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宗为师傅办葬礼那日绾绾姐带我去了。”提起师傅葬礼等字样时,栗子糖总免不了话音一顿神色哀伤,“药王宗的掌门说他们早就算到师尊会因我而……”
说到此处时栗子糖微微哽咽,但沈南卿知道栗子糖的意思。
凡人无力探究生死,故而乐天知命。
可修仙之人有了占卜生死的能力,总会占一占,卜一卜,总想逆天改命。
尤其是撑起整个门派的能者,毕竟能者一寂灭,很多靠能者支撑起门庭的门派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涂南音前辈作为药王宗的集大成者,药王宗各位长老自然希望涂南音药圣的威名能长长久久的笼罩药王宗,那势必要铲除会影响到涂南音生死的劫数──栗子糖。
只是以羞辱殴打甚至驱赶刺杀等手段来对待一个弱小的局外人实在过于残忍。
纵然过了许久,再提及这段,栗子糖仍旧是默默流泪,她手势微动:“他们说既然我的命是师尊用命保下来的,那他们便再也不会为难我了……”
沈南卿的手轻轻抚摸着栗子糖的后背,好似在替一只落水的小野猫顺毛。
分开不见的时间中,各自有各自的难处。
用隐身符咒藏于草木之后的沈栗两人静待到属于她们二人的时机,换防之际,沈南卿抓起栗子糖的手腕双足轻点飞跃数道屏障直抵坟冢之后。
沈南卿掠过数片草丛时身形不稳微微一歪,脚尖蹭到野草草尖。
那轻微异常的野草晃动声被换防的修仙子弟捕捉,高呵道:“是谁在哪儿!”
话音还未落地,修仙子弟齐齐飞身跃起直冲异响处而去,却见尘土飞扬间衣袂翩跹。
眼疾手快的几人齐齐伸手妄图抓住那几乎隐入泥土的两人,却只抓住夜风中凌乱的衣角。
两相用力之下,“嘶”的裂帛之声响彻夜空。
钻土声不绝于耳,残缺不齐的脏污布料在夜风中摇曳,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什么!你说沈南卿她们钻进辰道的坟里了!”
唐泽不敢置信地重复着属下汇报的话语,压着玉如意的手止不住轻轻敲打。
浑厚高昂的话音在空旷的久久回响。
在浓重的尾音中,冰炫身形一歪,眼眶含泪,咬牙切齿:“为什么就是不愿让他安息!”
在场的青城山派弟子无不愤恨:“沈南卿竟敢如此羞辱掌门!宋师兄,咱们定不能轻饶她!”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众人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齐齐看向背光负手而立的宋时缊。
半张脸隐于阴影之中的宋时缊叫人看不清神色,众人仅能听见一句意味不明的“放心”。
心砰砰直跳的声音在寂静幽暗的地道中格外清晰,栗子糖生怕这猛烈不安的心跳惊扰不可预知的变故,她双手紧紧按压在胸口。
而走在栗子糖前半步的沈南卿一边单手护住身后的栗子糖,一边单手捏决隐去气息。
两人步步谨慎,步步环顾。
狭长阴暗的甬道中是浓重的土腥味,沉闷,无风,好似蒸肉包的蒸笼让人喘不上气来。
行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前路被一道布满经文的法阵大门封死。
两人背靠靠以转圈的方式交替打量面前的法阵大门。
光阴轮换间,法阵上的文字好像浮动起来飘散在沈南卿眼前。
一个个符文跃动在眼前,沈南卿意外发现自己好像能读懂法阵之上的话语。
往事一幕幕纷飞,眼前熟悉的字符掀开泛黄的旧页。
陡然间,前世的记忆片段涌现,沈南卿骤然想起她曾在前世魔界堕仙住处瞧见过类似的字符。
那些奇诡的字符不是软趴趴的一摊,而是顶天立地站在墙上的。
很神奇,沈南卿第一次看见那些她读不懂的字符,竟从中看出了庄重与威严。
鬼使神差的,她难得冒犯:“敢问前辈这是何派何族秘文?”
至今,沈南卿犹记得那时堕仙的神情,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倨傲。
堕仙眯着双眼看向窗外的月夜,皎洁的月华披在他身上,好似人无端结了一层寒霜。
虽然沈南卿与堕仙之间的距离不过五步,但莫名她觉得他们之间相隔万里。
堕仙沉默不语,气氛在狭窄的屋内发酵紧缩,沈南卿的情绪也随之急转,她开始懊恼自己的无礼冒犯。
正当沈南卿想要随便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时,她听见背身而立的堕仙缓声道:“想学吗?我教你。”
逆着光,沈南卿瞧不清堕仙的神色,但她却从他四平八稳的语气中听出一种隐而不发的期待。
被逐出青城山的日子苦闷沈南卿正需要些事儿来消磨着漫漫时光,她欣然接受。
奇怪的字形,难言的发音,盘踞在记忆深处。
往后的数十年,乃至重生归来后的几年间,沈南卿都未曾再见过这种字符。
直到今日,看见法阵上的符文,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才再次涌上心头。
沈南卿下意识默念出一个个字符,古老晦涩的声音自胸腔震鸣而出。
在栗子糖震惊的目光中,大门上的符文闪烁着夺目的光彩一圈又一圈飞速旋转,栗子糖黑漆漆的眼眸中映射出绚烂的光轮。
十人高的青铜大门缓缓挪开,连带起无尽陈旧的尘与土,伴随着沉重的“低鸣”。
两人全然顾不得遮盖着眼耳口鼻,顶着铺天盖地的灰尘便闯了进去。
里面并没有她们想得那般阴森恐怕,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她们臆想中会见到人。
沈南卿环顾四周并未觉得墓室有何异样,与一般的墓室别无二致。
沿着主墓道向前走,左右耳室皆是满满当当的陪葬品,不仅有各种世间难寻的灵丹妙药,还有各种仅存在传闻中的功法秘籍。
若是寻常人路过此左右耳室定是再难移动分毫,无论是凡夫俗子所需要的金银珠宝,还是修仙问道者所需要的灵丹妙药一应俱全。
就连自认为不贪图长生与修为的沈南卿都不免为之驻足,她的眼神无可避免地落在那枚逆转玉盘上。
逆转玉盘可逆转福祸,逆转强弱,逆转一切因果。
如果得到着逆转玉盘,那现如今破败不堪的残躯可以重回巅峰,如今暂落下风的局面也可逆转,甚至死去的涂南音前辈与林碎都能有一丝生机……
**一丝一缕地攀附上沈南卿的心头,原本澄澈的双眸逐渐变得浑浊,脚尖在光洁的地面上微微挪向耳室的方向。
脚尖还未离地,一道褐色身影抢先一步冲了过去。
一念之间,沈南卿猛地伸手抓住那道身影:“别去!”
脱口而出的话音好似一块烙铁,烫得沈南卿整个人一瑟缩,原本眼眸中混沌尽数退去,了无痕迹…..
当沈南卿看着栗子糖痴狂的眼神时,心中一凉,攥住栗子糖的手越发用力。
可平常瘦弱无力的栗子糖突然力大无穷,她猛地一扬胳膊,沈南卿整个人都被带了过去。
若不是沈南卿五根手指似榫卯一般严丝合缝地卡着栗子糖的手腕,只恐怕现如今栗子糖早已踏入耳室之中。
盯着栗子糖赤红的双眸,沈南卿心间的不安感更甚:“栗子糖你冷静一点,这可能是陷阱……”
还不等沈南卿话说完,栗子糖便歇斯底里地打断话音:“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看着栗子糖手指的方向,沈南卿眼神微微滑落。
而下一瞬,栗子糖用力反握住沈南卿的手腕逼迫沈南卿抬起头:“那是逆转玉盘,可以逆转一切因果!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救活师尊了!”
“栗子糖,你先冷静……”
“你要我怎么冷静?!”栗子糖用力攥住沈南卿的手腕,“死掉的是我的师尊,不是你的师尊,你当然能冷静,但我不能!”
这话宛若一把利刃刺得沈南卿无言以对,她苍白皲裂的嘴唇片子上下扇动却未言只字。
可沉默并未让栗子糖熄火:“若不是你为了谢铮抛下我,我又怎么会独面险境,若不是我独面险境,我师尊又怎会为了救我而身死!”
字字句句宛如一记重锤让沈南卿喘不上气来,抓着栗子糖的手缓缓卸去力道。
但电光火石间,沈南卿却捕捉到一丝异样。
原本即将松开滑落的手又牢牢钳住栗子糖的手腕,沈南卿厉声呵斥道:“你不是栗子糖!你究竟是谁!?”
逆转玉盘是天族圣物并非是人人都知的,沈南卿也是前世偶然从魔界堕仙藏书里获知,按理来说栗子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晓逆转玉盘。
在沈南卿锐利的目光中,对面的栗子糖愤怒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欣慰。
还未等品味出这笑容中的深意,一股辛辣冲鼻的气息直冲天灵盖,辣得沈南卿鼻尖微微泛酸。
“咳咳。”沈南卿捂住口鼻,猛烈地咳嗽,“咳咳,这是怎么了?”
“南卿你刚刚双目失神径直要走向那耳室。”言至此处,栗子糖话音一顿眼神落在那间大敞大开的耳室之中,“那里不太对劲,所以……我就对你用了大量的醒神药…..”
闻言,沈南卿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耳室不禁一身冷汗,若不是及时醒悟,仅有一步之遥即将堕入深渊。
沈南卿捂住胸口缓缓后退,紧紧握住栗子糖的手:“还好有你在身边!”
拉着栗子糖快步离开耳室,沈南卿仍旧心有余悸:“仔细些。”
看着沈南卿额角细密的冷汗,栗子糖知晓这看起来寻常的墓室定不简单。
还未等二人从眼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突然脚底一软,身形一歪,二人陷入无尽的流沙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栗子糖彻底慌了神:“刚刚脚踩的还是实地,怎么一瞬间变成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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