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通宵外加一个上午麻将的纪媛神情涣散地站在小区楼下买煎饼。
夏日，40多岁的纪媛穿了一件奶奶辈儿的碎花衬衫搭配黑色萝卜裤，脚下穿着一双拖鞋，没有化妆，头发烫了一个高调的爆炸头。
因为熬夜，显得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有浓浓的黑眼圈，但她浑身肤色雪白，即使穿得再邋遢，也不能让楼下卖煎饼的大哥忽视她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女的事实，偷偷在煎饼里多加了好多料，非常殷勤地递给她。
纪媛懒洋洋的收下，并没有理会大哥给她暗送的秋波。
身后是煎饼夫妇的吵架声。
“你个老色批，天天得往人家身上献殷情，人家理你了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说啥呢，老娘们好好卖你的煎饼，一天到晚的嚼舌根！”
纪媛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打着呵欠进小区，爬楼梯，从裤兜里掏出几乎有些生锈的钥匙开门。
一进去看见宽敞明亮的客厅和客厅里正对着她吃饭的纪梨，两母女震惊地对视了片刻，纪媛晃了晃头，觉得自己可能麻将打晕了，赶紧退出去：“不好意思，走错门了！”赶紧把门关上。
门砰的一声阖上，把纪媛瞌睡震醒了，她抓了抓自己蓬松的爆炸头，又一眼手上的钥匙，最后转身回去看清楚纪家的门牌，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重新把门打开。
迎接她的是纪梨笑得灿烂的小梨涡：“妈，是我，纪梨。”
纪媛：“？？”
当天晚上，纪媛破天荒的没有出去打麻将。
纪家大大小小严肃地坐在茶几边上开会。
主持会议的是家里比一家之主纪媛还要有威严的小胖子纪泽旻，今年11岁，上小学四年级，抱着手臂小大人似的坐在主位：“我不同意，家里就这么一点儿大，她回来以后只能跟我挤上下铺，一把年纪了，男女有别，她不害臊，爷我还的嫌丢人呢!”
他妈纪媛企图劝说他：“你姐萱萱不也跟你一个屋挤了那么多年吗？”
“那不一样，我姐是看我光屁股长大的，她又没看过我的光屁股。”纪泽旻头摇得跟个拨浪鼓。
因为是家庭会议，还没上户口簿的纪梨只能站着旁听，这会儿听小胖子这么一说，乐得很，立刻插话：“那我现在看过你的屁股，我们是不是就能住一块儿了？”说着，长手一伸，立刻去扒小胖子的裤衩。
吓得纪旻泽兔子似的跳起来，红着脸远离她的魔爪，还跟他妈控诉：“你看，她就是个变态！”
纪媛没有理他，温和地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纪泽熙，他比纪梨还要大两岁，大约是因为常年不怎么出门，23岁的纪泽熙肤色极白，少年感很强，穿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显得人很瘦，漂亮的五官上神态平和，漆黑的眼睛透着一股纯洁宝宝的味道，左眼眼底的泪痣更加深了他有些无辜的表情。
“小熙怎么看？”纪媛问他。
纪泽熙垂下长长的睫毛，似乎在思考。
纪泽旻被纪梨追着跑，闻言不爽：“你问大哥有屁用，大哥脑子里除了代码就是游戏，他才不懂，总之我不同……”话还没嚷嚷完，被纪梨逮住，捂住了嘴。
纪泽熙安静的垂着睫毛，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一直没有回答。
纪媛正要开口再问，纪呦呦捂着唇，笑嘻嘻的：“大哥睡觉觉。”
纪泽熙果真睡着了。
纪媛叹口气，只好把问题抛给小女儿：“呦呦呢，同意姐姐留下来吗？”
纪呦呦想也没想的点头：“嗯，姐姐香香的。”
“好的，那开始投票。”纪媛拍了一下桌子，“不同意纪梨留下的举手。”
纪泽旻一听，立刻从纪梨怀里挣扎出来，瞪了她一眼，端端正正地举起手，胸前的红领巾忘了摘，鲜艳得刺眼。
“一票。”纪媛念了一句，“那么现在同意纪梨留下的举手！”
纪呦呦赶紧把自己肉嘟嘟的小手举起来。
“哼，一比一，她出局！”小胖子眼睛一眯，指着纪梨让她走人。
他话话刚说完，纪媛举起手，义正言辞：“她是我女儿，当然要跟我住。我同意留下。”
局势翻转，纪泽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立刻去戳他哥：“大哥，醒醒，有人要霸占咱家！”
纪泽熙被他戳醒，有些萌萌哒的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弟弟，很是莫名。
纪泽旻情绪激动，就差对着他的耳边吼：“大哥，快点投反对票，把她赶出去！”
纪泽熙点头，似乎在附和弟弟。
“那你举手！”纪泽旻提醒他。
纪泽熙试探着抬起手肘，被他妈压了下去:“反对票已经超时，就这么定了，纪梨留下，暂时跟呦呦一块儿睡。”
纪泽旻顿时生无可恋：“妈，你作弊！”
纪媛没有理会她。
纪梨上辈子是个孤儿，这会儿看纪媛想也没想的就要接纳她，一句‘她是我女儿，当然要跟我住’的话，让纪梨怪感动的，忽然就感觉到来自亲人的温暖，眼眶都有点红，忍不住抱着纪媛手臂抒情：“妈，您真好。”
纪媛爱怜地摸了摸女儿脑袋：“乖！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我们现在算一算费用，你已经成年了，家里生活费总要交的吧，一个月算你1000，至于房租，虽然是上下铺，但咱们家地段好哇，一个月怎么也是1000了，那就是2000，你是现金还是支付宝转账？微信也行的。”说完，纪媛笑眯眯的摊出手掌。
纪梨：“.……”瞎几把感动早了？
“不行！”纪泽旻立刻扑过来，挤到中间，“钱不能给妈！她又拿出去打麻将，输个精光！”
被纪媛拍了一把脑袋：“臭小子，一边儿去，没大没小的！”
纪泽旻不屈不挠：“要给给我，咱妈不能收钱，家里我管！”
纪呦呦抿了抿唇，迈着小短腿靠近纪梨，睁着大大的眼睛跟纪梨摇头：“不能给妈妈。”
可见纪媛这个当妈的在家里的地位，纪梨忽然就想起昨晚对面邻居说的话，“谁不知道他们家大人，就那当妈的天天麻将，不到天亮绝不回家。”
所以纪媛其实是个赌鬼？
纪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了想，摊手耸肩：“我没钱了，昨晚他俩卡脖子惊动110赔偿了一笔公共财物的钱，今天又给家里添置了一大堆东西，目前身无分文。”
纪泽旻一脸沮丧：“完犊子了，家里又多了一张吃饭的穷嘴。”简直烦恼得抠头发抠到头秃。
纪媛后悔不迭：“我现在还可以改成反对票吗？”
只有纪呦呦笑嘻嘻的抱着姐姐，抱着她脖子往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无比快乐的宣布：“我每晚都要挨着姐姐睡。”
而从头到尾，坐在桌旁，垂眸睡得正香的纪泽熙似乎压根不知道家里多了纪梨这么一号人。
纪梨在纪家观察了两天，从周围邻居的闲言碎语以及自己的亲身观察，很快拼凑出纪家一家的状况。
纪媛今年四十多岁，搬到这个老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拖家带口的状态，没人见过她的丈夫，只知道纪媛最大的爱好就是麻将，平时几乎不怎上班，偶尔去小区附近的超市打工，基本靠麻将为生，说来也是奇怪，纪媛十赌九输，但几乎都是小输大赢，一到家里真的揭不开锅的时候，总能运气好的赢一把大的。
纪媛这么不靠谱，还有个傻儿子，不要太作孽。傻儿子就是纪泽熙了，养到这么大，大学读一半就被学校开除，具体原因也不晓得，但辍学也养不起家，去面馆打工把面条洒客人脑袋上，在酒店当保安因为长得太好看被富婆调戏，人家让他脱衣服他就脱衣服，结果被富婆老公当场捉住，差点没把腿打瘸，后来就不怎么出门了，一个月都看不到他出门，不知道蹲家里搞什么，死废物。
至于纪泽旻，哦哟，那个死鬼灵精的小破孩，天天带着她不说话的妹妹到处惹是生非的，标准的人见狗嫌，学校里也不消停，经常有家长拉着自家孩子来找纪家说理，可惜纪媛不在，骂也是白骂，尽扰民了。
最后是纪呦呦，估计应该是纪媛捡的，毕竟也没见过纪媛生啊，才四岁，整天抱着破布娃娃不说话，也不跟邻居小孩玩，看起来像个自闭症，你早点带孩子去检查一下脑子哇。
纪梨打听完了，觉得也有跟事实不符的地方，比如妹妹纪呦呦挺可爱的，是个小话痨，就是每次跟她出门的时候都怯生生的，不敢说话，纪泽熙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有张纯天然无污染的脸，房间里堆了一大堆书，也不大像傻子。
连系统都很绝望，吐槽：“你到底图他们家啥了，是图她妈不负责任，还是图他们家穷得老鼠都懒得来打洞！”
纪梨很淡定：“我又没办法选自己的出身，这不你安排的原生家庭嘛。”
“那你至少跟着剧本走，或者在主角身边转悠，也别离剧情十万八千里，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啊！”搞得系统也很崩溃。
纪梨冷笑：“我去主角身边天天等着被人打肿脸？”
这话系统没法接，识时务的选择闭嘴。
其实纪梨也不是没有在主角身边转悠。
比如她就很关心最近的八卦。
无论是抖音还是豆瓣或者微博，都是女团队长桑榆，因为嫉妒队友阮靖曦，在失去双腿不能跳舞后，精神崩溃，丧心病狂地绑架阮靖曦，害得阮靖曦进重症室，目前生死未卜，而桑榆自作自受，在抗击追捕过程中，不慎跌入高楼摔死的消息。
“草，太恐怖了，遇到这种疯批，真是不死也残废！”
“本来还想为死者点根蜡的，但她实在不配！”
“其实有点可怜，桑榆很喜欢跳舞的，估计不能跳舞心理压力太大，人崩溃了！”
“压力大也不是妒忌心的理由，压力大就可以随便害人吗，这TM是谋杀啊！”
桑榆刷到自己的微博下面，也有很多祭奠她的死忠粉。
“永远相信努力的桑桑子！”
“榆榆天堂走好，你的舞蹈很棒，我天天刷视频刷得泪流满面，依然不敢相信你就这么走了！”
“桑榆在天上也是最会跳舞的天使吧。”
还是有团队粉丝艾特所在的经纪公司，要求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经济公司只是发了两份申明。
一份是悼念词，沉痛悼念了逝世的队长桑榆。
悼念词写得很官方，先是写了她一生成就和奖项，夸她是误入凡间的精灵，跌落凡间的天使，唏嘘失去她是公司以及粉丝们共同的损失，中期又检讨在舞台事件后，公司没有及时关心桑榆的心理健康，没有给予她正能量的支持和引导，导致她思想逐渐偏激，精神状态不佳，暗示她精神确实出现问题，最后将选择在8月19日在XX地方举行悼念会。
几乎就是帮着阮家一块儿把她一块儿捶进土里了。
第二份是关于公司旗下艺人阮靖曦，因为特殊事件，目前昏迷不醒，暂停一切通告，有任何好消息会及时跟粉丝分享。
昏迷不醒？
纪梨气笑了。
不过她等的也是这个。
桑榆把手机里在医院拍的小视频发给了所有认识的记者、微博公众号。
她就不信这么铁证如山的证据，阮靖曦还敢躲在家里装死。
系统觉得她疯了：“你角色是不是彻底转变不过来了，你现在是裴梨不是桑榆，不抱金大腿就算了，你得罪阮家到底有什么好处啊啊啊！别忘了，桑榆只是个跑龙套的，炮灰，只是作者为了铺垫男二为了妹妹心狠手辣的腹黑无匹的人设啊啊啊啊！”
“炮灰就没有感觉了吗，炮灰就活该为了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狠辣人设泼脏水，炮灰的我也有梦想，也为了舞蹈生涯努力过！你现在跟我说我是个炮灰，死得草率，就是我的宿命，我不服！”纪梨眼眶红红的。
系统沉默。
炮灰的自我崛醒！
明天停更一天，暂时压一下榜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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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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