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灿白日光照耀下，那松散的骨架周围恍然间升起种隐股秘无形的奇异气息。
柔和晶莹的蓝光静静萦绕在头骨间，左右飞舞着，又缓缓向下飞去，为这几根根根分明，可怖坚硬的骨头增添了几分静谧诡谲的美感。
沈霖心底升起些奇异的熟悉来，借着日光照摇的指引，她缓缓靠近，刚想伸出手打探，一道凛冽的白色剑光率先斩破了这似幻象般美丽的朦胧画面。
霎那间，那静谧的团状蓝光被斩得粉碎，片片银蓝碎光似落雪般扑洒向二人的方向，还不等近身，一道无形的屏障已在周围扩散开，将它们隔绝至离两人十步之外的位置。
仿佛是感知到了有人阻拦了它们前进的方向，那些蓝光暴怒地加快了冲击力道，发出了更为猛烈的碰撞攻击。
‘唰唰’的扑棱声此起彼伏，不断传入耳，沈霖蓦地冷静下来，她扭头看向满脸严肃的贺之风，沉声道：“贺仙长，你可知这是何物？”
身旁的贺之风长久不语，良久后，一道轻微的叹息声在空中泛起细细波澜。
沈霖敏锐地从混乱之中捕捉到这丝动静，紧接着，她听到略带惋惜的清润男音响起，与那逐渐消散的蓝色荧光混杂交织到一起，勾出几分别样的古朴沉重来。
“沈姑娘，不知你远在云川，可曾听闻过我们青凌宗几十年前的那道秘闻？”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沈霖愣了几秒，不过刹那，她便茫然地摇摇头，她一个穿书的，上哪去知道这书中宗门的传言丑闻。
“也是，这件事，恐怕也极少有人知道。”
“几十年前，我们青凌宗，出了个叛徒，叫做凌浔。”
“他曾是我们宗门天赋最高的弟子，可后来不知怎的生了心魔，据说还失手纵火杀了人，最后被余师叔斩杀，自此之后，关于此人的消息也便销声匿迹，沉没于偌大的修真界。”
他的声音轻而缓，让人生不出半分恶感，只是这传言中主人公的经历，倒是让沈霖的记忆缓缓飘向孤月村所见所处的那场飘渺大火幻象，令人窒息的猛烈大火与浓雾带来的压迫感在她的大脑不断翻涌上涨着，那股陌生的巧合感再一次浮现心头。
“处决他的那地方你也应当很熟悉，就是我们经过的孤月村。”
贺之风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沈霖的猜测彻底得到印证。
是了，应当就是村长所占身躯的原主，那个为余重乐去摘药草，却又被她斩杀的人。
原来那人叫凌浔，可在那场幻象之中，他和湛廿尘似乎也是关系匪浅，亲戚吗，或者又是什么其他关系？
不知怎的，沈霖脑中渐渐浮现起那张漂亮的脸，慢慢的，那张脸又化作面带伤痕的沉默青年。
想起他不经意间躲闪逃避的目光，沈霖那带着探究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沾上些笑意，连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缓缓上扬起来。
“沈姑娘，可是有什么疑问？”
注意到她这反常的举动，身旁的贺之风心中也升起疑惑，他微微侧身，那双一向温和的眸子也沾染上三分探究。
沈霖闻言立马收敛了笑意，想起系统发布的任务，她认为还是暂时瞒住对方那人的真实身份比较好。
“所以，贺仙长，这个传言与眼前这些奇怪的蓝光有何联系吗？”
沈霖藏在宽大衣袖下的长指轻轻点了点手掌，巧妙地绕过对方上一个问题，先发制人地问出声。
贺之风果然被她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望着空中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的蓝光，他随之收回手，压了压那随风飞扬的白色衣角，这才重新扭头望向沈霖。
“据说凌汛死后，在孤月村，也留下了这样一模一样的蓝光，我曾在书阁的古籍中见过关于它的记载，常人沾染到那蓝光的瞬间，便会马上失了心智，化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本以为宗门已将这件事处理干净，没想到，经过孤月村，还是……”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眸中流露出几分隐秘的悲悯痛苦来，仿佛在为那些无辜遇害的村民感到哀叹。
沈霖意识到这点，也低下头沉默不语。
贺之风以为那些村民是受后来的奇异蓝光所影响，可并不知道，他们正是当年那场大火的受害人……
确认眼前的障碍物都被清理干净，贺之风重新执剑，在院中警惕地踱步，妄图查探到那突然冒出的骨架的来源。
沈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贺仙长，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凌浔的样貌如何呢？”
若是他们青凌宗的弟子，沈霖不相信贺之风见到那村长的一瞬间，没有半分熟悉感。
片刻，她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极轻的叹息声。
“不知，书阁关于他的画像，全都被人特意毁坏了，包括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人，脑中竟都没有关于此人的印象。”
“就好像，就好像他从那些人的记忆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沈霖愣了愣，但很快便恢复冷静，篡改记忆，这在现实世界听起来自然有些匪夷所思，可所处书中世界，还有着未知系统的干预，这样稀奇古怪的事，而今听来竟也算正常。
长叹一口气，沈霖猛地停住脚，依稀之间，她望见一抹朦胧的灰色衣角从墙头飞速略过，只一眼，便消失在她的视野，让她心中不由生疑，是否是看花了眼。
湛廿尘不是离开了吗，怎会出现在此处？
莫不是……
她压住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脏，悄悄抬眼观察着几步之遥的贺之风，见他并没有注意那个墙头，反而庆幸地长呼出口气。
湛廿尘为何会出现在这，或者说，他为何要把这骨架扔到此处，他潜伏在那个人身旁，究竟要做何事？
无数疑虑慢慢占据了她的心头，不等她将这些迷惑弄清，身侧的贺之风忽然开口了。
“那里，好像有个暗道。”
依言，沈霖抬头，却见东南方向墙根，茂盛密集的杂草之下，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在遮掩之中，显得幽深神秘。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来到那坑洞面前，身旁的贺之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攥紧手中长剑，掐了个口诀，一道保护障自他周围蔓延开。
“前路状况尚未可知，沈姑娘，还是莫要随我去冒险。”
刚刚遭到这么一出，沈霖的脸色确实是有些发白，额头也冒出丝丝缕缕的冷汗，看上去，倒是真的柔弱不能自理。
听了这话，沈霖拢在袖中的手悄悄攥了又放开，她仰起头，冲着贺之风扬起一抹明了的笑。
“好，叶仙长，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但愿仙长，能在下面查探到苏姑娘的线索。”
听了这话，贺之风轻轻点头应答，而后身影蹁跹，脚尖轻轻点地，立马跃入洞中。
在这之后，周围恢复平静，晨间浮光静静悬立于空中，透过这朦胧绝妙的光影，沈霖的视线穿透前方布满密密麻麻坑洞的破旧危墙，语气轻缓。
“出来吧，我知道你没离开。”
她这莫名其妙的话说出口，周围仍旧静谧，仿佛她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日光逐渐变得强烈，沈霖轻拢衣袍，就这么静静地伫立于这四方宅院之中，清风拂过，身旁那棵苍郁古树落下一片青叶，悬于半空中飘飘摇摇，左右晃动摇摆着。
忽而，它出现在一对白净又略显骨感的指尖之间，如白玉瓷间的绿石点缀，恍然之中便随风托举着来到沈霖眼前。
沈霖轻轻眨眨眼，又猛地睁开，一道狭长瘦削的灰色身影，代替了那夺目的青绿色，那张带着伤痕的极有冲击力的脸，倏尔闯入她的视线，让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剧烈地跳动起来。
沈霖强硬地压下心中那些莫名情愫，脸上扬起一抹笑，向着湛廿尘伸出手。
“那骨架，是你扔来的？”
她探出的手微微偏移，直指青年身后那道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骨架，先发制人地问出声。
眼前的青年正惊诧于她忽然伸出的手，感受到她手指的偏移，双眸微微有些怔愣，但很快，他掩下心中那抹不易察觉的失落，接住了少女的话。
“说的没错，是我。”
他言简意赅，面上表情毫无波澜，仿佛随手扔掉一具可怖的人体骨架，对他而言只是件小事。
看他就这么大方坦然地承认了，沈霖了然地点点头，而后便自动忽略了这件事，又看似闲聊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昨夜你挡下你那个主子的攻击，他不会对你做什么吧？”
感受到陌生的柔软触感从肩头传来，青年原本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一瞬，而后，他听见自己艰涩而不自然地吐出两个字。
“不会。”
在这之后，双方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沈霖也没有想到对方来到这鬼地方后竟变得这么沉默寡言，于是尴尬地将手从对方肩头偏开，清了清嗓子，又找了个话题。
“那你在这，不会是你那主子指示的吧？”
她一边说，一边调笑着弯下腰去捡地上那片孤零零的绿叶，还未等她起身，一股迅猛快速的力量死死地扼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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