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奚不知,在她出去的这段时间,小绿热到发烫,被一只冰凉的手捉着它的呆毛,提到与她平视的位置。
“确实是个试产品。”她哼笑了一声,“难怪阿妈随便一动就死机,还要我来帮帮小溪儿。”
“不过倒是多了些别的功能。”她摸了摸它持续发烫的身子,“也不枉是阿妈为小溪儿定制。可惜时机不对,将你早早放了出来。”
燕听雪又皱起眉头,似乎在做不好的梦。
“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她朝下瞥去,将小绿又放了回去,啧道:“真是棘手。让小溪儿来这儿,难为她了。”
“西泽。”她唤道。
一个巨大的投屏瞬间在她眼前铺开,她滑动着屏幕上的用具,最终点了合意的——矫枉过正。
在她点击目标,屏幕上的物品瞬间化为一道光点融进燕听雪的识海里。
她拍了拍仍然死机的小绿,“账记小溪儿头上了。”
“西泽,瞬间移动。”
*
燕奚领着祁兰和桑俞回来只瞧见了晃动的青纱帐。
她朝窗边张望,见窗半开着,这才免掉了疑心,“祁兰,去将窗户关上,阿姐头疾不可吹风。”
祁兰去坐,燕奚这才坐在床沿摸到燕听雪手中的小绿,感受到它烫得吓人,心中一惊。
方才她放下它时,它明明又恢复为无体温状态。
她瞧着燕听雪的眉头越皱越深:小绿应该起作用了吧……
“祁兰你去瞧瞧李婆婆药煎得如何了?桑俞你去打盆热水来。”
二人一一领命下去,燕奚拿着帕子擦着燕听雪额前不断往外冒的汗。
汤药煎好,燕奚象征性给她喂了下去,仍不见她眉头松弛。
李婆婆见之,“燕大姑娘并未好转,要不让老奴去医馆寻大夫来再瞧瞧。”
燕奚知病因不在此,摇了摇头,“不用,阿姐需要走这一遭,说不定她醒来便好转了。今日是殿下生辰,合该为殿下准备才是,婆婆无需挂念我们。如今情形,阿姐一时片刻怕是好不了,我就在此处看着阿姐,就不去前宴了。劳烦婆婆传话与殿下,是燕奚和阿姐失礼了。”
李婆婆心疼地摇了摇头,应下燕奚的话,将祁兰和桑俞唤过去备一些她们四人食用的小菜。
饭菜上桌,正厅的人知晓消息皆很意外,程澈更是按捺不住想往她们那处冲,瞧瞧燕听雪的现况。
幸而韩蕲及时叫停了他,他这才沉住了气。
这顿饭吃得郁气沉沉的,心里都有想要关切的人,顾寒霜和程澈疲于应酬,韩蕲一顿旁敲侧击,也未从顾寒霜那处知道些什么,他也没了延续这一话不搭二语的宴席的必要,随意酌了几杯冷酒,这顿饭便早早地散了席。
临别时,程澈相送,顾寒霜止步欲言又止,见他决然的态度,突然懂了,端住他王爷的威仪,出了程宅才冷笑:“原来是鸿门宴。”
送走了他,程澈明显松了一口气,与立在庭中等他的韩蕲汇合,“有何看法?”
“有些眉目。”韩蕲如实道。
“是关于……?”程澈问道。
“燕大小姐的头疾,怕是起因于顾寒霜……”韩蕲看向他,“还有你。”
“怎会如此?”程澈不解,“为何原先没有,刺杀一事之后便突生病症?”
他直言不讳:“燕大小姐是自亲近你之后,才有的这头疾,不是因为你又是谁?”
“令潇……”程澈不肯接受。
“吾未言善灾。”韩蕲道。
“那你能确保……”
韩蕲只静言:“守了那般久,这段时日便等不了了?”
“如令潇所言。”
眼下别无他法,程澈除了信韩蕲也没别的选择,一如当年,那个莽撞的少年同样信了还沉不住气的少年。
今晚是回不去的。
燕奚让祁兰去找许慕,同燕听侯府内的两位报信,免去担忧之心。
祁兰刚应下,桑俞便拦住了她,“王妃,许慕不在。”
桑俞本就是韩蕲的人,燕奚对于她掌握许慕的行踪并不意外,“那他去了何处?韩蕲不是让他随时听令于我吗?”
“他……”桑俞有些不好说,“殿下说,昨日许慕大人向他请辞北上,为国建功立业,殿下便放他而去。”
昨日……北上……建功立业……这几个词联想到一起,很难不让人想到是因为谁。
猛地接收这么一个消息,燕奚震撼复加惊骇:“他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桑俞道:“好像是许慕大人同孙大小姐打架打输了,条件是随她北上,具体奴婢也不知晓。”
如此燕奚的心跳才平了几分。
估计孙荣娇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侠士重诺,许慕不得不从吧。
她不做多想,顺势吩咐道:“那容烦桑俞跑一趟了。”
桑俞是摄政王府的人,由她出面,更好说话。
桑俞显然也理解燕奚所想,从容领命而去。
燕奚回看燕听雪仍然皱得很深的眉头,赶紧反应过来去瞧她的手。
只见十指青葱,却攥到泛白,燕奚唯恐又掐出血印,联合祁兰将她的手指掰开,往两手间塞了巾帕。
夜深了,燕奚便让祁兰退去好生歇息,她自己不放心,守在床边时刻注意她的情况,后来也沉沉睡去,栽醒已是月过中天,到了后半夜。
四处沉静得吓人,燕奚身上被披了一身白狐裘。
她昏昏沉沉,又睡了去,做了一个跟小绿打闹的梦。
她有些恍惚,再度从梦中醒来,发现天已明。
她先去探看燕听雪,见她面色和缓,已是沉睡之征,惴惴的心才平定下来,再摸摸小绿,又是冰凉。
她将小绿揽回怀里,身上的狐裘滑落在地,她拾起,唇边不禁带笑。
不知晓是哪个姑娘怕她着凉盖上的,当然这衣服的主人还得是韩蕲。
屋外的雾气很重,绕着屋子,约摸两米便不分人。
可是她刚出门,便看到院中隐隐约约的玄色衣袍。
燕奚走近,才发觉站着的不止一人。
她有些意外,“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站在这里多久了?”
韩蕲瞧着她答:“不久。”
程澈忙问道:“二姑娘,燕大小姐怎么样了?”
燕奚点头:“已然无碍,最快晌午,最迟明早,阿姐便会醒来。”
韩蕲对她估摸的时间略微挑了挑眉。
这两个时间,正是她昏睡而醒时差不多的时辰。
燕奚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喜欢表露于脸的人,所以她说的话,不似作假。
他开了嗓:“照顾你阿姐一夜你也是辛苦,我带你去用早膳。”
燕奚知晓也应留给他们二人空间,旋点了点头,握住韩蕲伸过来的手,与他并肩。
时辰太早,巷子街头十分冷清,燕奚拨弄了一盏没亮的街灯,问他:“许慕和孙荣娇如何相识的?总不至于我只让他送过一回信,他们便认识了吧。”
韩蕲知晓她迟早会发现,只不过发现得有些过早了,心中不是讶然,是缓缓腾升的愉悦,这说明,她信任他和他的人。
他不打算瞒她:“杨柳枝一事,是许慕在接头。”
“这么早?”燕奚道。
那她便不奇怪了。
难怪孙荣娇看到了他的能力。
燕奚并不二心,随着他坐在了一个馄饨摊上。
韩蕲道,“店家,要两碗馄饨,一碗加醋。”
燕奚回想自己以往从未说过此事,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醋?”
韩蕲神思悠然:“宫中时,你为我们准备冰果,总爱为自己准备一碗酸梅汤。日常见你吃饭时,也爱挑些酸口的吃。”
“我竟从未察觉。”燕奚道,她忽生了调戏他之心,“你这么关注我,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呀?”
“是。”
韩蕲深深地望着她,心下思绪悠沉。
他说,比这个更早。
燕奚被他坦然直白的回答噎住,此刻正想着如何反击,倒忽视他的神色。
直到热腾腾的馄饨被端上来,燕奚指着桌前浮着葱花的馄饨,干巴巴地道:“王爷趁热吃。”
韩蕲瞧着她,轻笑了一声,看她故作不明还是好玩,“王妃也吃。”
这段撩拨不成反被撩拨的羞臊事,因这美味的馄饨被风轻轻扫过,没有残留。
“好吃。”燕奚道。
比他们的世界更多了一份纯天然的美味。
没等她吃几口,怀里的鸟又开始发热起来。
燕奚夹起馄饨的手一顿,馄饨整个从筷子中间又重新滚落到碗里。
韩蕲抬眼瞧她。
韩蕲就在自己面前,它现在才有反应,就说明同他没有关系了……
也不管韩蕲如何想,燕奚在凳子上来回侧身,直到定位到身前北方位的方向,燕奚猛然一喜,“我吃饱了!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她撂下筷子便跑,韩蕲看着她眼前未动几筷子的碗,苦笑一声:“程宅在反向。”
他丢了银钱,起身跟上。
燕奚摸着越来越烫的小绿,心跳越来越厉害,有一种马上得救的思绪喷薄而出,绕在她的周身,平不了她的气息。
街道上人越来越多,可是燕奚在奔涌的人群中,一眼就定睛望到了在糖画摊处的人。
她拼命喊了一声:“风筠姐!”
霎时,人流停住了,所有人都朝她看去,看到她颤动的发饰,摇晃的青丝,跳动的裙摆,跑得越来越快的身影,都拼命地锁定一个人。
她身后追着她的韩蕲也停了下来,同驻足的人流一起瞧她。
前方她找的女子一身素衣,发髻低挽,拿着糖画的手因她而顿住,身子侧转向她,望着她浅笑,媚眼如丝。
他一眼就瞧出来她要找的人,是源自他日久修成敏锐的感知?
心里的答案告诉他并非。
这个场景是发生过的,心在告诉他,不是现在,是过去。
在这里,他们都是格格不入的景外人。
韩蕲不想做这个景外人。
燕奚奔到她身边才停了下来,兴奋地拽起她的袖子,“风筠姐,你怎么在这儿?”
她笑而不答,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子,擦了擦她额头鼻尖因着方才狂奔而冒出的汗:“小溪儿明明不爱运动,跑什么跑,姐姐就站在这里,又不会跑。”
“这不是多日不见你太激动嘛。”燕奚拉着她的袖子撒娇,“你都不知道我在这儿呆了多久了,比你做最长一次任务回去的时间都要久……我好像回去见你和妈妈。”
“这不是见到我了吗?”风筠笑道,将手中的糖画顺势递给了她,“只要你好好做完任务,回去也能见到妈妈。”
“谢谢风筠姐。”燕奚接过糖画,“对了,风筠姐,有几个事儿我想要问你……”
“这是何人,怎不同我介绍介绍?”冷不丁的,一阵耳熟的声音传来,燕奚突然舌头打结,原本打算娓娓道来的话尽数卡在嗓子眼。
她有些僵硬地转头,下一秒,韩蕲已然靠近她,将她拉得同眼前女子远了几分,紧紧贴着他。
风筠观察完他这一系列动作,忍不住笑了一声:“小溪儿,这你男朋友?”
“啊!这……”燕奚十分尴尬。
这怎么介绍啊。
她看了一眼韩蕲,瞧他难得露出些思考的情绪,便知晓他听不懂,模糊回道:“你懂的!”
“我懂我懂。”风筠又笑了一声。
韩蕲很不爽她们打哑谜,说着一些只有她们知晓的语言。
他仔细去瞧对面女子的颜色,总觉面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难得无头绪一次,又用他习以为常的气态盖了过去,从容道:“姑娘,我们见过?”
风筠心里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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