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应慎微:“当一个人确定目标为之奋斗时,通常会有很长一段枯燥乏味的时间要投入前期准备,但对于一些人可以因兴致而然跳过无趣的时间,而另一些人就需要更沉下心感受每一分每一秒,这是类似西西弗斯的诅咒,也是花草很好的养料。”
这一段话说得云里雾里,宋珥舒却听懂了,抚摸叶片的手顿住,她皱眉偏头:“你知道……”
“这是诅咒,”应慎微打断她的话,“赎罪的诅咒,会影响到罪人在意接触的事务身上。”
宋珥舒明了,她停了一段时间,这才隐晦问:“为什么?是因为……伤到我吗?”
应慎微抬眼:“是。”
宋珥舒按捺内心的震颤,她迅速消化应慎微抛出话语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你知道这就是个三安的世界?”
应慎微立刻理解她所说的“三安”,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看着她,浅浅勾了个笑。
他知道。
宋珥舒肯定,内心的惊讶不断扩大,那么依照她和应慎微之前的相处……
“我在之前也知道?”
应慎微脸色白了些许。
那白来得太快,即便应慎微神情没有多大变化,瞧起来也依旧恹恹。
宋珥舒住了嘴,一把扶住身形有些不稳的应慎微到楼阁的懒人沙发上坐下。
她心中暗惊,这世界对背景板的限制恐怕更深。
她倚靠身后的木桌,思绪百转。
应慎微经历的是完整而正常的时间,跳转的剧情在他身上没有生效,宋珥舒追求的正常对他而言却不是恩赐,他被残忍地抛在剧情时间的过去,无论主线剧情如何发展,四季如何轮替,落在应慎微身上依旧是没有得及到来的明日,而他又要适应跟随主线剧情变动的时间季节。
好比现在已经是冬季,五六月的结骨花还在缓慢生长。
宋珥舒在心惊的同时,疑惑这本小说世界开始的节点是升高三的暑假,为什么之前的他们就能知道这是小说的虚构世界?而且看样子二人对剧情造成的影响很大,不然兔子不至于这样针对她和应慎微。
面对这样的针对,即便兔子能力有所减弱,也依旧留有余辉。
看来之前二人做的事情远比当下宋珥舒已经过分影响女配配平剧情还要严重。
看样子应慎微已经没办法继续告诉她那些过往,宋珥舒思索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同样介入下场不算好的人。
应彦择。
目光落在应慎微已经显出虚弱的脸上,她最终还是咽下一起去少管所的邀约和对更多事情的追问。
今天由温瑾宁带来的一场飓风为宋珥舒清理了不少杂草,却也带来灾害。
应慎微漏出的些许信息看起来伤他很重,最近向来规律的晨跑已经暂停,他早起也只是勉强做个早餐,宋珥舒实在不忍,让他多休息,雇了个做饭阿姨。
只是时间一久,应慎微脸都圆了些,偶尔在她面前依旧是一副萎靡状,不免引起宋珥舒注意。
她一眯眼,伸手掐住应慎微的脸:“你继续装,你病得还挺有规律,学校课程健健康康,一遇到体态礼教老师就病了?”
应慎微不作声,任由她在脸上上下其手,露出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
“我不吃这一套。”宋珥舒冷笑,“就这么讨厌学那些东西?”
应慎微见她真要生气,立刻又软了态度:“没有。”
面上乖顺,宋珥舒紧盯他的眼睛,又是一声冷笑,最终甩手说:“你不想学就算了。”
应慎微眼睛瞬间亮起来,看宋珥舒联系体态礼教的老师以后都不用来了,他轻咳一声,犹豫片刻说:“如果不是必要,尽量不要搭理温瑾宁,他……不是人。”
“不要骂人,”宋珥舒瞥他,忽地一笑,语调不急不慢继续说,“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方面,只是按照一些人的兴致来了这个前提,眼看有场舞会在即,我还想着带你一起去,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你不愿意学我也不勉强你,我嘛,是个还算好说话的甲方。”
应慎微:“……等等,其实我还可以学。”
“迟了,你只能沦为接我回来的工具人。”
宋珥舒摆手,嘴角滑过一抹忍俊不禁的隐约笑意,没有继续理会应慎微。
那天话说开后,两人默契没有继续打开名为“喜欢”的盖子,应慎微是身为事主,被人揭穿本身就心虚和胆怯,甚至祈祷宋珥舒不要继续说下去才好。
而宋珥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按下不表,曾经在安清清和温恬恬面前大放厥词的姿态收敛起来,意外走起和蔼可亲的路子,就这样糊里糊涂把书页翻过,聚焦在这个世界的变化中。
应慎微不出席也省了宋珥舒若是意外撞见宋女士该做何准备的心气神,秉持对“恋人”话语的尊重,最终宋珥舒独自一人出席了陈家主脉的二小姐与他人的订婚宴。
在原文中也是有一个舞会,但没有具体写明是什么舞会,只是沈墨尘出席舞会需要舞伴,原本定了安清清,对方却莫名生病不能来,最后在一众贵女里兜兜转转,这个邀请成了沈墨尘和温恬恬关系更进一步的象征,同时为后文温恬恬敏感退后的剧情做铺垫。
宋珥舒也好奇温恬恬这次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毕竟安清清顺利来了宴席间,一问之下,确定她是沈墨尘的舞伴,二人受到邀请要在作为后场派对的主力军之一跳一支舞。
直到看见温瑾宁入场的身影,宋珥舒明白温恬恬为什么会来了,她歪头问身旁的江绮:“温瑾宁不是有老婆吗?”
“孩子现在是他前妻带着。”落座没说几句话,江绮听她问,还是回答了,言语间并不掩饰自己和温瑾宁的熟悉。
宋珥舒沉吟,脸色微变,混杂迟疑、不可置信开口:“难道你喜欢……”
江绮原本略显高傲的神情立刻剧变,言简意赅:“放屁。”
宋珥舒借酒杯掩住唇边的笑,看见打扮华丽漂亮的温恬恬冲他们的方向小弧度挥挥手,便也颔首回应。
漫长的订婚仪式后,重头戏翩翩来袭。
宋珥舒对舞会不感兴趣,没有舞伴,等两位主角说完开场词就退到舞台边沿,望着剧目上演,亲眼见安清清穿着不合脚的高跟忽然崴脚,被扶到她身边休息。
即便知道是剧情作祟,她还是真情实意问:“没有备用鞋吗?非得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子?”
安清清眼睛还是红的,她可怜兮兮说:“可是只有这双鞋子配我的衣服。”
宋珥舒:“……”
“一会儿墨尘应该会邀请江绮吧。”安清清有些丧气地说。
宋珥舒:“那可不一定。”
安清清奇怪问:“不然他还能邀请谁?”
宋珥舒屈指指了指已经翩然起舞的江、徐二人:“要不要猜一下?”
安清清说了一串名字,自说自话地又一一推翻,最后一个适龄女孩的名字才说了一半,她突然哑了音,语气复杂地低喃:“……温恬恬?”
宋珥舒转了转手里的酒杯,问:“怎么?还要找人上人家门店□□烧吗?”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安清清反驳,又有些心虚补充,“我之前是犯浑,但还没有上升到这种可怕的高度,你不要污蔑。”
宋珥舒笑着轻轻一耸肩。
安清清郁闷地小心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说:“她……人也不错,墨尘选她……也好。”
“听起来有些违心。”
“那还要我说什么好嘛!哎呀!也是我真心话……算了,那你呢?你和应慎微怎么回事?还有江绮,之前天天耳提面命告诉我们一定要你小心应慎微,现在她也不管了么?你们俩又怎么了?虽然我不是很想管,但江绮最近闲来无事找我聊天频次太高,有点耽误我学习……”
“已经录音了。”
“……卑鄙!”
“你见哪条高定礼裙里有口袋?手机还不在我手上,别学傻了,现在真是爱上学习了吗?”
安清清叹气,又有些不服气说:“没办法,温恬恬还挺聪明,又勤奋,要是真被她在英语上压过一头,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学英语的面子往哪里放?”
安清清:“不过也挺奇怪,温恬恬这么勤奋,我看她学习方法也没什么大方向错误,成绩就像卡住了,停在十名开外就是进不来,有些怪可怜的。”
宋珥舒:“……是吗?”
原文中有提过,温恬恬因为被温柔男二徐望月安抚过一段时间,也曾希望在学习上取得进步让沈墨尘刮目相看,在那次废寝忘食的学习中,得到的最高名次就是全班第十五,年级二十一。
按温恬恬如今的学习劲头和学习资源,远比徐望月带着好许多,难道这里的剧情对温恬恬有很大影响?
宋珥舒尚且还在思索,蓦地舞池传来重物到地的声音,紧接是人群的惊呼与细细簌簌的低语。
安清清站不起来,只能迷茫四顾:“怎么了?”
宋珥舒皱眉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她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入耳阵阵讨论声。
“啊呀,好像是沈家的小子摔倒了。”
“他能摔?不会吧,这曲子也不难啊,徐望月摔都不应该他摔。”
“是被人带着,你看他那个舞伴,面生得很,我刚刚问了一圈才知道好像是菁骋集团有位高管的亲妹妹,以前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一股子小家子气,知道要陪哥哥来,也不提前准备一下,连累墨尘一起摔了。”
“啊?为什么墨尘舞伴是她?不是安清清吗?再不济他不是和宋珥舒、江绮那几个小姑娘关系不错吗?”
“谁知道?可别是霸总小说那一套,霸道总裁喜欢上坚韧不拔又有点愚蠢的草根女孩……诶,别说了,宋珥舒来了。”
“兴师问罪吗……”
“嘘,看戏看戏……”
不怀好意的絮语和视线将倒地的沈墨尘、温恬恬,以及一步步走来的宋珥舒交织成一幅打了舞台光的古典画,人群有意识地散开,宋珥舒终于看见话题中心的二人。
沈墨尘作了温恬恬的垫背,温恬恬正正倒在他怀中,似乎也崴了脚,半天站不起来,满面慌张无措,完全没有玛丽苏小说中的粉红泡泡气息,更多是女孩的尴尬、害怕,甚至绝望,她脸上冷汗簌簌,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恐慌。
她抖着声音说:“对、对不起,我站不起来了。”
低低的语调里带了哭腔,反复又说了几遍:“对不起。”
沈墨尘似乎是没料到这样的局面,大概也摔疼了,眉头皱着,护着女孩的腰背,嘴唇动了动,最后低声说:“没关系,可能是崴到了。”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注目,没有一个人想到上前,仿佛是将舞台特地留给甜萌教主和高冷学神的梦幻时刻,无视了女生束手束脚在一个全然不一样阶层世界里的惊惶,又或者那份惊惶就是一道甜美的佳肴,留与他人咀嚼:不必努力,不必耻于脸面,会有白马王子安抚你、呵护你、扶起你垂落的胳膊,为你遮挡冷言冷语的剑光。
即便白马王子伤得累累,也会在努力靠近你。
你值得万千宠爱,只需稍稍惊慌犯傻,看着白马王子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你,痴痴等待就好。
甜美的佳肴。
温恬恬百般尝试与沈墨尘互相扶持着起来,或者她往后靠些方便沈墨尘起来再拉她一把,可她大概真的太害怕,那些不体面的窃窃私语像利刃钉住她的四肢,她甚至不敢看沈墨尘的脸,只在心里哀求:让我站起来吧,让我站起来吧。
快让今天都过去吧。
“温恬恬。”
一道强劲的力道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带起,同时又伸手拉起沈墨尘。
这时,人群才重新涌现再寻常不过的气息,徐望月姗姗来迟过来扶住沈墨尘。
温恬恬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双手紧紧抓住礼裙,泪眼婆娑间,是宋珥舒的一双手伸来。
她听见对方说:“扶着我,小心些。”
今日没有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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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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