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是谁？”
杨耀安勾了勾唇角，“已经死掉的天丰银楼的二小姐程薇薇，不过程薇薇似乎并不喜欢白天佑，有次还当着很多人的面在大街上拒绝了他的送花。”
我忍不住皱眉，轻声问：“那程薇薇不至于喜欢上那存峓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吧？”
“不是，她喜欢的人是一个报社记者，听说那人比他她大一岁，两个人是高中同学，感情很好，”杨耀安道。
孟旭峰在调查拿枪自杀的那个乞丐的身份，以及袭击警署的凶手，抽不出空来陪着我和杨耀安去报社，不过他让人拿来了程薇薇喜欢的那个报社记者的详细资料。
第二天，我和杨耀安就坐车去到了汉口日报社，杨耀安下车递给门口警卫孟旭峰帮我们开出的调查令。
警卫检查过后，很快，我们的车就被允许进入汉口日报社院子里。
杨耀安轻车熟路地带着我进去报社大楼里，他边上楼梯边对我说，“我有个熟人在这里，是报社的骨干，说话也跟你似的冷冷淡淡的，等下我介绍你们认识。”
我斜了他一眼，对他说的什么朋友并不感兴趣，毕竟我又不缺朋友。
不过他的那位朋友阮文诗在见到我后，似乎对我很感兴趣，那个年轻姑娘本来还在忙着写稿件，因为杨耀安从她手里拿过去看了眼，有些急眼，但她看见我之后，却愣住了，杨耀安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我确定，我之前是没有见过这个阮文诗的，而且，我觉得虽然我长得还不错，但也不至于让她盯着我不错眼这么久，更重要的是，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并非是出自女性之间的欣赏，我从她的表现中看到了一丝震惊、慌乱以及很快遮掩过去的厌恶。
人与人之间气场不合是常事，所以我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我这次过来是来找程薇薇的心上人的，杨耀安同阮文诗讲了几句话后，我们俩就去了编辑室。
“请问林思言先生在吗？”杨耀安敲了敲门。
一个戴着温远烛同款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在窗边站了起来，他穿着身深灰色的长袍，憔悴又茫然地走到门口，问我们俩，“两位找我？”
他的脸颊肉很少，两腮紧贴着皮，身形瘦削，眼下乌青，看样子大约是因为程薇薇的去世很伤心。
我低声，“有些关于程薇薇小姐的事，我们想问问您。”
杨耀安拿出来警署开具的调查令给林思言看了一眼。
林思言往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带着我和杨耀安去了日报社内的会客室，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他哑声问：“两位不太像是警署的人。”
好像又是我的打扮引起的问题，但我只不过就是个爱美喜欢穿漂亮洋装的女人而已，我觉得我没有错。
杨耀安看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郑重介绍道：“这位是警署聘请的特别顾问。”
杨耀安这话一出，林思言看向我的眼神里立刻多了三分敬畏，说实话，我愈发觉得杨耀安这人也并非全无是处。
当然，从我进来汉口日报社这座大楼时，我就已经例行公事地开了天眼，结果依旧没有什么古怪。
不过我有预感，那个妖怪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了。
林思言情绪不高，蔫蔫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声调平缓，“两位来这里是想问我什么？程家出事那天晚上我并不在汉口，我的同事可以为我作证。”
我知道孟旭峰已经找人问过他了，他也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据，但我专门过来一趟，并非是为了问这些，我想知道的是，“您觉得白天佑是程家火灾凶手的几率有多大？”
我不是随口问的这话，而是那存峓死在程家的事的确太过凑巧，那存峓死后，主任的位置就给了白天佑，而那存峓和白天佑又都喜欢程家小姐程薇薇，可程薇薇有喜欢的人，白天佑存在为情所困、报复程家、顺手弄死眼中钉那存峓的行凶动机，而他也的的确确因为火灾一事受益。
林思言似乎是没有料到我会问他这件事，他眼睛睁大，面露犹豫地看了杨耀安一眼，又看向我。
我淡淡道，“您不必有顾虑，只是随便聊聊而已，我想知道您对白天佑的真实看法。”
林思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哑着嗓子开口道，“那存峓不是个好东西，白天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家境不好，所以薇薇的父母一直不同意她跟我来往，后来白天佑开始追求薇薇，薇薇拒绝他后，他就追到了薇薇家里，白天佑学历高，模样好，嘴巴能说会道，又是医生，薇薇父母很喜欢他，尤其是在察觉到那存峓也对薇薇有那种想法后，程家二老就更想要薇薇跟白天佑交往了。”
赵耀安忍不住问，“程家人知道那存峓那个老头子惦记程薇薇，居然还能让他进门？”
林思言抿着嘴，眼中溢满了悲伤，“他们知道，但那存峓到底没闹到他们眼前，而且那存峓的哥哥是汉口政府里的高官，程家想在汉口做生意，不愿意得罪他，所以……”
“但是这事说来也有些奇怪，白天佑明明知道那存峓有亲戚在政府做事，可他还居然还敢跟那存峓硬碰硬，我听说他们俩之前还打起来过，”林思言喝了口热茶，“其实，我知道我配不上薇薇，如果白天佑是个好人，他对薇薇是真心的，我愿意退出的，可那白天佑就不是个好东西。”
情敌之间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偏见，林思言一直强调说白天佑不是个好东西，我觉得这话只能信三分，除非有证据，“林先生为什么说白天佑不是个好东西？”
林思言垂着眼睫，“我知道白天佑对薇薇一见钟情后，就，就偷偷地跟踪过他，我想弄清楚他是个什么人，结果发现他下班经常去东方罗马舞厅那种地方，每次晚上回家身边都陪着不一样的舞女，我有次使了钱问一个舞女，她告诉我说白天佑是那里的常客，因为他长得好，给钱又多，有许多舞女想他帮忙赎身嫁给他，为此不惜偷偷怀上他的孩子，可是他根本不要，都是扔钱给那些舞女要她们打掉，我觉得白天佑之所以追求薇薇，是因为看上了薇薇家的家业，我是不可能让薇薇嫁给这种人的。”
林思言这话彻底颠覆了我对那位白医生的认知，长得人模人样的，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思言继续道：“至于两位问我白天佑是不是那个放火烧程家的人，我觉得是。”
“因为白天佑虽然是个医生，可他虐猫，我跟踪他的那几天，他住的集英公寓垃圾桶里至少出现了十几只小猫尸体，有次清晨我亲眼看着他把装有碎成肉块的小猫尸体的袋子扔进垃圾桶里，我还在曾经收到过有人送来的我的遗像，我怀疑也是白天佑干的，白天佑这人就是个疯子，我觉得他做出来放火烧程家的事并不稀奇。”
他哽咽着吸了吸鼻子：“之前来的警察不愿意听我啰嗦，问过之后，就走了，可我总觉得这桩案子和白天佑脱不了干系。”
我心想林思言这人说话慢吞吞的，一个字恨不得劈成两半说，来的警察不愿意听他啰嗦也正常，我猜，孟旭峰之前也肯定是调查过白天佑的，大约是没有什么证据，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问林思言，“您说白天佑对程薇薇是一见钟情，程薇薇是个小学老师，他们是怎么有交集的？”
林思言：“程薇薇的弟弟程小笛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白天佑又是荣生医院心脏科医术特别好的医生，所以程家就跟他接触多了些，有次那存峓组局，白天佑参加宴席，就认识了薇薇。”
下楼的时候，杨耀安的朋友阮文诗突然在楼梯口堵住我和杨耀安的去路。
阮文诗看向我的眼神很复杂，她对我说：“陆小姐，明天我可以去拜访您吗？”
“拜访我？”我心想我今天刚和她认识，有什么好拜访的，“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明天没有时间。”
杨耀安似乎也是觉得古怪，“诗姐，你平常不是不喜欢参加聚会的吗？怎么突然想跟陆小姐一起玩了？”
阮文诗顶着张白里泛灰的脸，看了他一眼，十分勉强地勾了勾唇角，“我觉得我跟陆小姐很是投缘。”
我不明白阮文诗为什么要睁眼说瞎话，明明她对我并不感冒。
但阮文诗似乎坚持想要拜访我，即便我拒绝了，她依旧说，“如果没有时间，那陆小姐你来定个时间吧，我随时都可以。”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连杨耀安都听出了不对劲，忙打圆场道：“诗姐，陆小姐很忙的，等她有时间空下来了，我帮你联系。”
阮文诗这才作罢。
下楼后，坐进车里，杨耀安自己嘀嘀咕咕道：“诗姐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随后，他又看向我，解释道：“陆小姐，诗姐她平常不是这样的，大概是她太喜欢你了，所以热情了些，她之前病歪歪的，根本不喜欢见人，没想到她病好之后，性格居然变了这么多。”
我没说话，反正我知道阮文诗是根本不喜欢我的，谁知道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杨耀安以为我生气了，凑过来笑着开玩笑道：“陆小姐，其实我觉得刚刚诗姐看你的眼神，就好像是你们之前认识一样，有没有可能，你们俩之前真的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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