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许终身……你同我家钰儿,竟已情深至此么……”
望着貌美少女倔强灵动的眼眸,癸葬的思绪回到多年前。
他也曾年少轻狂,桀骜不驯。
也不是生来就当波澜海城的城主。
若不是为了自己心爱之人,不负情深,他当年也不会义无反顾接下重担,余生困于一城。
“小姑娘,你有倾世风华,既如此自信,若我说,你同钰儿相爱,为天下人不容,会令你遭遇杀身之祸,万劫不复,你仍不退缩么?”
“此事,癸城主光问我一人不算。”
此时,舱内海图之后,铮铮响起的铁锁断裂之声突兀至极。
所有人都听在耳中,也知海图之后有人。
可已站在海图前的凌巳巳,却能忍住不动手翻起海图一探究竟,仍然继续答癸钰他爹的话,声音清脆悦耳:
“我之心,如癸钰之心,他不退缩,我便生死相随;他若退缩,我便当黄粱一梦,既不会寻死觅活,也绝不会纠缠不休。”
瞥一眼默默起身走至窗前背对众人的壬毓舟,癸葬笑问一直站在海图前却不主动掀开的凌巳巳:
“你如此洒脱自信,丝毫不像坠入爱河的少女啊,你当真爱我们钰儿么?”
铮。
海图之后,又有铁锁爆碎。
想到癸钰在海图之后必定多有挣扎,凌巳巳倔强的目光柔和下来,深吸一口气,又呼出,笑容中带着几分刁钻,语气轻松道:
“退一步,我们可以是生死相交的朋友,进一步,我们才是至死不渝的恋人,为何不能洒脱?难道爱而不得,便要因爱生恨么?
癸城主是不是因满月芙蓉当年对你偏执,就以为我对癸钰也会如此?我不是满月芙蓉,癸钰也不是当年的您,我相信他。”
此话对长辈而言,可谓冒犯至极。
癸葬倒也不生气,他已问人家小姑娘诸多问题,小姑娘有脾气,很正常。
不过口说无凭,他需得验证对方是否真的无惧无畏。
“你是个性情刚毅的好姑娘,若我只是寻常人家的父亲,你同钰儿相好,我十分赞成,可我波澜海城的安宁,不能因突然冒出的你而遭破坏,今日,你需做个选择,舍情还是舍命?!”
大掌一拍,外头的寒奔当即捧酒而入,跪在癸葬跟前,大声回禀:
“此乃断肠毒酒,饮后死得安详!”
说着起身捧至凌巳巳身前。
听得癸城主道:
“念你年幼,癸某便不动手了,请吧。”
“……”
凌巳巳气炸了。
这还没入城呢,就让她生死二选一!
窗边远眺的壬毓舟也第一时间转过身来,紧张盯着少女。
“癸伯伯,不用这样吧,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侯赛雷挠头劝阻,却遭癸葬厉眼一扫,彻底没了声响。
佛咎也目露担忧。
他早年随师傅前去波澜海城数回,自然知道癸城主不是弑杀之人,可……
一旦事情涉及波澜海城的安危、涉及外海战事,那便完全不同了。
“呵,癸城主,本姑娘说了,我与癸钰的感情,究竟要如何,关键不在我,在他!”
推开毒酒,凌巳巳朝寒奔冷声道:
“这毒酒,你们要捧该捧给自己少主!”
对方都当场翻脸了,凌巳巳自然再没什么好顾忌的。
癸钰的父亲又怎么样,谁也不能轻飘飘地定她的生死!
“好大的胆!”
癸葬手掌一拍玉石茶台,竟将那整块巨石直接打成了齑粉!
“……”凌巳巳脸色煞白。
“癸伯伯!”
壬毓舟及侯赛雷拦在凌巳巳身前,生怕癸葬一个不开心,直接将凌巳巳给拍死了。
偏生身后少女还要哽咽出声:
“我说错了么,凭什么男女之事,为世不容就得死女子?我来到这世上无亲无故,饱受欺凌,也不曾作恶,不过是爱了个人,这人也不是坏人,我犯了什么死罪?!”
少女愤然不屈,推开身前两人:
“不用你们挡,癸钰的父亲要杀我,我自知逃不掉,可毒酒,我绝不喝,同癸钰的情谊,我也绝不做先辜负那一个,他大可一掌拍死我!
他杀了我,同样也会失去自己的儿子,癸钰重情重义,我若死在他父亲之手,他绝对痛苦一生,说不准还会随我而去呢。
世上若真有这么狠心的父亲,那也是他们癸家的不幸!”
她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娇柔软弱之人,涉及自己性命,更是言辞尖锐得很。
死就死。
她无愧于心。
死前她也要扎一扎对方的心!
壬毓舟再也听不下去,朝海图之后喊:
“你到底在干什么,多久才能出来?如今这架势,我看你也不必带她回波澜海城了!”
还没入城都如此针锋相对了,真回去面对千万人相阻还得了?!
铮!
海图之后,癸钰早听不下去了,真气再次翻涌,可算将被封穴道全部冲开,愤然打开四大亲将,他以手为刀划开整幅海图,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癸钰!”凌巳巳一瞬间眼眸绯红,一半是气,一半是委屈。
“少主……”
寒奔见癸钰怒气冲天,同他们城主对视一瞬就径直奔他而来,捧酒的手一时焦灼,下意识后撤。
“穿肠毒酒?”
夺过酒杯,癸钰一饮而尽。
众人震惊不已。
寒奔疾步后退却不及他快,还让他整壶酒都夺了过去,仰头痛饮。
酒入喉肠,滋味苦涩难言。
“巳巳说的一点没错,这酒该我喝。”
“我说那些话都是故意气你父亲的,你怎么就喝了!”
凌巳巳上前抢下癸钰手中的酒壶,倒过却已经只剩几滴,瞬时间泪如雨下。
怎么会是这种结局。
她执着,竟害死人么……
解毒丹也不知有没有用,反正全给癸钰吃下去。
“父亲为难你,我却不能第一时间出来相护,本就是我有负于你,今日这一切,又都是因我而起,这等苦酒就该我喝。”
癸钰抱着凌巳巳,目光扫视众人,态度十分决绝:
“可我需父亲及叔伯兄弟知道,我癸钰就是死了,凌巳巳也是我此生唯一挚爱的女人,除她以外,我谁也不娶!”
“你这个傻瓜……人死了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虽不见癸钰有毒发的迹象,可凌巳巳依然慌怕。
早知如此,她就该第一时间将酒杯和酒壶砸了!
癸钰凄惨一笑,朝自己父亲望去,目光中满是哀求之色:
“爹,你当真想要儿子痛苦一生么?”
“……”
癸葬头痛闭眼。
寒奔跪地道:
“少主,那不是毒酒,只是加了苦心草的果酒!您不会死的!”
闻得此言,凌巳巳满心庆幸,握住癸钰的手真心说道:
“我们不去波澜海了,左右都是磨难,还不如去浪迹天涯呢,死在何处就埋骨何处!”
她满身孤勇,当着波澜海城军将的面也敢说出拐人的话来。
这如何使得。
将来波澜海城无主,还不得被外海吞下?
更别提天浮城的浮渊帝近几年也虎视眈眈……
癸葬睁开眼眸,冷厉道:
“好了,你们之间的情谊我已知晓,寒奔,你同寒涛带人去休息吧,钰儿留下。”
“是!”
寒奔带人撤舱。
凌巳巳却不想再同癸钰分开,踟蹰许久,癸钰目光安抚她,示意自己事后会去找她,她才恋恋不舍出去。
寻了机会,侯赛雷和佛咎这才把先前的事情摊开讲给凌巳巳听:
“癸伯伯先后问过我和佛咎,关于小钰和妹子你的事,后就决定试试你了,看到小钰被伯伯用玄铁捆起来我还笑话他呢,
毒酒的事我们也不知晓,我们以为就是问问话,哪知道搞这么一出,可吓死人了……”
船舱中。
癸钰也不同他爹说话,立在一旁满脸不悦,暗生闷气。
倒是癸葬含笑道:
“你看上的小姑娘胆量不错啊。”
郁闷瞪父亲一眼,癸钰撇撇嘴答道:
“那是自然,巳巳向来如此嫉恶如仇。”
癸葬:“……”
得。
他是恶。
“你娘让我如此的。”
“什么?!”
癸钰气闷拿起新拿进来的茶壶,咕咕喝茶,压下满口苦涩,才不满道:
“你们这样坏儿子姻缘,恕儿子实在难以接受。”
“你离家两年不归,江湖上忽然冒出你同小舟为个绝色美人在宝香山上大打出手、两败俱伤的流言,你也不传信回家解释,还想要我们为人父母的怎么想?”
桌上两茶杯被癸葬触桌的两指击起,飞打在癸钰膝盖上。
看着人受力跪下,癸葬一杯清茶直接泼在对方脸上:
“起先我们本以为你是觊觎人家的美色,现在看来,你是将我们平日里对你教诲都抛之脑后了,小姑娘很好,可你没资格喜欢她,让她跟小舟走吧!”
“我有!我有资格!”
癸钰才起身,膝盖又被一股狠劲打中。
他用力按住自己跪在地上的双膝,发狠道:
“爹,你就是把我打残打死,我也不会放弃的,您知道我为什么离家,为什么不回去,您知道的,玉家表姐,我一个都不想娶,
我说的全是真的,我这辈子,要么娶巳巳,要么孤寡终生,巳巳是我的,我不会让给小舟!”
长辈能看出来壬毓舟的心思,癸钰又怎么会猜不着呢。
他也怕对方和他一个心思啊。
可宝香山一行,对方在玉骨牌和凌巳巳之间,已经选玉骨牌了!
而他选的是凌巳巳。
“您和娘亲不同意,也无妨,我就是想把人带回去给你们瞧瞧,免得你们挂念罢了,待娘过了寿,我和巳巳就去浪迹天涯,再也不回去了。”
啪。
癸钰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
出舱后,他脑子里还琢磨父亲说的那句话:
“好,钰儿,你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将来便是生不如死,也不要放开自己心爱之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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