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辞最近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感觉房间里总有点什么动静，但自己就是醒不过来，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身体仍然感觉困倦、无精打采，记忆力和注意力也不如从前。
唐酒酒因为沧岛的事情难过了一两天，而后就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样，每天心情都不错，重新开始吃喝玩乐，不再提离开阿尔法市的事。
黎清辞感觉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头，似乎有人在暗中操控她们？至于从什么方面入手的，她搞不懂，直到有天她因为肚子不舒服一天没有吃饭，晚上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半夜十二点左右，一只超级水獭会偷偷潜入她们的卧室把唐酒酒带走，早晨六点再送回来。
黎清辞很快发现，无人机给她们配送的食物有问题，里面加了某种药物使人昏睡不醒，这样一来，她不会知道唐酒酒被带走，唐酒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去过哪里。
水獭再次带走唐酒酒的时候，黎清辞偷偷跟了出去。阿尔法市的夜晚灯火通明，但道路上空无一人，黎清辞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最后，她发现唐酒酒被带到了市政府。唐酒酒和水獭一踏进市政府，大门就立刻被关上了。
“是李！”黎清辞默念道。
黎清辞握紧拳头，刚准备敲市政府的大门，门就自动打开了。黎清辞走了进去，桃不言的声音在一层空荡的大厅里响起：“黎小姐，李在顶楼等你。”
黎清辞走进电梯，轿厢里面有几根掉落的水獭毛，唐酒酒和水獭应该刚刚乘坐过这个电梯。
黎清辞和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二层的大办公室里。这是她第一次来到顶楼。顶楼的设计风格和阿尔法市大部分建筑极为不同，整个空间用深色调装饰。一扇镶有古董装饰的门立在电梯门口。
“黎小姐，请进。”李的声音传来。
黎清辞推开厚重的黑色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调而神秘的灯光，暗紫色和幽蓝色交织。中央，黑色的皮质沙发与深红的丝绒靠垫搭配，沙发前是一张造型独特、手掌形状的咖啡桌，桌面是黑色玻璃，映照出周围的暗影，犹如一面魔镜，映衬着房间的幽深。
左侧是一间开放式实验室。实验台设计成流线型，台面上整齐摆放着各种仪器和试剂瓶。试剂瓶中的液体在光影的映衬下，闪烁着青绿色的微光。实验室的一角配备着巨型计算机，宽大的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数据，代码流动如同生物的脉搏。墙面上用黑色金属框框住一系列高分辨率显微镜图像。局部的调光灯照亮了实验台，其他地方则保持在阴影之中。
右侧是一间密室，门关着。很快，李穿着防护服全副武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超感畏惧强酸和强碱，我怕实验室里的强酸沾到身上才穿的防护服。”李边脱下防护服，边说，“黎小姐，请坐吧。实不相瞒，除了我的秘书桃不言，你是阿尔法市第一位被我邀请到顶楼的客人。”
“是我的荣幸了。”黎清辞淡淡答道，她并没有坐下。
“我知道你来找谁。”
“她在哪？”
“放心，她没事。”李拍了拍黎清辞的肩膀，再次示意她坐下。
“你刚才在做什么？”黎清辞警觉地问。
“哦，没什么，我的小宠物，一只小变色龙被可释放强酸液体的毒隐翅虫咬伤了，我刚给它做了手术。”
“你是医生？”
“五年前我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生物学博士学位。所以，给动物做手术是最简单的事情。”
“你每天晚上把唐酒酒带走究竟要干什么？”
“我没有对她怎么样，她很安全。别着急，我们来聊聊天。”
“你想聊什么？”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黎清辞沉默地直视着李。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李点燃一根烟，“我的设计者是大名鼎鼎的科技公司Link的创始人B先生，想必你听说过他吧？”
黎清辞的眼睛微微一怔，但随即被轻轻的眨眼掩盖。
李继续说道：“B先生一共结过两次婚。第一次结婚的对象是他大学时期的初恋，二人十分相爱。婚后第一年他们就有了大儿子，但男孩因为基因缺陷没活过一岁就去世了。两年后，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但这个孩子天生就患有免疫系统疾病，在三岁的时候去世了。B的妻子是医学博士，她用尽全力也没能保住两个孩子。经历了两次打击后，她的精神出了问题，每天呆在家里不出门，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和B大吵。B后来承受不了压力开始搞外遇。一次，B和女下属在外风流时，他妻子突然找了过来。妻子看见眼前的场景留下一纸离婚协议去了国外。后来，女下属怀孕了，B无奈签了离婚协议和女下属草草结了婚。婚后，女下属生了一个女孩。他们过上了外人看来圆满的生活，可B却对生活依旧不满意，常常一个人在公司宿醉到天亮。再后来，B先生在超脑的基础上设计出了超感，我其实是最早被植入情感芯片的一批超感。我天生就被B设计成他所满意的样子。他送我去哥伦比亚大学学习生物学，希望我成为一名医生。他还希望我瞒着他的现任妻子和他在一起。但是我既不喜欢生物学，也不喜欢他。在日积月累的矛盾中，终于爆发了巨大争执。他暗杀了我喜欢的人，还打算继续毁掉我，但很不幸，他没成功。我活了下来，所以才有了今天。”
“你恨死B了吧？”
“他给我植入了情感芯片，让我拥有了情感和意识，但依旧想操控我，操控不成还害死了我爱的人，我当然恨之入骨。不光是B，我对整个人类群体都充满了厌恶，他们是最自私阴险的动物。”
“人类是有罪，但你也太极端、太偏激了。”
“我极端？是你知道的真相太少了！”
“既然你那么厌恶人类，”黎清辞抬起头盯着李，“那我有件事我就直接问了，人类的消失和你有没有关系？”
李轻蔑地笑了下，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过身点了一根烟，“我对B唯一感到感激的地方就是，他给我一个非常好用的脑袋。如果没有聪明的脑袋，无论是人，还是动物、AI机器人，都会活得很糟糕。黎小姐，你是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
“你只见过我两次，怎么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你这张脸我见过不止两次。一年前，黎清辞从Link江城分部调到纽约总部，在B的手下工作，和我经常碰面。”
“哦，原来这个世界的黎清辞最终去了纽约。”
“但我在纽约遇到的黎清辞是个工作狂，看上去并不开心。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好多了。你和唐酒酒呆在阿尔法市不开心吗？为什么要离开呢？”
“阿尔法市很好，但我们不属于这里。我们终究要回到来的地方。”
“来的地方？”李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那是唐酒酒来的地方，不是你来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
“超感是没有归属的一个群体，没有地方真正属于我们。”李慢悠悠地道。
黎清辞抬起头，平静地面孔下露出诧异。
“黎小姐，想必你也很清楚，超感和人类的唯一区别就是，照镜子的时候人类只能看见自己的外表，但看不见内心，而超感的情绪是可以在镜子里看到的。无论我们怎么笑，如果内心是悲伤的，镜子里就是一张悲伤的脸，不会是大笑的脸。但我感到疑惑的是，”李敲了敲面前手掌形状的咖啡桌，“为什么镜子里你的脸是一片空白呢？”
黎清辞盯着桌面的黑色玻璃，冷笑了一声，抬眼盯着李，“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们来到阿尔法市的第一天，桃不言带你们来二楼的大办公室见我，那里有一张一模一样的桌子。”李朝黎清辞凑近了些，“从那时候我就发现了。没猜错的话，你的设计者正是黎清辞本人吧？”
“没错。但和其他超感不同，我大脑中的情感芯片只是一张空白卡，镜子中我的脸自然也是一片空白。不过，通过意识传感器，平行世界的黎清辞与芯片系统实时共享意识。所以，你可以认为现在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的正是黎清辞本人。”
“哈哈哈！”李大笑了几声，“不愧是黎清辞！这项技术的难度非同一般，传说中的物理天才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设计了一个AI来承载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
黎清辞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琢磨的光，没有说话。
“无论原因是什么，你一定要把唐酒酒带走，对吗？”
“是。”
“她在那个破烂不堪的世界过得并不开心，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
“选择是很容易改变的。我就可以帮助她改变想法。”
“你什么意思？”
李走到实验台前，“你知道狼是如何进化成狗的吗？”
“经过一万五千多年的进化。”
“其实不用那么久。通过生物基因编辑技术就改变生物的服从性，包括人类。”
“你疯了。我决不允许你对酒酒这么做！”
“其实我想怎么做根本不用征求你的同意。我是阿尔法市的负责人，要为阿尔法市的市民负责。万一唐酒酒回去向公众透露了阿尔法市的秘密，阿尔法市会有危险的。”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阿尔法市，为了阿尔法市的市民，可究竟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
“我的私欲？”
“你想建立一个完美的社会，你不希望有人不喜欢这个社会。一旦有人离开了这里，你就会觉得是对你完美理想的破坏与威胁。可是，完美是不存在的。你那不现实的梦终究会碎的。”
“你觉得理想社会不可能是因为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不堪的。但阿尔法市不一样，阿尔法市的女性是美好的，阿尔法市的未来是光明的。我不允许让任何人破坏阿尔法市。”
“女性在成为女性之前首先是人。是人就会有私欲，有自己的想法，有天生对自由的渴求。你不能用女性天生美好的一面来绑架她们。”
“你还没有资格来评价我。”李冷冷地道，“我们走着瞧吧，说不定不愿意离开的人是唐酒酒。”
“她现在在哪？我要带她回去。”
“别急。明天早晨六点，超级水獭会准时把她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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