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咯对咯。
芙月暗中向时元鲤点头。
她刚才已经策反了时元鲤
时元鲤只要配合成婚,芙月会保她婚后无恙,给她一个安稳的容身之所。
毕竟亡国公主不是什么好身份,难保她拒绝以后会有其他出路。
而芙月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
场上自时元鲤说完以后,几位皇子和一众门客调笑着起哄,轻佻至令人作呕的模样让人难以想象这是王室宴会。
纪疏白被他们围在中间长身玉立,清冷的眉间却依旧没有半分动容。
“王弟有何犹豫?公主貌美动人,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呢!”
“难道?”大皇子眉眼压低,装作怀疑的模样,“王弟已经心有所属?”
“怎么可能!”不知是哪位皇子醉醺醺地晃过来,嬉笑着反驳,“五弟从前被勒令不许参加各种世家集会这么久,整日待在宫里哪里能有心上人!”
“待在宫里?”大皇子挑眉,缓缓倾身靠近纪疏白,“莫不是……看上哪位婢女了吧?”
此言一出,顿时哄堂大笑。
“王兄你可真会开玩笑!”
“看上婢女?哈哈哈哈哈,我们王弟怎会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面之事!”
……
嘲讽声此起彼伏,众人如同豺狼虎豹,纷纷露出了丑恶的作态。
纪疏白孤立无援地坐在他们的包围中心,单薄的青色常服在一众绫罗绸缎中显得伶仃无助。
对,就是这样。
芙月冷眼看他受辱。
应该是对她有几分期许吧,才会这样沉默不语。
可惜她的目的就是给他添堵。
这么多年纪疏白能忍受物质上的困顿,却被芙月发现了他精神上对情感的极度渴求。
难怪呢,剧情上会给他配一个无条件满足他情绪需要的女主。
不仅如此,女主更像是为了满足男性视角下对女主的苛刻要求而创造出来的。
美丽天真又柔弱不堪,穿越一趟明明有磅礴的能量,却甘于屈居于他身后为他料理家事,拼尽全力托举他。
狡猾的男主,真是既要又要。
中立来看到底该怎样她不管,可这是女频,女主不该沦为男主的托举工具。
对芙月来说,托举是不可能托举的。
不是要培养大男主吗,那就看他有没有经过考验的能力。
一片喧闹中,连时元鲤都存了几分不忍,纪疏白面上却没有屈辱,只是轻笑挥起衣袖,轻描淡写扯出东弋王近日对他的训斥。
不卑不亢,锋芒毕露。
“想来父王也不想王兄把心思只放在这些事上吧。”
众人倏地变了脸色。东弋王一向对大皇子顽劣的本性不满,这段时间纪疏白展露锋芒后,更是狠狠训斥了只知晓玩乐的大皇子。
芙月漠然看他化解,纪疏白游刃有余的模样更让她不爽。
不急,他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众人神情变幻,大皇子想发作又怕事情闹大,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剩下的幕僚和其余皇子见主心骨走了也底气不足,没周旋几回合就被纪疏白劝退。
送走一群牛鬼蛇神,纪疏白疲倦地闭上眼,清隽的眉目间带着几分厌倦,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还忧心着芙月,敛眸微微侧头:“刚才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出事吧?”
芙月心思都集中在离开的时元鲤身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纪疏白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视线,不禁握紧了衣袖下的手。
他有些自厌地回头不看她:“……不管怎样我的决定都不会变,我绝对不会娶她的。”
那可由不得你。
芙月扯了一把他青色的衣袖,佯装主仆密语一般贴近他的耳朵:“刚刚别人都把你说成那样了,你怎么不反驳?”
“你不会真看上哪个婢女了吧?”
纪疏白骤然屏住呼吸,闷在心口的气不上不下。
“……别瞎想。”他闭上眼,仿佛她的问题比刚才更让他苦恼。
芙月在心底冷笑。
对情感已经渴求到这个地步了吗?明明她对他非打即骂,竟然还能对她升起不堪的念头。
如果是原来的剧情,这份念头往后还会变质成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最后把女主变成眼里只能有自己的小猫小狗。
果然是男主就是卑劣。
宴席散去,纪疏白和她没有乘坐马车,两个人漫步在无人的宫道间。
月明星稀,月光都透不过宫墙照到他们身上。黑暗中芙月闷声走在前面,纪疏白无言跟在后面,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中间。
芙月对于纪疏白的心思很是不满。
这让她觉得男主的感情不仅廉价,还顺带拉低了她的档次。
芙月在前面走路生风,几乎把不佳的心情写在了脸上。
纪疏白抿唇,沉默跟随她。
他能想到的生气理由还是关于南陵公主的亲事。
可只有这件事,他没法做出让步。
夜晚凉风吹拂,婢女的制服不算厚实,纪疏白有点担心她冷,脱下自己的外袍后大步上前给她披上。
“别碰我!”芙月不耐地甩开他的衣服。
沉寂的氛围被打破,两人僵持在原地。
纪疏白神情怔愣,手僵在半空中,似是没想到她会生气成这样。
芙月拧眉抱臂:“我问你,你不会是因为喜欢上我,才迟迟不愿意接受亲事吧?”
纪疏白卡在喉咙间的解释顿住,听到喜欢两个字眼时几乎是呼吸一滞。
他直视芙月的眼眸,那里没有半分旖旎,而是质疑和不满。
多日模糊的界线被挑明,纪疏白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沉默说明了一切,纪疏白未宣于口的答案让芙月感到恶心。
“纪疏白。”
月光黯淡,身形娇小的少女立于阴影和光亮的交界处,无端生出令他窒息的压迫感。
“无论是谁陪你,你都会这样爱上她吗?”
“你的爱,就这样廉价吗。”
绝情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四周静得可怕。
空气近乎凝固,让人窒息,芙月的身后不远处宫殿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不清,仿佛沉默的巨兽。
那是他以为终于注入温暖的家。
纪疏白静静伫立在原地,听着她残忍的话语。
他生平第一次、毫无保留付出过的诚挚爱意,就这样被她贬低得一文不值。
“我在你眼里,就这样不堪吗。”
纪疏白的声音轻之又轻,月光照拂到脸上似有水光闪烁。
“是你突然闯进我的生活。”他喉间干涩,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开口,“你打我、斥责我、把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弄得一团乱。”
“这都是你啊。”纪疏白纤长的睫羽颤动,玉白的面上落下大颗泪珠,碎玉般砸向地面,看起来可怜得要命,“你为什么要用不存在的可能,来否定我的感情。”
话落,他的声音几乎是喉间溢出的气音,在宴会上被众人逼问也没弯过的脊背,此刻在她面前臣服。
他竭力睁开红润潋滟的双眸,凄惨得几近破碎的面庞上挂满泪痕,却还是执着地靠近直视芙月的眼睛。
“……你不是来帮我的神女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残忍?
芙月冷眼看他崩溃。
明明被造物主偏爱的是他不是吗。
真论残忍,有谁比对女主更残忍的呢。
打着爱她的旗号让她逐渐失去自我沦为附庸,被压榨挤干还在自我感动。
“残忍?”芙月丝毫没被带偏,“你既然知道我是神女,还敢对我有那样的心思?”
“如果没有神迹,你早就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溃烂。”
芙月冷哼一声:“连神女的身份都不能让你对我升起敬畏之心吗?还把我放在你可以觊觎的地位,你可真是大胆。”
言语间冷冽异常,纪疏白怔愣间听出了让他惶恐的另一层意味。
“不……你别走!是我的错!我……”纪疏白蓦地跪坐在地扯住她的裤脚,惊慌失措到话也说不清,晚宴上伶牙俐齿的模样消失殆尽,“是我该死!我不该有那样的心思!你别走……别走……”
巨大的恐慌之下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没察觉此番对话的牛头不对马嘴,只是身心都牵挂在芙月对他失望的事上。
……他不能没有她。
纪疏白清冽的声音凄厉起来,就这样跪坐在随时可能有宫人经过的宫道上,丝毫不怕被人看到如今如日中天的五皇子这副狼狈的模样。
他把姿态放得低到尘土里去渴求他的神女不要离开。
“……对不起,我怎么会配觊觎你……对不起……”
纪疏白哭到失声,歇斯底里的模样把他往日不曾展露的非正常一面一览无遗。
而他祈求的对象,芙月像是个局外人一样,从始至终表情漠然。
虽然今天只是小发脾气一下,但没想到能意外逼出他这番话。
芙月用力扯走被纪疏白攥在手心里的裙摆,男人顿时像是应激一般哆嗦,再次扑到她的腿边。
她相信他不会改,不过起码能以此让他对时元鲤的事松口。
啊……背负婚约又对旁人趋之若鹜,在道德的枷锁和内心的渴望间痛苦纠结什么的。
想想就痛快。
芙月勾起恶劣的笑。
她粗暴地捏住纪疏白的下颌,男人可怜破碎的面庞骤然暴露在她面前。
真让人升起再把他欺负地更狠一点的冲动啊。
“答应那门婚事,然后……收起你那卑劣的心思。”
芙月狠狠甩开他,纪疏白顿时狼狈地摔在宫墙上,青色常服染上了灰色的痕迹,束起的长发散开,凌乱地披散在肩,清冷如仙人的外表此刻如同跌下高岭之巅。
他跌坐在墙角,垂落的墨发遮住了他的情绪,过分的情感波动让他的大脑嗡鸣一片,不甘和屈辱占据了他整个胸腔。
芙月不在意的角落里,他缓缓握拳。
……他这一生已经听过了太多的不配。
出身,处境,他无法掌控。
只有这件事,他想把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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