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儿来了,快坐。”与方才面见时无霜的毫不在意不同,太后立刻就让人搬来椅子,让谢修远坐在跟前。
“轻柔呢?你怎么不多陪陪她?”
面对发问,谢修远惋惜道:“柳小姐家中有事,微臣也不好挽留。”
掌事嬷嬷举着拂尘,眼见谢修远落座也不好动手,毕竟哪有大婚第二天就当着新郎的面责打新娘的。不过她也没轻易离去,嘲讽地看着时无霜。
仿佛在说,“看吧,你在这罚跪,而世子在陪尚书千金。”
时无霜注意到了那嬷嬷的眼神,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是真觉得宫里的人奇怪,他们这样说话是想告诉她,她在受罚,而新婚夫君却去陪别的女人,好让她吃醋生气吗?
但问题是本来就是她拆了人家的姻缘,眼下她们二人多相处会,她还能少些愧疚感呢。
就这样,太后和谢修远聊着,时无霜也得了恩典,得了个座椅在一旁坐着。但她能明显感到太后对她的不喜,尤其是身边的嬷嬷一唱一和,全是对她的明嘲暗讽。
被恩准出宫的时候,早已红霞满天,二人急急忙忙才赶在宫门落匙前才离开。
马车上,谢修远看了眼并无异色的时无霜,关切道:“你没事吧,今日外祖母确实过分了些。”
“无事,无事,她是太后,而且我初来乍到。这点苦,还是能忍的。”时无霜倒是看的开,就算太后再不喜欢她,也就这么一日。要是她连一日都忍不下,边城那么多人也不能服气受她的指令。
谢修远倒是被这幅样子逗笑了,一直弯着唇。他是真没想到他那不可一世的外祖母也能有被气的时候,偏偏这个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时无霜却神色严肃道:“你不要这么笑。”
“什么?”谢修远以为自己听错。
“不要这么笑了,我看你对着那群宫女那么笑,那群宫女的眼睛都直了。你我本来就成亲了,你还这样的话柳姑娘会多想的。”
听完时无霜一脸认真的话,谢修远愣住了,甚至多年不变的假面表情都罕见地多了一丝崩坏。不过他反应很快,他知道时无霜能对他这么说是信任他。于是他点头道:“无霜姑娘说得对,在下往后会注意。”
“嗯嗯。”说完这话,时无霜终于想起了皇城司的事。被嬷嬷们看了一天没空说,现在倒是个好时候。可她还未开口,外头的马车却突然被叫停了。
“什么事?”时无霜立刻按住谢修远,让人靠在角落。
她在边关偶尔也要护送官员来往,刺客暗杀乃是常事,所以遇事她的第一反应是护住谢修远。
谢修远低眼看向时无霜按住他肩膀的手,眸子中的狠厉毫不遮掩,仿佛要把她的手折断。但下一刻他又变了回去,“无妨的,盛京乃是一朝首都,无霜姑娘不必过分担忧。”紧接着他又向车外问道:“何事?”
一道尖锐的太监音响起,“世子殿下,太后娘娘让我们护送世子妃去皇城司。”
谢修远皱眉,“现在?”
“是的,还请世子宽恕。”
听到车外太监的话,时无霜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太好了,她可以去皇城司了。
紧接着她便下车在谢修远担忧的眼神中跟人走了,直到来到皇城司大门前,两个守卫一脸不屑,她才知道谢修远为何要拦她。
“我是奉太后娘娘的旨意来的,你看我身后的小太监。”
小太监闻言,嫌弃地撇过头,一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两位守门士兵则更是不屑,虽然他们确实认出了时无霜身后的太监,但也懒得管。“不好意思,天太晚了,要核对旨意也要等到明天。”
时无霜怒目看向身后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却不搭腔,还一副要盯她到死,不进皇城司不肯走的样。
“行!我等到天亮!”时无霜也不管身上衣服首饰如何华贵,还是像在边城时那样,撩起衣袍就坐在地上。
守门的士兵翻了个白眼,“女人就回家生孩子,来这男人来的军营做什么!回头再受不了苦,让你那郎君来找我们麻烦!”
“你!”时无霜听她这话当即就站起了身,她在边城也没少遇到这么看不起女人的男人。只不过每次那群男人都没一个打得过她的,全被她打趴在地求饶叫姑奶奶。
只是...
时无霜又看了眼小太监,虽然那小太监掩饰地极好,但她还是看出来小太监那高兴的样子。
太后让人看着她,非要她进一个进不去的皇城司。若是她真的和人闹起来了,那让她进皇城司的旨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回来了。
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借口,让她日日进宫罚跪。
时无霜冷笑一声,想算计她?她带兵打仗可不是靠蛮力,以少打多的奇胜战绩她可是能写满一张纸。
她走到那两位士兵的跟前,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笑道:“二位到底是真为我着想,还是害怕会输给你们看不上的女人?”
“你说什么!”守门的士兵当即一怒,额上的青筋暴开,挥着拳似是要打人。
“我说你们怕不如我!”时无霜见这二人被自己成功激起怒火,又顺势道:“不信?不信我们拿出真本事比比看!”
“行,我们比比,到时候输了你可别哭!”
时无霜看向城墙上的爬山虎,飞身上前扯下几段,而后拧成绳子。“比拔河,敢不敢!”
这是她在边城想出来的法子,军营中男人们总是喜欢掰腕子,比力气。她也想比,但每次男人们总是因为她是女人,说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拒绝她。而军营里的女人没几个,她玩的十分不过瘾。
后来她看到了孩童们的拔河,便想到了这种办法。两人扯着绳子两端,即接触不到,又能比较力气,可谓是完美解决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说辞。
嘲讽时无霜的士兵率先走上来,自信满满地拉住绳子,却没想到瞬间就被绳子扯走,五体投地,摔了个狗吃屎。
时无霜又把绳子扔到了另一个人面前,那人怀疑地拉着绳子,下一刻也和同伴摔到了一起。
“我看着皇城司也不过如此,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居然连个拔河的游戏都不尽兴。”
那摔在地上的士兵气坏了,他灰头土脸地爬起身,“你不要嚣张,你等我去叫人,非把你拉倒不可!”
时无霜眼看着这人上当,高兴道:“行,我等着,谁赢了我,我送十坛好酒!”
那士兵似是不相信,又问道:“一言为定?”
时无霜当然知道酒对士兵的吸引力,更何况这二人还中了激将法。所以立刻道:“驷马难追。”
二人见状,忙不迭就打开了门引着人往里走,而时无霜也没客气,直接就跟着人进去了。
一旁的小太监都傻眼了。
不是,这就进去了?说好的这群皇城司最瞧不上女人呢?怎么拔个河就能进去!?
可是人都进去了,他又能怎么办。小太监灰着脸一步三回头地走,心里祈祷时无霜下一刻就能被赶出来。没完成任务,掌事嬷嬷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他叹着气,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风,他睁眼一看居然是时无霜!小太监喜出望外道:“你!太好了!你被赶出来了!”
“说什么呢!我就是报了个到,明天再来。”时无霜瞥了眼现在还分不清状况的小太监,强调道:“你可看清楚,我出来了,现在就要回世子府。”
小太监一脸懵,根本就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时无霜也没工夫搭理他,转身就往世子府赶。
幸好她还有理智,她一个新妇,成婚第二天就夜宿满是男人的军营,即便是有太后的旨意,那传出去也不好听。到时候顺手治她个罪名,她这皇城司的教头职位就又没了。
她满心的忧愁,深觉这盛京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到处都是算计,到处都有人给她挖坑,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尸骨无存。
她不禁想问她的干娘,到底是如何在这生活这么久的。但回忆她干娘身为公主,却甘愿嫁去那么偏远的漠北跟随干爹守卫边疆,想来也是不喜欢这里吧。
时无霜迎着世子府守卫惊讶地眼神,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她记起百合是府中管家,所以想去问问该如何睡。毕竟谢修远也要睡觉,但他们二人睡在一起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为了以后二人都能睡得安稳,她决定提前问问,要是不行,她睡树上也可以。
只是没想到,路上她碰到了个认识的人。
柳轻柔身着藕粉色纱裙,一头乌发仅用素色丝带绑着,如出尘仙子,望着让人无不动心。
柳轻柔也注意到了时无霜,因为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她慌了神色,但下一刻冷下脸扭过头,摆明了一副不愿说话的模样。
时无霜倒没那么没眼力见,问人家姑娘大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绕着路想要离开,却突然想起自己该做些什么,立刻就转回头去。柳轻柔又被她吓了一跳,在侍女的搀扶下堪堪未摔倒。
“你要做什么!”
美人动怒,时无霜立刻低头抱拳道:“柳小姐实在抱歉,与世子成亲并非我本意。时无霜在此发誓,我与世子什么都没有,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如又违背,天大雷劈。”
听到这话,柳轻柔似是不相信。她沉默片刻,又问道:“你和世子真的没有什么?”
“没有,时无霜从不说谎!柳小姐可以放心!”
“那就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柳轻柔的脸色这才变好。攸得,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随即她带着笑意上前挽住时无霜的胳膊。
“无霜,你叫无霜是吗?”
“是的。”时无霜答着话,眼看着柳轻柔的手缠上了自己的胳膊,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们二人靠得太近了,她其实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这么亲密。
时无霜这样想着便抬脚后退,可胳膊却被人紧紧拉着,怎么都松不开。多年的打仗经验让时无霜意识到不对劲,她抬头,发现前面有个人影,正是走来的谢修远。
下一刻,原本还好好站在身前地柳轻柔忽然倒地,哎呦了几声了后,抬着泪眼看向谢修远。
“修远哥哥不要误会,是轻柔自己不当心,不关无霜姐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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