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楚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新闻,她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你,你是官家人。”
官家人,谢卿白想了想,“算是吧。”
这个时候,文楚脑子里忽然闪过很多想法,如此显赫的身份,在京城又有此豪宅,他怎么会被送去药王谷那么多年。
再联想到他的箭伤,文楚便捋出了个大概,不是寻常的得罪人,八成是跟霍家有关。
他们在药王谷的时候,她听那些来治病的人,说了很多关于霍家的事情,功高盖主……削兵权等等
她很爱听这些事情,却没曾想,有一日这些事情会跟她眼前的人有了关系。
“那你为什么会被送去药王谷?你的爹爹娘亲呢?”问出之所以这么问,是从昨日到今早,她并未看到谢卿白去请安。
大抵那个府里,只有他自己。
谢卿白靠在车窗上,扬起脖子,思忖了片刻,道:“他们在西洲。”
“啊?那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来这长安城?”难怪这两日看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满满的孤寂感。合着到了长安,他也还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谢卿白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垂下了眼睫,挡去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凄惶,“以后有师姐陪着我了,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震地文楚胸腔闷闷地疼,她起身坐到谢卿白旁边,抓起他的手,认真地说道:“有师姐在,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
谢卿白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手回握着她的,半晌点点头,“好。”
在过往的十几年中,文楚习惯性挡在谢卿白身边,那是因为他小时候总被人欺负。现在她还是想像过去那样,护着他,尽她所能。
到了目的地,文楚先从车上下来,随后谢卿白才从里面出来。
文楚到了才知道他们来的是,霍府。
在外面她也不好问,只与叶修并排着跟在谢卿白身后。
此时霍府大门紧闭,门外有士兵把守着。
谢卿白走到门前,那几个守门的士兵认识他,俯首行礼道,“小公子来了。”
“公主来了吗”
“回公子,来了。”
谢卿白点点头道,“好。”
说话间,大门开了,他们三人进了院落。
一进门,一座假山挡在前面,左右两边回廊延伸到里面。
谢卿白从右边绕过去,便进了主院落。
此时大厅里,远远地就听到女子和孩童玩闹的声音。
谢卿白顿了顿,回身对文楚说道,“你跟叶修就在这里等着我,”说完又抬眼望向叶修。
叶修会意。
在谢卿白往大厅去的时候,叶修就拉着文楚进了回廊的拐角。
叶修也对文楚很好奇,他家公子他跟了两年,身边最亲近之人也就他,怎么今日忽然就多出了一个贴身侍卫,看着瘦瘦弱弱的,也不像是个高手。
“你跟公子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之前都没见过你?”叶修每次来霍府,他都不用操什么心。
文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高高壮壮,两道粗眉斜插入鬓,眼神凌厉,一看就是练家子。唯独那双眼睛,下垂的眼角,给他增加了一丝亲和力。
憨憨的,看着年龄跟谢卿白不相上下。倒不是谢卿白那般心思重。
就是他这两年跟着谢卿白。
见文楚盯着他出神,叶修在她眼前晃了晃,“哎,问你话呢。”
文楚一下子回过神,“哦,很早了,几年前我救过公子。”
叶修点了点头,不疑有他,“难怪公子那么信任你。”他憨憨地笑了几声,抬手搭着文楚的肩膀拍了拍,“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一起保护公子。”
叶修力气很大,拍的文楚趔趄了几下才站稳,“好,好”说着从他臂弯下绕出来,往正厅望去。
此时谢卿白,正被一个穿着明艳的女孩子抓着胳膊,那姑娘大概就是门口士兵说的公主。
文楚只远远看着,都觉着这位公主水灵,皮肤吹弹可破,一头披肩长发,在耳朵两侧梳着两个小发髻,甚是可爱。一身粉白色丝质长裙,将她的身材衬的凹凸有致。
文楚不由地啧啧感叹,“公主可真好看。”
但这位文楚口中好看的公主,此时满脸期待,抓着谢卿白的袖子撒娇道,“卿白哥哥,上次你说要给我带礼物的,礼物呢?”
谢卿白听她这么一说,张张嘴,抬手拍了拍脑门,“嘶,公主,本来我是寻到了一件好宝贝,但是来的及忘带了。下次一定记得带过来。”
萧泽兰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噘着嘴不乐意地道,“我不管,卿白哥哥又食言了,那你得答应兰儿一个要求。”
谢卿白自知理亏,点点头,“公主请说,只要我能办得到。”
萧泽兰刚刚还垮着的小脸一下就喜笑颜开,“今天陪兰儿进宫。”
又是这个要求,谢卿白不止一次拒绝过,当听到她又说出来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哪知萧泽兰拦住他要说出口的话,说道:“我知道,你又要说,外男不能随意进宫,可是这次不一样嘛。”
谢卿白不解,“有什么不一样?”
此时坐在主座看他们玩闹的霍宁玉,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卿儿,这次宫里要给公主选驸马,你去帮做做参谋,这是皇上准了的,你小舅母也会陪着进宫。”
听到皇上,谢卿白身子震了一下。
萧泽兰甩了甩谢卿白的胳膊也道,“是啊卿白哥哥,这次我可是专门求的皇阿玛,他才准了的。”
谢卿白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此刻心跳的快了几下,胸口上的伤因为他此时紧绷的神经连带着,隐隐发疼。
他望向霍宁玉,他正向他走来,“放心卿儿,你小舅母经常进宫,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你别担心。”
“是啊,卿白哥哥,母妃这边的亲戚就只有你们,我当然得让你们去给我把关。”萧泽兰自豪地冲谢卿白翘翘下巴。
“好,公主,这次哥哥答应你。”谢卿白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心里若有所思。
霍宁玉还有正是要跟谢卿白聊,就对萧泽兰说道,“兰儿,你舅母给你准备了很多女儿家的东西,你快去看看吧。”
“好呀,那我一会儿来找卿白哥哥。”
谢卿白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了正厅,这才走到霍宁玉跟前。
霍宁玉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两人从正厅出来往书房去。
今日公主来访,多余的人都被清走了。那些留在霍府明的暗的眼线,暂时都不在。
来到书房,霍宁玉移动靠墙的一排书架上的一本书,墙面的暗门打开了。
霍宁玉带着谢卿白进了暗门。
这里是谢卿白第一次进来,里面是纵深的大通间。左右两排大书架,上面都是各种藏书和文件。中间尽头放着各种珠宝。
霍宁玉进暗间,直接走到最里面顶部的地方,他拉过一个椅子,站上去,从上面取下一个锦布盒子。
拿到这个,霍宁玉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尘土,然后他拿袖子又擦了一遍,才显出了盒子的颜色。
谢卿白走到椅子下面,望着霍宁玉手里的东西,“小舅舅这是什么?”
霍宁玉从椅子上跳下来,摸着那个盒子,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伤感的笑容,“这是你母妃留给你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证明你是你的东西。”
谢卿白颤着抬起双手,修长的指节微微抖着,从霍宁玉手里接过那个锦盒。红黄交织的绸面,因为年头太长,颜色已经发了暗。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谢卿白盯着这个盒子,眼里仿佛进了沙子一般,他不可控制地快速眨了几下眼睛,眼角涩的厉害。
霍宁玉叹口气点点头,“当年你母妃冒险把你换出来,身上就只带了只一样东西。”
谢卿白这会儿感觉,血直往头顶冲,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这才抬手小心地打开盒子,深怕太用劲,把它扯烂了。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和田玉勾,看这块玉的质地,实数上层之品,这么多年依旧亮泽。
和田玉勾是皇家之物,霍宁玉之前未曾见过。想必是他姐姐跟皇上之间的什么约定。
和田玉勾下面放着一封泛了黄的信纸,谢卿白将这封信拿了起来,闭眼深呼吸几口,又将它放了回去。
“小舅舅我不看了,”说着,眼角划下了一滴泪,“我……”谢卿白想说些什么,可是嗓子堵得厉害。
霍宁玉也忍不住,落下了泪,他都能想象到当年姐姐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她应该是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也罢,随你吧。但是卿儿,我们等了两年多的时机,大概是来了。只是此一遭过后,小舅舅也不知道是刀山还是火海。”霍宁玉在长安多年,知道朝廷已经姓了吕,要绊倒吕氏一族,他们也只能这么做。
谢卿白将和田玉勾放回锦盒里,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小舅舅,从我进长安,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霍宁玉叹了口气,“这几年你接触那太子,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谢卿白握着那个锦盒,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理,他脑子里七七八八闪过很多画面,眼神逐渐冷了下来,晦暗的烛火搭在他半边刀刻般地侧脸上,全身透着凌厉之感。
“太子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掌权的还是吕相家父子,这些年明里暗里,那吕家权势已经渗透到京城各行各业。”谢卿白说到这些,脸上都带着几分寒义,“这两年我发现,吕家一直秘密养着一批精锐,就在长安城外。”
谢卿白眼睛盯着那一簇急速跳动的火苗,直至它因力竭熄灭,他才喃喃道,“萧泽烨登机之时,便是大魏改姓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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