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夜深。
苏乔换下戏服，裹了件长款风衣，头发随意挽起，素面朝天地走进约定好的私人会所。
会所位于半山腰，远离喧嚣，四周环绕松柏，夜风穿林而过，带着几分沉静的疏朗。
包间里，坐着的是极盛传媒的高层——方瑾。
他不过三十出头，长身玉立，西装剪裁合身，眉目干净，整个人透着清冷克制的精英气质。
“苏小姐，请坐。”
声音礼貌而有距离。
苏乔落座，接过对方递来的热茶：“方总深夜相邀，想必是诚意十足。”
方瑾轻笑：“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我？”
“从你接到邀约不到五小时内确认出席，我便知道你不是个被动等资源的人。”方瑾略一顿，“极盛需要的，也正是这样主动的合作者。”
苏乔没有回避，坦率点头：“我确实在寻找新的平台。”
“你身上有难得的控制力和持续性。我们希望与你签三年长约，首年资源配置以剧本为主，第二年转入国际电影市场，第三年如果合适，我们将考虑让你持股参与子项目。”
方瑾将拟定的合约计划书递过来，条款一目了然，没有套话。
“我可以不急着答应？”苏乔翻了几页后问。
“当然。合作者之间的信任，不靠压价，也不靠抢时间。”
他顿了顿，抬眸望着她，语气忽然低了几分：“不过……你原公司那边，大概不会等你太久。”
苏乔眸色一沉。
方瑾继续道：“你在公司内部资源排位原本不高，现在却成了热点。他们若不是昏聩透顶，不可能不做反制。”
苏乔放下文件，笑意疏淡：“他们已经开始做了。”
“例如？”
“有意撤我几场商务通告，安排无效联名带我热度，还把我曾经的一些正常合作照打包给黑料平台。”
“是谁主导？”
“你也许听过一个名字——唐昊，副导演。”
听到这个名字时，方瑾的目光微顿，随即笑了：“原来是他。”
苏乔察觉到他的反应，轻声问：“你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但几年前，有个我看好的演员，在一部新剧里，因拒绝陪投资人赴饭局，最后被唐昊当场羞辱，剧组安排删戏退人，后续还被恶意封杀了小半年。”
“所以……他是那家公司的‘执行刀’？”
“准确来说，他是‘一部分人’的执行刀。”方瑾语气冷淡，“你在那家公司资源升得太快，对部分人来说就是威胁。有人希望你成为可控棋子，而不是一个即将脱离掌控的爆点。”
苏乔眸色微动。
方瑾说得没错，她前世火得太快，甚至来不及适应“走红”这件事，就被推入一场未知漩涡。而今生她提前认清风向，自然要先一步布好棋盘。
“如果我不答应你们的签约邀请，会影响你对我的判断吗？”她忽然问。
方瑾闻言，轻轻一笑：“苏小姐，我相信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无论在哪家公司都能发光。”
苏乔低头思忖良久，终于轻声道：“方总，我不会现在签，但我会认真考虑极盛。”
她没轻易许诺，却给了实实在在的回应。
而这恰恰是方瑾更看重的。
两人交谈到深夜，直到会所熄灯，苏乔才和江妍一同离开。
江妍在副驾驶坐着，一边刷手机一边说：“刚才我瞄了一眼，方瑾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夜会谈判图’，背景和你坐的包间一模一样。姐，你确定你没被点名宣传？”
“他是放信号给别人看。”苏乔靠着座椅闭眼，声音低缓，“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没人要。”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应他？”
“等我们谈完旧合约的解除事宜，再做决定。”她语气平稳，带着一种无形的掌控感。
车子驶入山下，城市的灯光渐渐明亮。
而与此同时，远在苏乔老东家公司内部，一份紧急文件悄然送到林副总桌上——
是“合约违约计划”的草案。
文件末尾，备注了一句：
“若苏乔拒绝合作，考虑由唐昊牵线，先发一轮负面试探，随后根据市场反应定后续策略。”
风已起。
资本之战，从来不是舞台上的掌声，而是台下的布局与反扑。
而苏乔，正站在这场风暴的交汇点。
次日
当苏乔结束早上的剧组拍摄回到化妆间时，江妍的神色已经不太对劲。
“你先看看热搜第七。”
苏乔低头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果然，“#苏乔代言风波#”赫然在列。
标题模糊不清，内容却影射她与某品牌的合作未达成，是因“人设问题”和“内部审查失败”。再细看热评，已经有营销号转发跟进，试图将矛头指向她的“私德问题”。
——“据说她之前就是个不温不火的小演员，这种人爆红太快肯定有猫腻。”
——“艺德审查不过怎么还敢接代言？”
——“拍个剧就开始端着架子，某些人别太当回事。”
热度还在持续上涨。
“昨天对方品牌方不是已经敲定合同了吗？”苏乔一边浏览评论一边问。
江妍点头，神情凝重：“今天早上品牌方临时撤回合作，说是‘高层审批不过关’，我一听就知道不对。”
苏乔眯起眼：“是唐昊？”
“多半是。”江妍咬牙，“我还查到，那家品牌的高层顾问之一，正好和你现在公司副总熟识。”
“看来旧公司是打算动手了。”苏乔轻声道。
她前世火得太快，一直以为是自己踩了什么“人脉线”，才被那么快推下深渊。如今看清局势，她才明白，那不过是别人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套牢机制：只要她不肯乖乖合作，他们就能随时毁掉她。
“你说方瑾那边……”江妍小声问。
“我还没答应他。”苏乔抿唇，“但现在看来，他是唯一一个愿意赌我未来的人。”
话音刚落，江妍的手机响了，是一通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不一会儿抬眼望向苏乔，声音压低却清晰：“是极盛那边的助理，问我们今晚是否有空，方瑾约你参加一个非公开酒会。”
“什么酒会？”
“都是行业圈子里的潜力股演员、新晋导演和资方代表，气氛很松，没有媒体。”
苏乔想了想，点头：“去。我们不能一直被动。”
江妍一愣：“你终于要主动出牌了？”
苏乔轻笑，眼底却是一派冷静：“他们既然出手，我就该接一招。”
—
晚上八点，江城香水湾私人酒会低调开启。
现场灯光柔和，酒香弥漫，人群或三三两两交谈，或低头翻看资料。与其说是酒会，更像是一场小型资源互换会。
苏乔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红礼服，头发高束，气场凌厉。一进场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没有刻意迎合，也不显生疏，跟在方瑾身侧，与几位影视行业相关负责人寒暄应对得体。
其中有个略显沉稳的男士格外热情，是知名电影制作人，名叫梁颂洲。他最近手里正筹备一部新电影——《江夜浮影》，题材冷门却艺术感极强。
“苏小姐，我看过你之前的《初霜入梦》，情绪表达极稳。”梁颂洲主动递来名片，“如果你感兴趣，下个月可以来试镜我们的女二。”
“我会认真考虑。”苏乔毫不推辞。
另一边，方瑾也在有意无意引导她去接触更多有分量的圈内人。她察觉到他的举动，心中已有数。
这个酒会，是方瑾在替她“亮身份”——告诉圈内人：这个叫苏乔的女孩，不再是孤军奋战。
酒会结束前，方瑾叫住了她。
“我们调出今天热搜数据和营销号投放记录，来源指向你公司一个专门处理艺人资料的副组。”
“有确凿证据吗？”
“目前只是间接，但已经足以作为谈判筹码。”
苏乔点点头：“谢谢你，方总。”
“不用谢我，”方瑾轻声道，“你能配得上更大的舞台，我只是提前抢占了未来的优质资源。”
—
酒会结束，夜色已深。
苏乔站在停车场边，仰头望着这座仍灯火通明的城市。
她从未天真地以为，这条路会一路坦途。
但她知道，只要自己能稳住这口气，所有企图压住她的人，最终都会为她让路。
下一步——是与旧公司摊牌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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