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霜盯着这口大铁锅许久了,还是无法下手。她心想,既然赫连昭喜欢琢磨这些美食,那她也做一个让他品尝一番,不管做得是好是坏,总是能找个借口与他说会话,他们的关系也就不会这样僵了。
案板上放着一条肥瘦相间带皮的五花肉,是刚刚军中厨子帮她切好的。李如霜进来说自己想要做个菜,把那几个厨子吓得大惊失色,在旁边一直盯着她。
她觉着心烦把他们的都赶走了,可自己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真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以前行军时烧个野鸡野鸭什么的倒是轻车熟路,拔毛、生火、撒料一气呵成,就是味道一言难尽。
终于李如霜觉得自己必须得开始做点什么,她拿起菜刀嘭地剁了一块肉下来,不大不小的方块,紧接着她又把剩下的肉都切成这样的大小。
习武之人最明白毫厘之差谬之千里的道理,小时候伯伯教她和兄长练武时,一丝一毫都要计算清楚,此时案板上的肉每一块都一模一样,打眼看上去几乎无差别。
李如霜暗自得意,她的刀工挺不错的。
这道红烧肉是她最爱吃的肉菜,将军府的厨子做得肥而不腻,甜咸香糯,想到那味道,李如霜口中生津,差点流出哈喇子。
红烧肉上应该淋了什么酱汁让肉看起来有些发红,想到这她翻箱倒柜地找起来,拿出油盐酱醋挨个闻了闻,最后锁定了一个褐色的酱,只有这个酱的颜色比较接近。
她倒一勺油,生了火,再把肉放进锅,随即挖了一大勺酱,和一点盐,加入一瓢水盖上锅。应该是这样做的,李如霜美滋滋地在旁边翻着调料,打开一个瓶子闻了闻,这个味道也好闻,她打开盖子,又把这瓶子里的东西倒进去了。
李如霜一直熬到汤都没了,才盛出来,但这一盘黑得像碳一般的肉,似乎与以前吃的不太像。
她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嚼起来,“唔!”李如霜的脸皱成一团,把嘴里的肉吐出来。
“呸呸呸!太咸了。”这肯定不能吃,李如霜心疼地把这盘肉扔掉。以前总嘲笑陈无阙做菜像熬中药,但她真正上手的时候却发现这么难。
她把厨子叫了进来,询问了一下,这赫连的厨子也不知道她要做的是什么菜,只说自己没吃过。李如霜在他的指点下,稍微调整了些,这回成品总算能够入口。
她端着肉和饭去找赫连昭,一路上想着他吃完后,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瞪着眼睛说她要谋害自己。
掀了帘进去,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李如霜便坐在桌子旁边等,就在她打着瞌睡的时候,赫连昭终于回来了。
他看见李如霜在他帐中,眼睛亮了亮,随后又暗淡下去。赫连昭狐疑地看着桌上那盘,像碳又不是碳的东西,心想这女人拿了什么给他。
李如霜听到掀开帘子的声音,忽地没了睡意,她拉着赫连昭到桌边坐下道:“我做了道菜,你尝尝。”
她把筷子放入赫连昭手中,赫连昭不敢相信这是一道菜,用筷子碰了碰,那东西真是软的,他才辨认出应当是块肉。
赫连昭尝了一口便吐出来道:“太苦了。”
李如霜她提起一口气道:“苦吗?应该是酱放太多了。你教我怎么做菜呗,小女子一定认真学。”
她边说边打量着赫连昭的神色,只见他面无表情,也毫无调侃开玩笑的意思。李如霜感觉自己心下一空,不停地往下坠。
赫连昭没理她,反问道:“你还有事吗,若只是让我评价一下这道菜,那这肉做得很难吃,不堪入口,你是军中将领,以后不必做这些。”他看着李如霜愈渐泛红的眼圈,眼睛涩了涩,顿觉十分揪心,桌下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掐进肉里。
他咬着下齿边上的肉,站起来背过身去,“我暂时还没有教别人做菜的兴致,副将请回吧。”
“副将?”李如霜踉跄地后退一步,她不信赫连昭这么聪明,不知道她低声下气地来找他是为了什么。此时此刻,这等陌生的称呼将他们的距离拉远至天涯海角,她红着眼睛问:“那日我问你是否知道我的名字,你有答案了吗?”
赫连昭克制着不去眨眼,捂着胸口,仰头道:“南州国公主名叫萧婉柔。”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多久,想与她撇清关系怎就如此痛苦,宛若摘胆剜心。
萧婉柔,李如霜嘴中念叨好几遍,“好好好,这次你可记清楚了!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赫连昭转过身来,发现她眼角含泪,已经成了一枝带雨的梨花,仍硬着心肠说:“不过是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
李如霜抹掉眼泪,不想在他面前大哭,“既然我是你嫂子,你为何做那些吃的,还亲自送过来。你根本不需要亲自下厨,只要坐在那,自然会有人奉上。觉得军中菜不符合口味,也会有专人找来山下的大厨为你开小灶。你说啊!为什么!”
赫连昭语塞,半晌才给出回应:“我习惯自己做饭的口味,况且不止你一人的份,其他将军都有。”
李如霜被气笑了,她不敢贸然讲出过往,怕引起他的头疾。
“好,赫连昭,你最好是这么想的。”她热脸贴了冷屁股,没讨到一个笑脸,自己倒落得泪眼八叉的,她吸了吸鼻子拂袖而去。
赫连昭失神地坐在椅子上,他们之间的身份注定了无法在一起,而他也只能默默在背后守护着。
李如霜走后不久,莫从南来向赫连昭道别,一进来就看见这张苦瓜脸,他瞅了瞅桌上的不明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呦,好侄子,咋的了?小脸都拉拉到地上了。”盘子中的肉已经凉透,恰如赫连昭与李如霜的感情,已经降至冰点。
莫从南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问:“这是你闲着没事烧的碳吗?我记得营中有碳啊,而且你这五毒体不用防寒。”
赫连昭本就心烦意乱,舅舅还在一旁调侃他,他抬起胳膊拄在桌子上,把莫从南挡住。
谁料莫从南的脸突然从桌子底下冒出来,看着他说:“诶,你怎么哭了。”
赫连昭眼圈通红正伤怀着,被舅舅这么一逗脸上一时又哭又笑,他掐了掐眉心道:“舅舅,你找我?”
“嗯,你受情伤啦。”莫从南一猜就准,看他沉默着估摸是了,“你个大丈夫和人家闹别扭了,先低头哄哄嘛,又不掉两块肉。”
赫连昭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声,他与李如霜不是吵架那么简单。
莫从南见他也不出声,也叹了口气道:“舅舅管不着你们这辈的事,我要走了。”
赫连昭闻言看向他,“这么快就要走,你去哪?”
只见莫从南神秘一笑,“我也不知道去哪,随便走走。”他已经习惯了四海为家,动身不问去向,随处肆意漂泊。
莫从南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最近炼出的护体丹,如果再控制不住体内的毒,你吃一粒便稳固了。”他搞不清楚五毒体传了几百年,从没听过有人控制不住体内的毒。无论生来自带还是后天吸收的毒,在他们体内就如同手长在身上,运用自如才对。
而这瓶护体丹,是临走前他唯一能帮上忙的。
自那日从赫连昭帐里流着泪出来,李如霜无时无刻不在找人打架。不用扶蛇,也不使内力,只赤手空拳或是运用长短近身兵器,军中武功不弱的士兵她试了个遍,皆无敌手。
此时,她正和一个年轻将领对打,刚开始还有来有回,只是几招下来,李如霜看穿了他的路数,随后一个挑扫将其撂倒在地。
她擦着脸上的汗道:“承让!”随后拿起水壶喝起来,看到刘惕守一直在旁边观战,李如霜主动邀约:“刘老将军,您敢不敢与我过几招?”
刘惕守刚刚在一旁看的时候,就已经热血沸腾、兴致勃勃,经李如霜这么一激更是浑身发痒,豪迈地回道:“好!”
他挑了一杆枪,走到中间,那些士兵们见刘将军上了,立马呼唤着围了一圈。
李如霜摇摇头看着他道:“比枪啊,恕我直言刘将军,别的都好说,我可能比不过你,但耍枪我只怕过一个人。”
她掂量着手中的枪,比兄长的断月枪轻多了,李如霜单手执枪背于身后,走到刘惕守面前。
刘惕守拿着枪冲锋陷阵几十年了,他用枪也有几十年,现在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说他的枪比不过她,真是可笑。
“年纪轻轻,口气不小,比不比得过的,过两招再说!”刘惕守转着枪上前,右脚顶住挥手一刺,被李如霜轻而易举地挑开。
随后无论是挑还是勾或是扎,都被李如霜一一击退,刘惕守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让她给预料到。
“太慢了。”李如霜抵挡之余,还有功夫跟他说话,刘惕守停止进攻问:“什么?”
李如霜立枪于地,眼神坚定地回他道:“我说,刘将军你的动作太慢了。”
她与哥哥一起练枪,论枪法而言,她与哥哥不相上下,只是李如霜觉得此武器练习过程太过于枯燥,便转而练鞭。上战场时,她虽然带着扶蛇但依旧拿着枪,这枪没有手鞭练得多,也一直不曾疏于练习。
而哥哥常年手不离枪,闻鸡起舞,日日不曾落下,所以她的枪法只输给过兄长一人。
如霜姐姐飒飒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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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红烧“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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