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一踩着墨清衍的肩，爬上高高的天窗，探着脑袋，见到了久违的世界。
他结束了自己的奴隶生涯，意味着下一个负责打扫墨清衍住处的小厮马上又会出现。
“长官，长官，就是他们，他们不守规矩，想逃出去！”
一个趋炎附势的麻面小厮拉着狱卒匆匆赶来。
苏芙忙着看墨清衍和卅一逃也没想到小厮轮值来得这么突然。
狱卒旋转铁门钥匙，以最快地方式打开。
“快！”
墨清衍催促这卅一向上爬，他的力气快用尽了。
“啪！”
一声清脆的铁棍声伴随着狱卒的一打臭骂。
“你，怪不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贱货！你原来还有通天的本事。”
铁棍打折了墨清衍的腿，禁制又缠裹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肉，他痛不欲生。
狱卒拼命地够着卅一悬落在半空中的两只腿。
一刹那间，墨清衍忍着剧痛，跳了一脚，抱住狱卒的腿，两人跌落在地。
卅一努力跳上去，铁棍差了半截落了空。
狱卒又气又恼，他不曾得知墨清衍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要是让上头知道了，他不得完蛋。于是他转身把所有的气愤一同撒在了墨清衍身上。
铁棍生生落在少年身上，他咬着牙，血水从他额间滑落。
他今晚折腾了太多，真是折腾不动了。
他有点累，好想好好睡一觉。
天窗之上，卅一遮住了光亮，他趴在天窗口对下面大声道：“一个月，你等我一个月，我一定会来！”
“滚！快滚！”
毫无力气可言，墨清衍还是撑着力气怒吼。
少年嘴里骂的难听，苏芙却看到他背着天窗的神情，如寒潭般落寞。
似乎，他早有预感，有些期待终究会落空，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兑现。
苏芙知道墨清衍是想让卅一快点走，否则再晚点，看守这里的守卫一定会把卅一再捉回去。
卅一没有停留，抹了眼角的泪痕，毅然决然地向远处奔去。
“砰！砰！砰！”
寂静的夜，只有铁棍声。
狱卒打了墨清衍将近百下，最后离开时，地上那一团黑影已血肉模糊。
虽说墨清衍的治愈能力异常强悍，但这么打终归是太狠了。
夜里，下起了小雪，透过天窗，在墨清衍的身上稀稀落落打了层霜花。
苏芙的心底渗出一股酸涩的液体，她很想为墨清衍找层被子盖盖。
她承认这丫的是真有亿点点可怜。
*
一夜冰凉。
墨清衍醒来以后，也毫无力气，他慢慢地爬到角落，端起里前一夜卅一送来已经凉掉的羊肉汤，他放在嘴边抿了几口，然后饶有兴致地耐心品尝起来。
苏芙看他认真品味的样子还以为是在喝什么千年老参滋补汤呢，喝完后还舔干碗底，整个过程真是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没吃过好的，瞧把孩子馋成什么样了！
得嘞，以后小弟会对大哥好点的，小弟的零食都有大哥的份。
喝完汤，墨清衍把那只带着梅花瓣的瓷碗放到天窗之下。
他望着天窗，静静地看雪花片片飘落，等着那人来。
苏芙也跟他一同等待。
第一天，人没来。
第二天，人没来。
第三天，人还是没来。
......
等待的日子里，狱卒报告给了上面墨清衍的情况，这些天不会没有人给他送什么牲畜、人来，最多给他丢几只野耗子，就算不错了。
窗外的雪一直下了十几天。
墨清衍望着星辰，一双眼睛里从天黑盯到天亮，没有停歇。
第二十九天，苏芙看着少年身上的气氛越发毛骨悚然，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墨清衍站起身走到天窗下，怔怔地看着那只瓷碗，眼瞳里绞起一抹紫光，面容有些扭曲。
他蹲下身，捏着瓷碗，猛然倒扣在地上。
‘啪塔’一声清脆。
瓷碗碎裂了，手里也出血了。
折磨啊，折磨，何苦如此。
苏芙突然回忆起什么，怪不得墨清衍万家庄那天晚上说自己被背叛的次数太多了，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这一生没等来过一次的信任，也不曾拥有一个雪中送炭的雪夜。
第三十天，牢狱里持续不断的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
苏芙并不感到十分陌生，但她此刻却比先前害怕了。
她回想起那晚在万家庄的枯树林里的癫狂之笑与此如出一辙，此时甚至更甚了。
春雪簌簌，墨清衍站在天窗下，淋着风与雪。
也许是接受不了明天那个人不会来，不想面对已成定局的事实。
他叛逃了。
在月黑风高之夜，苏芙从来没看过墨清衍如此痛苦疯魔的画面。
少年看着天窗苦笑不止，低头抓着绑束多年的锁链心潮起伏，他要扼断它。
他调动起身体里的天赋血脉，与命运抗衡。禁制束在锁链上嗡嗡作响，魔气与禁制交织生出青虹气晕，少年手心里的疤还未结痂，又重新破开，卡出缕缕鲜红，浸润在锁链上。
铁链中断，魔神骤生。
狱房起了火，火势越来越大，寂静无声的血液顿时变得吵吵嚷嚷。
墨清衍冲破天窗，俯瞰这一片地带。
他才发现这片地牢这么小，这么破，这么的不堪一击。
一片火光中，少年穿梭在众人之间，弹指瞬间，掐断了几十个狱卒的脖子。
最后一个机会当然是留给一直照拂他的狱卒。
只见那狱卒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大概是不愿相信此刻被压迫的趋势完全颠倒了过来。
他磕磕巴巴求饶道：“你别杀我！别！”
“迟了！”少年冷冷清清道。
他执起狱卒腰身的铁棍不留余地敲上去。
清脆地仗响回荡在雪夜间，最后与黎明交接。
一片灰烬中，少年没有看到黑袍人的身影，转身消失在晨昏中
少年终究杀了人，魔神最终降世。
雪擦过少女的脸颊，苏芙伸出手，雪花打落在她手上，她用指尖捻了捻，徒留一滩冰水。
一段记忆结束，画面暗淡下来。苏芙默然觉得自己评价不了墨清衍这个人，一切都太极端化了。
疯批名场面不是她一介小女子能参与的讨论的话题，她宁愿没看到。
救赎这逼任务她越来越想撂担子走人。
*
汤泉之内，少年的身体沉重，动弹不得。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近几次身上的邪魔之印爆发地愈加频繁，一次比一次猛烈。
这么多年，除了自己身边的曜川，还没有人能轻而易举地发现这个秘密。
也是第一次破天荒，身边有人缓解他被邪魔之印侵蚀时的疼痛。
尽管一眼就看得出来修炼根底极烂，灵气周转磕绊，所幸效果还算差强人意。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含糊的对象。
他不喜欢自己的过去，无论是别人提及，还是自己回忆起。
被人看出弱点，了解过去，这两点，第一次是偷窥，第二次呢？
墨清衍看着行事一向狡猾的少女，不用判断，都知道十有**是故意的，所以此事他再不惩戒就不是他墨清衍的风格了。
墨清衍抬起没被苏芙握住的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向少女脖颈，一小段雪雾色后颈直直露出，上面密密洒上一层晶莹的细汗，锁骨领口处的一滴朱砂红痣若隐若现，看起来真的十分脆弱，轻轻一折就断了。
“别，尼玛不要！我擦~”
少女微颤的睫羽浸润着几粒透亮的小水珠，殷红的嘴唇被尖细的小虎牙咬着，嘴里突然叽里呱啦呢喃起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墨清衍具体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但民间骂人的话还是知道的，刚进他的神府，骂这么脏，肯定与自己有关，总不会是什么多好的事。
系统记忆播放完成苏芙便坠落暗空，脑子里眩晕了好一会儿。
她突然感觉头顶处有炫目的亮光，伸手去够，那道裂缝立马阖上，她便沉沉坠下去，身后深不见底，仿若深渊。
她张牙舞爪地开始四处抓着，期望能抓到什么依靠的东西。就像溺水的人能得到一块水中浮木般。
突感手上一阵冰凉刺穿心底，再睁眼，苏芙低头看到自己两只手握都握着墨清衍的鸡爪子。其中一只仅离眉心差有几寸。
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抓了一只鸡爪子呀？
“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苏芙看着墨清衍神情不善，声线冷涩，她立马懂了什么，多出来的鸡爪子是刚刚魔王想掐住她命运的喉咙，而被她成功截胡的证据啊？！
救命啊，这系统大大你为什么要让我们两个同时看到记忆呢？
你忘了墨清衍是属黑莲的了嘛？
尽管苏芙她看了墨清衍的记忆，是有点改观。但黑莲花的习惯也真不假呀，杀人他是真杀！
“我问你话？”墨清衍冰冰凉凉的鸡爪子又握紧了些少女的手，提醒她快些回答。
苏芙奇怪，为什么这个人有病，力气还不小？
非要她答？
那好，酝酿情绪，开演！
她低着眉，失魂落魄地道：“我好似做了一场很长很悲伤的梦，醒来时倒是记不清什么了。
不过，如果我再回去我一定...”
“一定什么？”
“我一定趁着还没吃饱再多吃一只烤鸡！”说完苏芙美滋滋地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番。
墨清衍一脸无语，答非所问，一身的反骨。
“你当真不知道？”他反手一个扣背，把人箍在胸前。
苏芙一两回下来，也熟悉了魔王动不动就喜欢从背后偷袭，心里只略微惊慌了一瞬。
她淡定道：“知道什么？”
“那换个问法，”墨清衍话锋一转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苏芙：当来是检查你有没有好好泡澡哈哈哈哈哈，开玩笑。
“实话实说，”少女眉目微动，眼里精光一转道，“我是来好好学习的。”
墨清衍拧眉，黑瞳起了沉沉的怨气，他调转手劲，捏上少女的指骨上柔和而带着珠泽的指甲盖。
“好好好，我说实话！”苏芙嘟嘟嘴，她留了好久的漂亮指甲不能被毁了。
“因为我玉玑峰那群小姐妹听说归云峰来了位翩翩公子，身材不错，派我来做先锋一窥究竟，嘱咐我尽量把香艳场面描摹给她们。”
墨清衍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衣袍半敞，他猛地一把推开怀中少女，整理起衣衫。
苏芙整张小脸被卧浸水中，湿了额前的碎发，呛了几口温泉水。
呵呵，用完就丢？刚刚不是还抱得挺紧嘛？全身上下都早被我看光了，现在装什么黄花大闺女？
少女刚抹干净脸上的水珠，便看着眼前的少年缓缓站起身，精神却不济的似的，猛地又落下去，泉底大片水花被激起怦然倾落，精准浇到她头上。
落汤鸡一只的苏芙笑而不语，之所以墨清衍刚刚一副要掐死人的架势而她不害怕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
邪魔之印是什么东西？唯一能制衡魔王的东东，魔域之物。
在这种灵气充足的地方虽会被压制，使魔王不用感受那么多的疼痛，但副作用也随之很凸显，就是所有一切都减缓了，连原来升级的力量都来的迟了。墨清衍一般在邪魔之印发作之后，便立马能得到一段更强的能量，修为功法转瞬就能精进。而现在就感受不到了，只能慢慢恢复体力。
所以啊，苏芙只有在魔王最虚弱的时候，她才能翻身农奴把个歌唱，她能不抓紧时间嘚瑟嘛。
其实苏芙也是为了魔王好，再过几个月等到各派上门，完全修养好身体才能积极大展威风嘛。
跌坐在汤泉内，墨清衍黑目上蒙了层冷意，脸色苍白尴尬，很明显，他也不相信自己此时竟然这么无力。
苏芙迅速地淌水过去，挽上少年的胳膊抬到肩上。
墨清衍错愕道：“你做什么？”
苏芙拍拍她大哥的肩：“别逞强了，我扶你回去。”
作者：下面掌声有请苏芙同学谈谈看完黄花大闺女的感受！
苏芙：嗯~（品味中），大哥的身材啊~，这个只能悄咪咪讲，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腹肌有好几块，紧致有力，手感很好。
嗯~（持续品味中），黄花大闺女甚是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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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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