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有独立的浴室和阳台。
阳台不大不小被隔板分成两间,一个晒衣服,一个专门用来晒太阳。
里头整整齐齐摆着小盆栽,甚至还有专门淘来的蔬菜盆,里面种着嫩生的小生菜。
尤霜坐在桌前,抬起手勉强撑住脑袋,整个人晕晕乎乎。
舍友在聊天,她们的声音慢慢从模糊断断续续的噪音变成清连贯的话语。尤霜缓了一会慢悠悠起身,从卫生间里拿出水壶,去给她的小盆栽浇水。
这个小盆栽是她从常逾家里带来学校的,是一株小型藤蔓植物,还很小,花盆只有她手掌大。
尤霜坐在小板凳上,手上提着简易水壶给盆栽浇水。
手掌拿着水壶靠近盆栽,原本低垂的叶片突然微微向上攀爬,似是想捉住些什么。
尤霜拿着水壶来回试探,一移开,叶片又埋进土里,一靠近又微微抬头,像是活了一样。
水争前恐后从壶里喷出,洒在有些干枯的泥土上,原本蔫蔫的叶片精神了不少,底下的藤蔓突然远离泥土,贴上尤霜的手。
润湿的泥土在尤霜雪白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脏污,好似再提醒她,这个小藤蔓真的“活”过来了。
好奇心驱使她放下水壶,晃着手继续试探,最后确定这个奇怪的小东西喜欢她的手。
食指一步步靠近那片最嫩绿的在顶端的叶片,指尖突然凝出一团绿色的圆型雾气,很快就触碰上叶片,武器被叶片完完全全吸收,消失在指尖。
小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长大,涨大。
浅黄色的根系从盆底的细缝里钻出,快速长粗,和尤霜手臂一般大,一根又一根贴在地板的瓷砖上,土黄色的表皮破开一个个细小的口子,口子边缘不断翕动,像是在吞咽……
深色的藤蔓也一样,变长,长粗,盘在尤霜身上,从脚下到手臂,还在一寸寸往上攀。
尤霜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动作。
一根细长的根爬到尤霜手腕上,那里有她的一道已经愈合小伤口。
顺着口子,根往里扎,皮肉绽开,鲜血沿着惨白的皮肤流下,随后被地上的根茎吸食。
痛感从微弱到逐渐剧烈,尤霜微微蹙眉,依旧没有动作,安静盯着从血肉里生长出的绿叶。
鲜红与嫩绿交相映衬。
从脏污中焕发生命的嫩绿,很美。
尤霜嘴角慢慢勾出一抹笑。
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你好啊?”
藤蔓停止生长,但几乎每一根枝桠都有尤霜的大腿大,层层叠叠占满小阳台的整个地板,还在几根一直盘在尤霜身上。
深入伤口,搅动血肉的根也乖乖退了出来,继续盘在雪白的手臂上,没被吸干净的血染在尤霜的皮肤上。
“嗯?怎么不吸了?”
尤霜晃动手臂,惋惜地看向血肉绽开的伤口。
“刚刚是什么东西,好香啊,可以再给我看看吗?”
莫名的嗓音又突然出现,尤霜往四周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到底下盘成一团,凌乱又井然有序,占满阳台的绿色枝桠。
其他的东西都没有被碰碎,整个过程安静轻便。
那个手掌大的小花盆没有被庞大的根系撑开,反而好端端立在枝桠上。
“你在说我的手吗?”
尤霜对着花盆慢悠悠举起自己的手。
身上热烘烘的,又像有什么东西撑开皮肉血管,在里面流窜,最后溢出。
手掌上慢慢又出现一团绿意。
还没凝成漂亮工整的圆形,就被争先恐后的枝桠扑上来吸了个干净。
“就是这个,好吃,可以再给我多一点吗?”
叠在上方的枝桠激动地立起来,控制不住的涨大,随意晃动,叶片簌簌抖动,像跳一支随意编出舞。
尤霜看着底下没法落脚的小小地方,抬脚踢那些枝条。
没踢动。
“尤霜!”
很微弱的喊声,隔着封得严严实实的玻璃窗,是她舍友在里面叫她。
毫不犹豫抬起脚,从一根根藤蔓里抽离,拿起被埋在底下的水壶,准备回去。
“你去哪!”
“不许丢下我!”
稚嫩的嗓音变得刺耳,原本柔软枝条根根树立绷紧,争先恐后缠住尤霜的脚后跟。
掰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尤霜转头随口道,“松开。”
“不松不松,我要跟着你。”
坚硬的枝条又变得柔软,但还是紧密地缠在脚腕上。
“你太大了。”
尤霜蹲下掰开缠上来的几根枝条,向着盆栽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嘘,太吵会被发现的。”
“你会被消防员处理的。”
“烧掉?还是被送到实验室切片?”
尤霜语气可惜,但眼里满满都是跃跃欲试的玩味。
它的声音变低,可怜兮兮,“主人,我会变小的……”
话音刚落,原本要挤出窗外的枝条、根系瞬间收缩,圆状的叶片收缩到指甲盖大小,有的掉落在地。
很快,就变成原本的小盆栽。
小阳台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日光重新洒到地板上,小生菜被压倒了一大片。
“你叫我什么?”
“主人,主人,主人。”
藤蔓从小花盆慢慢长出,一条纤细柔软的枝条俏生生拉着尤霜的裤脚。
“你会完全属于我吗?”
“我的所有都是主人给的,当然完全属于主人。”
它有意识未觉醒之前的记忆。
它是花店里的一个盆栽,被主人买回家养着,现在因为主人的慷慨给予得到独立的意识。
手腕上瓶盖大小的血洞汩汩流出鲜血,土黄色的根系颤颤巍巍长出又收回,来来回回又吸干落在地面上的血。
尤霜默默看着,幽幽出声,“那以后要放血养你吗?”
柔软的枝条翻涌而上,捂住了血洞,讨好道,“不用不用,主人给我手里的异能就好了。”
当然,要是有血肉的话,它也很喜欢。
异能?
“哦。”拉长的调调,有几分微不可查的惋惜。
“手怎么了?”
浅色长袖的长袖贴在手臂上,几抹血色染红衣袖。
余思嘉拿着平板转头问刚从厕所出来的尤霜。
“没事。”
李越言淡淡补了一句,“我有纱布。”
虽然尤霜刚来的时候就奇怪,现在也很奇怪,但相处过来,她们舍友三个关系还行。
血已经止住,尤霜摇摇头。
李越言点头,转而问余思嘉,“我去C大找我对象,你去不去?听说那边有比赛,有帅哥。”
余思嘉探出身子,问在桌子上的尤霜,“尤霜,你去不去?”
尤霜很少跟她们一起行动。
手机界面打开着,很久没有回复的聊天框多了小红点。
这次,她每天的信息有人回了。
常逾:我想见你。
尤霜扬起一个笑容,带着轻快回话。
“好啊,我顺便回一趟家。”
利索拿过挂着的小书包,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花盆一并装进去,在门口等人。
两个人一脸惊讶,赶忙拿了手机和包。
“啊?你家在本地吗?”她们没听她说过啊。
“我男朋友家。”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
“刚刚。”
C大在城北,三个人做地铁到了校门口,李越言的男朋友穿着球服站在门口等她。
三个人一起去了C大的室内球场。
李越言的男朋友很周到,给三个人都安排了位置。
尤霜停在室内体育场前,一抬眼,球场前站了不少人。
常逾穿着简单的卫衣,视线穿过人群,投向尤霜。
在室内篮球场坐下,尤霜跟着常逾坐下。
可以容纳近万人的观众席一排一排绕着球场,半数座位都坐了人。
光滑的球场地面上两队人正在热身,观众席时不时传来喝彩声。
尤霜一直没有说话,安静坐在位置上低头把玩常逾那双修长皙白的手。
球赛开场,人声鼎沸。
有一个女生弯腰穿过人群,来到两人身前,半蹲着问常逾的联系方式。
手上的力道加大,指甲划破手指薄薄一层皮肤,血痕冒出。
尤霜把血抹掉,掩耳盗铃般轻轻揉了揉。
常逾没有什么反应,低声礼貌拒绝那个女生。
等女生走后,尤霜靠近常逾耳边,轻飘飘问,“我是你的谁?”
两根手指捏住常逾的食指关节,按下戳弄,红晕从皮肤下浮现。
“女朋友。”
他心疼地抬起手,摸了摸尤霜消瘦的脸,语气轻柔,“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
尤霜高挑纤瘦,面上是病态的苍白,形状饱满的两瓣唇干涩起皮,面色憔悴。
早知如此就不跟她闹了。
尤霜真情实意扬起一抹笑,“心疼?那以后我跟你住好不好?你给我做饭。”
随后垂下头,眼底浓重的黑直达眼底,一只手从他的胸膛往下摸,到腰间的时候顿了顿,试图钻进里面,“你皮肤好白,我身也上很白......常逾,你要看吗?”
意料之中,她的手被制住,轻柔握住安放在两边。
常逾无奈轻叹,自动忽略她后头的话,“等会去你学校搬东西,搬过来,我给你做饭。”
尤霜缓缓呼出一口气,见好就收,克制收回目光,开始百无聊赖看着球场上的某些人连球在哪都不知道,就会往看台上抛媚眼。
像一只发情的公狗,那个味她隔十几米都闻得到。
赛况渐渐紧张。
观众席上安静不少,很多人都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不是,那个七号有点装啊,他女朋友来了?”
“装什么啊。”
.......
尤霜顺着视线看向那个七号。
他粗重的喘息声从场上传到观众席前排。
在投了一个球但没中之后,他跪下,头对着地面,开始嘶吼,咆哮,情绪很激动,尤霜甚至能看见他飞溅到地板的唾沫。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恶心,眼睛脏了,但她又真的看见了。
为什么会看见?她视力变好了。
七号勉强站起来后,又推了一把身边的队友。
周围的人也隐隐觉得不对,没继续吐槽,只剩呼吸声。
“呼……呼……”
粗重的呼吸声从左边传来,沉重,有规律,间隔时间很长。若隐若现的腐臭味刺激着尤霜的鼻腔。
尤霜左手边是一个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穿着黑色的外套,很瘦。
偏黄的皮肤下窜上一根根紫色的血管,从脖子慢慢向上……
镜片背后的原本眼珠棕色的眼珠被一片浑浊的白取代。
“人”眼珠转动,白花花的球体直勾勾对上尤霜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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