴易起看她表情,试探道:“你不知道他们要来?”
秋澈没说话,又抿了口茶水,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吴易起啧啧称奇,换上了一脸了然的表情。
等那两人左顾右盼、好不容易找到秋澈,走近了,却瞧见是吴易起坐在她旁边,登时魂都要吓飞了。
秋初冬不敢抬头,怕被发现,只能跟在儿子后面。
秋哲僵硬地在全场的目光下走过来,刚要在秋澈身旁坐下,吴易起忽然抬手,道:“等一下,兄台——你是秋澈的哥哥对吧?”
秋哲僵在原地。
自从知道这人是丞相家的长孙公子,因为从未与大人物对过话,加上此次进宫又目的不纯,让他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起来:“啊?吴公子……吴公子,好,好巧。”
“不巧,你坐的是我爹的位置。”
吴易起轻佻道,“你想当我爹?”
秋哲跟被烫了屁股一样跳起来:“不敢不敢,我不知道这是吴大人的位置,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又不自觉朝秋澈投去愤怒谴责的眼神,试图让秋澈站出来给自己解围。
但秋澈稳坐如山,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看到他的表情。
吴易起道:“不怪你,我看周围也着实没位置了,这样吧,你们就站着行吗?等陛下来了,我请陛下多赐两把椅子。”
话虽如此,但秋初冬知道,他们此行不能太过引人注目,不然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这就注定他们没法坐下来。
“可是——”
可是秋澈不也坐着吗?
秋初冬低着头,拉了秋哲一把,让他及时把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随即两人都脸上陪着笑,心里骂着娘,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侍女小厮的位置。
秋澈:“你爹也来了?”
不是说那位吴相独子云游四方,多年没有人见过了吗?
吴易起得意道:“骗他们的,我爹云游多年,我都没怎么见过他,怎么会突然回来?那位置本就是空的,可我看他们不顺眼,帮你教训教训他们……怎么,你什么表情?还觉得我多管闲事?”
秋澈摇摇头,难得礼貌道:“多谢。”
吴易起得意地露出一颗小虎牙,跃跃欲试道:“那你说,我现在算不算你朋友了?”
秋澈瞥他一眼:“你觉得呢?”
吴易起:“……”
什么叫你觉得呢!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他抓耳挠腮,还要再问,正在此时,只听太监又尖声唱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平邑公主殿下到!”
“太子殿下到,三皇子殿下到!”
“陛下到——”
殿内顿时齐刷刷跪倒一片,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黄衣袍扫过秋澈的余光。
待到脚步声停下,才听见上首的人慢吞吞道:“众位爱卿,都起来吧。”
秋澈跟着众人一起起身坐回去,抬头时,瞥见帝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自己这里。
她眼皮一跳。
好在皇帝的眼神没在她这停留多久,接着又转向了在场其他的空置位置,皱了皱眉:“母后怎么还没到……还有吴相呢?”
“老臣来迟了,”话音刚落,吴如生笑着踏入殿中,拱手道,“陛下恕罪——这人老了,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李式的眉头松开了一些:“无妨。吴相,入座吧。”
吴如生抚着胡子,以一种老臣姿态悠然走到了吴易起身侧,余光瞥了眼他旁边的秋澈。
吴易起仿佛毫无所觉,挑眉,喊了声:“祖父,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位年纪比我还小的秋状元。”
吴如生笑道:“是吗?果真是年轻后生,人不可貌相啊。”
秋澈行了个礼:“晚辈秋澈,见过吴相公。”
吴如生随意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笑呵呵地示意她不必多礼,随即入了座,与皇帝交谈起来。
这边君臣低声闲话,那边皇后与贤妃也在交谈。
太子则和三皇子无聊地在喝酒。
平邑公主李青姝一进来,便直奔李青梧,扑进她怀里,笑露出长得有些参差不齐的**:“阿姐!我好久没见你了!”
李青梧笑着接住她,听她大声说话,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平邑公主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今年不到十岁,被母亲打扮得花里胡哨、漂漂亮亮的,像个瓷娃娃,眨眼的动作也显得十分可爱。
她小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又要玩‘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游戏了是不是?”
李青梧莞尔:“姝姝真聪明。”
“阿姐,母妃说我就要有姐夫了是不是?”平邑公主好奇道,“姐夫长什么样啊?好看吗?”
李青梧愣了愣,随即轻笑,想了想:“唔……很好看。”
“哇!”平邑公主眼前一亮,“姝姝最喜欢好看的人了!我能见见他吗?!”
像是怕李青梧拒绝,平邑公主用手指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小声道:“我就看一眼就好!偷偷的!”
秋澈正在观察皇帝和吴相说话,忽然感觉有两道视线在注视自己。
她敏锐地扭头,却见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正凑在一起,偷偷摸摸地在朝这边看。
被她抓包了个正着,小脑袋还把头猛的埋进了李青梧怀里,激动得挥着手说了些什么。
李青梧笑着点头。
秋澈:“?”
总感觉在说些和她有关的话题。
她微微出神,又想起上一世,成亲夜里,李青梧曾告诉过她,她是在金榜题名、骑马游街那一日注意到秋澈的。
她本意是想说,嫁给秋澈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怪秋澈。
可秋澈只听进去了表面意思。
也是因此,在这辈子骑马游街时,她才会突发奇想,想抬头去看看,这时候的李青梧,是站在哪里,用一种怎样的眼光看着她的。
于是就这样阴差阳错,造就了玲珑阁上那惊鸿一瞥。
可若李青梧说的是真的,只是婚前一面之缘……她有必要为后来的秋澈做到那种地步吗?
哪怕一见钟情,也没有这样钟的吧?
更何况,后来的李青梧明明是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去江南也是她默认的选择。
按理来说,既然知道她是女人,李青梧不可能会继续喜欢她才对。
可要说朋友,她们之间的交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深。
秋澈想,在这十年里仅有的几面之缘中,她还真是对李青梧知之甚少。
又过了须臾,皇帝脸色都有些不好了,太后才姗姗来迟。
她一步三咳,在大宫女怡宁的搀扶下,虚弱地登场了。
行礼起身、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秋澈适时地露出了一个惊讶疑惑、但又恰到好处的表情。
果不其然,对方在一众人的身影中,准确地找到了她的位置,并投来饶有趣味的一眼。
似乎对她的表情很满意。
吴易起眼观六路,又坐在秋澈身旁,当即捕捉到了这个眼神,一言难尽道:“你不会要告诉我……你还认识太后吧?”
秋澈收回目光:“你猜。”
吴易起:“……”
来人不出所料,正是在甘雨寺中常与秋澈闲聊作伴的君夫人——或者说,是太后傅怡珺。
秋澈面上一脸惊讶,心中想的却是,果不其然。
其实在城外见第一面时,她就对这位君夫人的身份起疑了。
联合后来的各种疑点,能对上的身份,只有一位三年前就仿佛凭空消失的太后傅怡珺。
上辈子她没去过甘雨寺,自然也没遇见过这位太后。
入朝堂的权力中心又太晚,蹉跎了三年才得以被皇帝重用。
那时的太后早已不知所踪。
直到秋澈成为新的丞相,都只在这次的寿宴上见过这位太后一面。
秋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于是选择赌了一把。
她故意将自己为何没去上值的信息在这位君夫人面前透露了出去,故意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来,仿佛对秋初冬的命令无力抵抗。
她当然不是不能反抗秋初冬,但甘雨寺可是她自愿来的。
但秋澈深知,若是运气不好,等哪天皇帝为此事发怒,只是说自己被父亲责罚去了甘雨寺的一面之词,皇帝是不可能会信的。
难消帝王怒气。
唯有另一位同样有身份的人能站出来为她作证,才有可能不被皇帝迁怒。
索性她赌对了。
见到太后,皇帝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起身迎接道:“母后,咳疾又发作了?”
“老毛病了,”傅怡珺微笑着道,“劳皇帝挂心,无碍。”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太后被皇帝扶上上座。
看这对两人在臣子面前母慈子孝、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没做过联合外人来逼宫夺权的事呢。
太后很能忍。
皇帝很能装。
秋澈在心里点头。
人到齐了,宫宴才算正式开始,李式端坐在首座笑道:“诸位不必拘谨,既是母后寿宴,便是家宴,都放轻松些——”
歌姬舞女轮番上场,歌舞升平中,酒过三巡,现场紧张的氛围也散去了一些。
眼看公子小姐们都已经坐不住,想出门逛逛,李式给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了然,款款起身,端方颔首道:“诸位。”
略显嘈杂的宴会顿时安静下来。
“本宫看大家吃酒也都有些累了,恰巧,小女于琴艺方面颇为精通,不如让小女来表演助兴一番,如何?”
有人疑惑:“敢问娘娘,说的是哪位殿下?”
当今皇帝有两个女儿,只是能在皇后口中称小女的,其实只有记在她名下的李青梧一个。
但一时没人敢信。
皇后莞尔,仿佛就等着这句话:“当然是吾儿——乐和。”
众人一静,随即哗然。
让长公主如同花魁歌姬一般,上场演奏曲目?
是皇后疯了还是他们全都听错了?
满场喧哗中,李青梧静静垂下了眼睑,身后茯苓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平邑茫然地摸了摸李青梧的手,说:“阿姐,你的手好冷。”
李青梧勉强笑了笑,刚张了张嘴,却有人比她更快地开了口。
秋澈起身,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娘娘。”
皇后闻声侧目。
“微臣以为,不妥。”
想弄个平安挂坠和荷包的抽奖,笨蛋作者自己绣的,不知道宝贝们会不会想要(戳手指)
(快说你们想要快说快说快说)(不说就算了哼)(其实也没有很想要给)(呵丫头你不说不过是吸引我的手段罢了)(求你们了快说想要吧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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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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