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爱立刻」公司正在招聘美工。
起因是前不久，公司的官博上陆续收到网友的反馈：
「爱立刻这个牌子的狗粮挺不错的，就是包装袋太丑了。」
「前段时间推荐给朋友，朋友反过来劝我不要用三无产品。」外加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赵乐怡浏览着这些评论，苦闷起来，随手拿起桌面上的狗粮袋打量，心想她设计的包装袋真的像消费者所说的那样不堪吗？
询问公司的员工，员工们也只能实话实说：赵乐怡的确没有设计的天赋。
想着要不换人设计吧。
可惜公司里的员工也和赵乐怡一样，对设计一窍不通。那只好请求外援，又遇到另一个问题，外包设计公司提供的方案太过同质化，赵乐怡不喜欢。
这时公司的行政兼人事CoCo向她汇到工作时，提及到最近狗粮的反响平平，可能是广告平面出了问题。
赵乐怡想到：既然广告和包装都要重新设计，不如直接聘请一个设计师回来，一石二鸟。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面试，赵乐怡终于找到了心意人选，她看着简历上的名字：
「齐恒远」
又抬头看向坐在面前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拿起附在简历上的设计草稿阅览，这是面试的特别要求。
设计图稿的风格多种，有可爱风的，简约风的，还有国潮风的，甚至还有超现代风格，虽然风格各异，但都围绕了“狗粮广告”这一个中心主题。
就这点，赵乐怡十分满意。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赵乐怡至少面试了十几位应聘者，其中不乏有毕业于名校的高材生，也有十分不错的设计作品，但他们都被赵乐怡pass掉了。
无非只有一个点，就是设计得再精美、再艺术，抓不住重点，不符合主题，怎样都不对。
因而当赵乐怡看到齐恒远的设计图稿时，才会如此的满意。
赵乐怡简单地就这简历上的信息问了几个问题。
齐恒远的简历十分简洁明了，除了必要的身份信息外，再无任何信息，甚至包括奖项荣誉和工作经历。
这也引起赵乐怡的注意，齐恒远所读的大学是英国著名的艺术设计学院，攻读的是家具设计，是该学院的王牌专业之一。即使齐恒远毕业后并没有从事家具设计，但在校期间并不可能没有设计作品，可齐恒远连这个也没有写进简历中。
赵乐怡也怀疑他是不是“注水”学历。但从他的设计图稿上看，他是有能力的。
因而她得出结论：他在隐瞒。
但赵乐怡并没有抓住这一点不放，在提问的时候，也绕开私人问题。
毕竟这一切只是个猜测，若不是还好，如果猜对了，她会担心对方太过优秀而看不上她这家小公司。
在询问问题时，赵乐怡也正式地观察齐恒远。
他就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坐姿不拘谨也不轻浮，平常轻松。
身着黑色的皮夹克和米黄色的毛衣，干净利落。正和他的发型一样，干净的寸头。
左耳戴着一枚蓝钻耳钉。钻石看上去过于纯净容易被误认是玻璃。
美中不足的是克拉算小，但对于耳饰来说刚刚好。
这同时坐实了眼前的“齐恒远”身份不凡。
赵乐怡顿时心里发怵，因为接下来就要谈及薪资和员工福利的事情。这样一来让她如何开口。
果然，当齐恒远听到薪资只有五千的时候，扯了一下嘴角，重复道：“五千？”
赵乐怡面带微笑地回复：“是的，五千。”但她补充一句，“不过我们公司每个月都有一次提薪的机会。”
得到回复的齐恒远点了点头，眼角扫视周围一圈，最后落在地上摆放的狗粮，问道：“一袋狗粮生产需要多少时间？”
赵乐怡被齐恒远问得不知所以，但还是回答：“十分钟。”
“准确来说是九分三十七秒。”
赵乐怡对于自家产品的事情了如指掌。
“嗯。”齐恒远呢说：“那你知道一张图稿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吗？”
“六小时四十二分钟。”
“我今天坐在这里，贩卖的是我的创作，我的设计。艺术设计不是流水线的产品，不是只是动动手指，开个机器就可以得到来的。”
齐恒远平缓地说出来，看不出情绪的波澜，但可以听得出他作为一个艺术创作者对作品创作的尊重。
赵乐怡也懂，看来齐恒远是不会满意这份薪资的了。
但她还是想争取一下，却听他说：“包吃住吗？”
只见男人露出酸涩的笑容，说道：“没办法，我失业了，继续一份工作。”
“这个？”赵乐怡犹豫了一会，有些为难。
她在招聘信息上特意注明要求是本地人，原因就是不包吃住。因为她深知工作薪酬不高，本地人有居住的地方会更容易接受。
又听齐恒远解释道。“我不在家住，之前住的都是公司公寓，现在我没有地方住了。”
“了解了。”赵乐怡说，“如果包吃住的话，你会入职吗？”
“ok啊。”齐恒远说，看是很无所谓的样子，“明天就能入职。”
“可以包吃住的。”
得到赵乐怡的肯定回答，齐恒远说：“那我今天就要入住了。”
“这么快？”虽然赵乐怡嘴上是这样答应，但目前并没有房子给齐恒远入住。她沉默思索了一番，想到自己所租的房子还剩下一间房间，打算把它拿出来给齐恒远暂住，之后在帮他找房子。
这样想着，赵乐怡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个地址，递给齐恒远，说：“你今天下午六点后，把行李搬到这个地方吧。”
齐恒远看着纸上的位置，是在老城区，把纸收进口袋中。
“那，我们就合作愉快喽。”赵乐怡站起身，友好地伸出手。
齐恒远礼貌地握住，“合作愉快。”
结束短暂的应聘，赵乐怡通知CoCo关闭招聘信息后，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直到六点下班，她才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回家。
赵乐怡停好车，摘下天蓝色的头盔，便看到齐恒远早已站在家楼下静静地等着。
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两个行李箱。
她带着齐恒远走进老旧的居民楼。她所住的房子在五楼，摸着微黄的灯光，打开房子的门。
房子是个二居室，南北通透，进门便是客厅和餐厅中间的间隔处。厨房和阳台相连。两间卧室正对门，只有一间浴室。
齐恒远刚踏进房子便细细地打量。
一开始齐恒远刚到楼下的时候，望着楼房破旧的样子，至少也有十几年的楼龄，怀疑这楼房突刺老旧是否还能居住。
可进来之后，却发现外表虽然老旧，但里面却打理得很好。
室里的装潢，应该是刚翻新不久。家具不算很多，也有自己的品味，并且有使用过的痕迹。不像是提供公司员工居住的宿舍，反倒是赵乐怡居住的地方。
想到这，齐恒远脑袋中一个念头突然萌生，这里不会是赵乐怡的家吧。
他转头看着旁边的赵乐怡，只见她把钥匙熟练地放在鞋柜上的杂物篮子里，脱鞋换鞋。
认证了齐恒远心中的想法，这果然是赵乐怡的住所。
平静的内心禁不住地涟起波澜。
“你可以随便看看，还满意吗？”赵乐怡对着齐恒远说，接着便向他一一介绍房子的布局和屋中的家电情况。
“这里是厨房。我习惯做饭不用明火，是用电的，你不会介意吧。”说着，赵乐怡拉开灶台下方的柜子，“这下面是烤箱，旁边是洗碗机。”
“阳台里有洗衣机和烘干机，你可以使用。”
阳台开敞，放着两台巨型机器外，还养着赵乐怡种的月季和绣球。最近赵乐怡养起了小番茄。
赵乐怡自顾自地介绍，却没发现身后的齐恒远早已不见了身影。
等她后知后觉从厨房退出来寻找他，却看到他正打开浴室的门，随即他眉头轻佻，盯着浴室里面一言不发。
赵乐怡察觉齐恒远的表情微妙，顿时想起什么，走了过去。
齐恒远侧过身体，贴心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果然不出赵乐怡所料，她今早忘记收拾的bra正在亮敞敞地挂在浴室里。她淡定地走进去，快速地把它收起放在身后，像是无事发生般，对着齐恒远说：“你还没看你的房间吧，就在旁边。”试图转移话题。
齐恒远也很识趣地接住话题，“嗯。”
赵乐怡打开旁边的房门，里面一片漆黑，没有光亮，除了窗帘缝中透出的光。直到赵乐怡摸着打开灯，才看清房内。
房内除了必要的床铺和衣柜外，只有一个书桌。
“这里一直都没有人住，空着的，所以东西并不多，不知道到东西够不够。”
“够了。”齐恒远说。
得到齐恒远的答复，赵乐怡也顺势说道：“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打开身后的房门，溜了进去。
齐恒远看着仓皇而逃的倩影，只觉得是女孩子的娇羞。
却不见得，赵乐怡回房间只为处理公事。
虽身为「爱立刻」的老板，赵乐怡也并不是徒有虚名，她对公司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甚至会身兼数职，下班后经常充当网店客服的工作。
因而赵乐怡对时间的把控上容不得一丝的浪费。
直到齐恒远整理好行李，也不见赵乐怡出来。
他喃喃自语：“说好的包吃呢。”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寻找吃的。
冰箱上贴满各种旅游景点的冰箱贴，那是陈水灵去旅游时带给赵乐怡的礼物。
冰箱贴上还会附赠一条便纸，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冰箱内存储食品的种类和保质日期。
齐恒远浏览着便条上的食物清单，大部分都是超市买来的预制速食食品，可见这家主人不擅长于厨艺。
不过正是这份食物清单让他很快决定今晚要做的晚餐。
待他晚餐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敲响赵乐怡的房门，“要不要出来吃晚饭。”
等待片刻，却迟迟没有回应。
此时的赵乐怡还在埋头工作，刚刚她解决一件客服问题，最近「爱立刻」的狗粮受到小范围的推广，极大部份是“自来水”，因而订单也多了起来。
销售量上去，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多了，各种退货退款，举报投诉，好评差评等等。
有时会把赵乐怡弄得头昏脑涨、哭笑不得。
同时让她能够深入了解到消费者使用自家产品后的一线反馈。
赵乐怡求知欲和好学欲尤为强烈，她喜欢倾听并对此进行思考，她认为进步的条件是虚心接受他人的批评并从中提取出对自我有用的建议，
但与此同时时刻保持着明确的目标和清晰的自我认识。
当然，赵乐怡也很喜欢接受到正面的反馈。
一个普通的正面反馈恰恰会比一个有力的负面反馈更立竿见效。
她看着屏幕里：对本次服务的评价为“很满意”。
她也就长舒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撇向桌上的闹钟，快到九点，惊觉自己还没有准备晚餐。
其实也不必那么大惊小怪，若平常她也是随便应付两口，这次情况不同，她答应齐恒远“包吃住”条件。
当她走进餐厅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今晚的饭菜。
两碗餐蛋面和一碟蜜汁烤翅。
厨房内，齐恒远正热火朝天地炒着最后一碟“虾酱空心菜”。
只见他戴着hello kitty的蕾丝边围裙，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撇了一眼旁边的赵乐怡。
赵乐怡开口：“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刚刚……”
还没等赵乐怡说完，齐恒远把菜快速地铲到碟子里，递给她，说：“别废话了，先去洗手，然后把菜端出去。我把锅洗完就出来。”
赵乐怡点点头，乖乖地照做，便坐在餐椅上静静地等待。
不久，齐恒远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赵乐怡如“饿狼”盯着桌面上的菜，却也不动筷子，“饿了，干嘛不吃。”
赵乐怡抬起头，甜甜地笑道：“等你呀。”
哪有干活的人还没上桌，不干活的人先吃的道理。
“干嘛等我。”齐恒远把擦手的纸巾丢在垃圾桶里，没好气地说，其实心里已经美滋滋的了。
“那我开动喽。”赵乐怡并不在意齐恒远“刺人”的口吻，似乎齐恒远总是喜欢这样说话。
她说着，便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鸡翅咬了一口，星星眼地夸赞道：“好好吃哦。这时我吃过最好吃的鸡翅。”
齐恒远挑眉盯着赵乐怡一脸被美食满足的样子，好奇问道：“你平时不吃晚饭的吗？”
被这样一问，赵乐怡放下筷子仔细想了想，除了水灵约她吃饭外，平时她都是随便在冰箱找点东西吃，回答道：“我一般中午吃得多，晚饭就应付一点。”
齐恒远又问：“那你男朋友呢？怎么不约你出去吃饭。”
这问法酸溜溜的，一般人都能听出里面的意味，可惜对面是赵乐怡。
“男朋友？”赵乐怡说着皱起了眉，“我没有男朋友啊！”
陈水灵说过，赵乐怡对恋爱的事情不能说一窍不通，是恋爱白痴。
读书的时候，赵乐怡凭借着一副“好骗”的模样，吸引多少男生对赵乐怡献殷勤，都被她当作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明眼人都知道“襄王有意”，奈何“神女无情”。最后，这块木鱼脑袋实在是敲不响，追求者们也就知难而退了。
听到赵乐怡的否认，齐恒远虽面无表情，可心中则长舒一口气，别提多快活，竟不知觉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没有就好。”
“什么？”赵乐怡听到齐恒远的嘀咕，没听清，询问。
“没什么，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他说着，便把一块鸡翅夹到赵乐怡的碗中。
这种亲呢的行为，旁人必觉得不妥，但赵乐怡却认为只是友好的象征，说道：“谢谢。”
只是赵乐怡都快把碗中的面吃完，也不见齐恒宇动筷，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吃，问：“你不吃吗？”
赵乐怡当然不懂齐恒远心中所想，在齐恒远心里，仅仅只是看着赵乐怡吃已经很满足了，这就是秀色可餐吧。
赵乐怡又问道：“我发现一件事情，你好像很喜欢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她并没有什么批判的想法，只是想把心中疑惑给解答。其实在面试的时候，她就发现齐恒远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看。
这种眼神，很特别，说不上来的感觉，和她以往接收到的都不一样。
带着攻击性，但不是让人厌恶的凝视，眼神中掺杂着欣赏，但更多的是，怎么形容呢？
赵乐怡思考着，只能用有点像她在看自己生产的宝贝狗粮的那种情感。
“好像面试的时候，和现在，你都在用同一种眼神看着我，我想知道这是你一种交流的方式吗？”
齐恒远看着赵乐怡一脸好奇的样子，默默地收回视线，心想自己的眼神有这么的藏不住吗？
又担心她会被他给吓到，却又忍住不住期待：“因为我想通过这种方式想让你回想起来。”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彼此。”
“是吗？”赵乐怡思索，把曾经的经历说出来：“我可能不记得了耶，不过的确有挺多人对我说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可能我比较大众脸？”
赵乐怡很无奈地挽起脸，赵乐怡对自己的容貌有自知之明。
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认识她的人都说：赵乐怡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蛋。
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她天生一张“很好骗”的娃娃脸，像是不谙世事的公主，实际外表下，是一个头脑清醒，内核强大的女王灵魂。
只是无意的一句话传进齐恒远的耳朵里，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显然这个小妮子把他和那些臭男人相提并论了。
齐恒远的脸顿时臭了起来，原本就痞帅的脸一黑，更显得阴暗恐怖。
“对了。我每次和他们说起这件事情，他们也是这个表情。”赵乐怡不逢时宜的补充一句，却像刀子扎进齐恒远的心脏。
为了避免受到更大的伤害，齐恒远选择下策，逃离现场。
他匆匆站起身，拉开椅子，“我吃饱了。”
赵乐怡发现他脸色不对，又没有吃饭，关心地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齐恒远看着始作俑者竟然堂而皇之地询问他，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我很好”表情，然后狼狈不堪地转身离开。
赵乐怡歪着头，一副看不懂的表情注视齐恒远离去，嘟囔：“这个人真奇怪。”
目光又转向餐桌上的食物，可惜地说：“还剩下这么多呢？”
“那我勉为其难地全部解决掉吧。”
随即大快朵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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