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波是领了命令来,王玉泽问的问题,殿下自然也想到了。他说,“殿下住在自己的公主府中,黑家军虽然嚣张,却不敢冒犯到他的头上。只是殿下担心你的安慰,所以命我连夜赶来。”
没想到,王玉泽在荆州城活的风生水起,完全不需要长公主的担心。
听说长公主没事,她放下心来,道,“南陵这情形,看来我一时半会还回不去。”
故人前来,勾起了她对南陵的思乡之情。
父母亲,兄长们都已有许久没有见面,她还是第一次离开家里这么久。
胡少波缓缓道,“王大人和郎君的兄长们听说我要来这里,托我送来些东西的。”他指了指一进门就放在桌子上个包袱。
王玉泽的目光顺势移向那个包袱。
她没用动身去拿,打算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慢慢查看。
天色已晚,胡少波不便久留,先行离开书房。
不到一刻钟,南宫雅才清凌凌地说道,”陛下病重,时日无多,郎君该借此机会悄悄回南陵才是。”
顶着王玉泽暗下来的眸光,她接着说道,“当今圣上不堪大用,内有阉宦,外士族党人,内忧外患,可看遍皇室子弟,竟然只有几个公主略强些,剩下都难堪大用。主君,您与长公主殿下的婚约正是一个机会的。”
王玉泽接着她的话问道,“什么机会?”
南宫雅润了润喉咙道,“当然是抢先一步入主中原的机会。天命归凰,主君以为这天命,到底指的是什么?”
王玉泽背过手,此时窗外的天幕上嵌着一弯明月,清冷明亮的月光似乎要垂落她的手中,和殿下一样,冰冷明亮,高不可攀。
扪心自问,到现在为止,殿下并未有任何对她不好的地方。
可想到这**的荆州,她眉头一皱,将军的名头,都督虚职的权势远远不够,或许就像南宫雅说的,这是天命如此。
可要利用与殿下的婚约,她又有些犹豫。
见王玉泽神色松动,似乎有被所说服的迹象,南宫雅趁热打铁,“长公主贵为公主之尊,是皇室名正言顺的血脉。主君若是豁得出去,入赘皇室,也算成为半个皇室人。届时公主殿下执掌实权,便不会有人置喙。”
王玉泽问,“澹台宸等一众皇子都还健在,如何轮得到长公主?”
南宫雅五指并拢,手作刀状,猛地向下一滑。
“成大事者,必须心狠。皇室腐朽,就是全部杀了又如何?”
她不得不承认,南宫雅的话确实有几戳中她的心思。
“此事暂且不提,等我们回到南陵在说。”
南宫雅见她坚决,便闭口不提。
“夜色已经深了,你身体不好,还是早日休息吧。”王玉泽见她面露疲态道。
南宫雅点了点头,由站在屋外的小丫鬟搀着离开。
书房里只剩王玉泽一个人,她倚靠着窗边,望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月亮。弯月上似乎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是殿下。
她出神地想着,屋顶上突然落下一道黑影,沉默地走到她的面前。
“暗三。”王玉泽试探性地问道。
很快,她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个蒙面黑衣人比暗三的身量似乎瘦长一点弟。王玉泽向后退了一步,道,“你不是暗三,你是谁?”
她眼中布满戒备。
黑衣人扯下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脸来。
那张脸,王玉泽之前在月亮上见到过,乍出现在面前,她怀疑自己其实是在梦中。
“怀玉。”澹台奕说道,“最近过如何?”
王玉泽放下戒备,从窗子向外探出半个身体,伸手想要摸一摸说话这人到底是真是假,澹台奕捉住她的手,向前一步,更加方便她的动作。
入手肌肤冰凉,和冰冷的月光一样。
是真人。
王玉泽猛地抽回手,滑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她不可置信道,“殿下。”
澹台奕淡淡应了一声,“是我。”
也的确如此,若说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穿梭过暗卫而不被发现,有只有殿下了。也不知道都殿下究竟是何时到这里,有没有听见她与南宫雅之间的筹谋。
“殿下怎么来这里。”王玉泽有些心虚地问道。
澹台奕眉宇间尽是疲态,道,“外面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吧。”他身上的红色劲装沾染着一层淡淡的水痕,是深秋霜重在丛林穿梭中留下的痕迹。
王玉泽拉开门,让他进来,目光无意中与站在外面的赵金栋对上,那张白的像发面的脸上,笑容亮的惊人。
“殿下。”王玉泽。
澹台奕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休息片刻后,他才开口,清脆的声音变得沙哑,似乎是已经开始变声,“近日,你在荆州所做的一起,都被南陵的权贵看在眼里。现在,你已经进入他们的关注中,我今天来,是特意过来提醒你的。”
王玉泽心中一紧,能让澹台奕连夜赶路过来提醒的事情,想必不同寻常。
“是南陵发生了什么吗?”
澹台奕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你行事过于张狂,又不讲究章法。荆州长这一带都建了许多庙宇,供奉了许多不知名的神像。这些都是宫内宦官的敛财的手段。你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荆州城内的官员,而是宫内的宦官。”
“他们虽地位卑下,却无孔不入。深受皇帝的信任,不可小觑。”
王玉泽心神一松,她也料想到这荆州城如此猖獗,是因为背后有势力在支撑,如果不是澹台奕提醒,她只怕短时间内想不到是宦官在背后。
她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这种无孔不入的职位。
昼夜赶路,让澹台奕的精神已经达到了紧绷的顶峰,看到王玉泽的那一刹那,他心神松弛,睡意一下子涌动上来,阖眼陷入睡眠中。
王玉泽小心将他抱了起来,放置在书房的榻上,又悄悄走到门外,喊来赵金栋过来服侍殿下。
而自个儿,回到自己屋子里睡去了。
*
东方微微透出亮光时,王玉泽醒了。
一下床,她就赶往书房,查看书房内的人是否还在原地。一推开书房的门,房内的赵金栋和澹台奕齐齐望了过来,她心中萌生出自己闯入别人领地的怪异感觉,脚步微顿片刻后,踏入书房中。
“殿下醒的很早,为什么不多睡一会?”王玉泽随口问道。
澹台奕揉一揉眉心,道,“往常便是这个时辰醒的,已经习惯了。”
今早猛然醒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寝宫中,而是睡在一 陌生的地方,下意识就要戒备起来,又在看到赵金栋那张大脸时陡然放松,想起自己如今究竟身处何地。
刚刚回忆起来,王玉泽便走了进来。
书房宽敞,光线明亮。
澹台奕的脸庞清晰可见,三个月不见,他身上似乎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身量抽条许多,站起来已经需要王玉泽仰着脸看他,脸上的轮廓也变得分明起来,其中喉结犹为明显。
他似乎是不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并未对自己的喉结加以掩饰,连头发都换成了男子发髻。
浓烈的男子气息充斥着整个书房,斜长的凤眼淡淡扫来,极具压迫性。
”过来。”澹台奕唤道。
王玉泽楞楞地望着他,小步走了过去,“殿下。”
澹台奕指了指面前的座位,说,“坐下吧。”
王玉泽两只眼睛望着他,慢吞吞地坐了下来,道,”殿下今日有什么事情吗?”
荆州中有许多宦官的眼线,澹台奕贸然出门,定会引起潜伏在周边眼线的注意,如果消息传递至宦官处,可能会对殿下不利。
“我知道你的顾虑。”澹台奕道,“一切我都已经打点好,不必担心。我只装作你的侍卫出行,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侍卫。”
王玉泽摇头道,“我平日里出门,一举一动都有人盯梢,汇报给刺史池霖。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侍卫,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昨日我刚杀了他府内的师爷,此刻他定在心中记恨我。”
“杀了师爷。”澹台奕重复了一句。
他还记得,几个月前王玉泽第一次杀人后,握着剑的手颤抖了很久。仅仅几个月,杀人在她口中和喝了碗茶一样稀松平常。
难以想象,这几个月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胸口处,种下赤蛇蛊的地方微微发胀。
“是的,杀了师爷。”王玉泽平静中隐隐带着一丝忐忑,这件事是她反复思虑,确认计划无误之下,才做出的。
无论是安排一群人去引诱黄师爷,还是在他耳旁煽风点火,窜使他去是洼村闹事,都是出自她手。
荆州官员愿做缩头乌龟,明哲保身,她就扔下亲自做好的饵料让他们出来。
无形中,她的双手已经沾了鲜血。
可她,却突然并不希望殿下看到自己如此狠辣的一面。
“你做的很好。”澹台奕说,“比我想象中进步快上很多。成大事者,不可处处有仁慈之心。”
王玉泽道,“怀玉能有今日,是殿下教的好。”
澹台奕摇头,“你远胜于我。”
他果真没有看错,王玉泽确实是一块天生的璞玉,稍加打磨便能焕发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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