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是反败为胜的先机。至少对于无法轻易攻破的领地来说,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这些她已经和苏瑟提过了。
赫碧昂和玛丽也很清楚这一点,尤其是玛丽。
她出身自东部贵族,这种手段她再清楚不过。将那个亚托里“排斥”到南域外的不是别人,正是玛丽如今的家族,那赫那斯。
佑莉想到这里的时候,正在苏瑟的房间中翻看她的资料,她主动提出要看这些内容,苏瑟也没有阻止她。
相反,苏瑟还告诉她如今正在山上的玛丽的想法。
“赫碧昂大人不同意我们负责清理人质。她认为丰水期这么做会冒犯神山。但我想她更看重的是,温度升高后腐烂的躯体中会滋生瘟疫。”
留在镇子里的这些人会让她们相当难办。即使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也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顺利解决了。
苏瑟一直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佑莉,然而佑莉在她做出选择之前就提前敲响她的房门,来到她的房间内。
苏瑟向佑莉转述了赫碧昂公爵的意见,特意关注了她的表情。
佑莉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她很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既不焦躁也不烦恼。
更不像平时那般纯洁幼稚。
“你有任何想法吗?”苏瑟的话打断了佑莉的思考,将她从沉思中惊醒。
“没有。”佑莉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又露出正常孩童那样的神色来。
她像是什么都没想那样笑着道,“这种事我哪能有什么想法?”
佑莉将公文放回苏瑟的桌上,“留下来的人好处理,我只是有些担心其她的事。”
片刻后,她像是迟迟放不下、想不通什么事那样,轻声呼唤道,“你说,苏瑟。”
“我在,小姐。”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她抬起头,“如果你亲近的人背叛了你,但你还找不到证据戳穿她——你还会选择怀疑她吗?”
佑莉不敢说自己的假想是真,但亚托里们操盘计划的时间,处理得实在精妙。
从丰水期化冻之前,这座小镇通往外界的公路一疏通,他们的人影就从各个角落出现了。
像是常年居住在冻土中的虫豸,像是……有人告诉他们,今年的塞拉镇会是什么情况那样,他们也和这片冻土一起苏醒了。
加上之前的某些事件,佑莉不得不怀疑起她。
苏瑟因为佑莉的话怔了许久。
“小姐,”苏瑟终于开口,“如果有谁——让你产生出这种想法,你想怎么做?”
佑莉说,“我不知道。”
苏瑟似乎回忆起什么,看上去也在替她心痛,于是连完整的语句都无法说出口,“我无法给你提供更好的见解,但是小姐,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想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苏瑟告诉她:“我会赶在事态没有变得那么严重之前,让她停下,不要再继续。我会尝试让她反省,毕竟那是我亲近的人。”
*
“所以,我要与你确定的东西有两项,我需要你的协助。”佑莉盯着鹿珊的眼睛,认真说。
“第一,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作为主谋的亚托里们在这场争斗中毫无损失,唯一的受害者只有我们,或许还会连带着帕图西亚如今的管理人。
“第二,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搅乱我们原本的计划,重点在这场骚乱之后。”
鹿珊捏着杯子,忽然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鹿珊:“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佑莉绷住的一口气突然溃散。
鹿珊的眼睛里满是戏谑,佑莉原本就不抱什么希望,自己今天决定来找她也只是出于无奈。
天知道在她来找鹿珊谈这么重要的事之前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
“你听我说完!”佑莉气急败坏道,“所以,在帕茜回来之后,我要你转告所有的骑士们!让她们一定要清楚这一点!不要和那群人发生直接的冲突!我们的敌人不是这些被派来捣乱的家伙!”
佑莉缓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看上去更可信,“我不要求你们认为我是对的。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话语权。在有些人心里,哼,我还没有她手里的酒重要呢。”
鹿珊看了看自己拿着的杯子,里面还剩了一些果汁。
“这不是酒。”鹿珊笑道,将最后那些果酿一饮而尽。
她将杯子随意放在手边,眸色渐渐冷下来,才认真起来一般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知道你是这里最在意塞拉镇的人,”佑莉解释,“对其她人而言,那里是自己的家乡,是一片有人的土地。但是对你来说,是你要回报的地方。”
“如果我是侍女们,镇子毁灭之后还有自己的家,我更在意我的家、房子,而不是整座小镇。可是你不一样。
“如果镇子毁灭了,你的诺言就失效了。你是为了这个而行动的。”
鹿珊瞳孔一缩:“你为什么——”
佑莉抿了抿唇:“只是猜测。”
原先还能说是猜测,但今天她碰见了鹿珊,还在她的“指导”下遇到了伤心的布涂娜。
联系上之前鹿珊的行动,让她越发肯定了自己内心的假设。
鹿珊是个很直白的人,她内心的想法都太清楚了。或许正是如此,她才擅长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来遮掩自己真实的意图。
她想要回报什么人,服从什么人的命令,几乎不用去问都能明白。
她不愿意离开小镇,但会服从帕茜的指令乖乖来到庄园。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对苏瑟产生兴趣,于是又放下了对佑莉的恶意。
虽然佑莉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鹿珊从不遮掩自己的意图。她只是喜欢笑着问,“苏瑟,你真名是什么?”
久而久之,就连佑莉都开始怀疑起苏瑟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身份了。
在鹿珊冒犯了自己之后,佑莉忽然就想通了这一点。
她意识到鹿珊的话语总是和她内心相悖。你要去看她想做什么,而不是听她嘴上说的话。
鹿珊不笑的时候才会说真心话。
鹿珊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想法用另一种方式说出来,好像这样别人就能顺势地接受,不会拒绝她一样。
她需要回到塞拉镇,她有要完成的事,但那些并不紧急。它可以被其她人取代,但只有她是最合适的。
佑莉能猜到,但无法肯定,所以才会在今天试探。
“听好,鹿珊,”她正色道,“我再重复一次,我不需要你认同我,我只是需要你这么做。”
“帕茜回来后,如果你想救失踪的人质,尽量不要伤害被利用的流民。你如果想得到什么,就和他们好好谈,这些人这会成为我们未来的筹码。”
“还有——”佑莉顿了顿,随后说,“可以不用把重心放在追查失踪者的位置上。”因为有人会让它出现。
这句话彻底让鹿珊惊讶了。
她几乎是在站起来的瞬间将佑莉一并提起来,她想把她倒过来,摇摇她脑子里的水。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鹿珊大声说,“这怎么可能!!”
佑莉:“我说过了!你不需要认同我的决定!”
“我不会这么做的。”鹿珊长长叹了一口气,“在这里费这么长时间听你说话,也真是我糊涂。”
佑莉憋得脸蛋通红,她挥舞拳头,在鹿珊缓慢离开的背影中说:“你会后悔的!”
鹿珊想,这么离谱的两个要求,她不照做也不会后悔。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在一周内,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地方发现了线索,一张画着受困者所在地的简陋地图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家族凭此顺利救出所有人质,隐于黑暗的亚托里也被连根拔起,塞拉镇对她们风评反转仅在那一晚。而此刻离那时,还有整整七天的时间。
*
玛丽·朵莱尼从恍惚昏梦中惊醒,她的心脏砰砰跳动。
此刻明明不是傍晚,阴沉下来的森林里也好像正在积聚着什么一样,明晃晃地在她眼前招摇着。
一低头,墨水像是阴云一般散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处理这些公文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不应该犯这些错误才是。
玛丽叹了口气,将蘸水墨笔放下。
她的手指略微发僵,午后的塞拉山顶气温还是很低,在这里坐上一下午也不会变得暖和。
玛丽有些庆幸佑莉现在不在山上,短时间内也不需要再回来。
在一整个冬季后,她不希望那孩子再忍受这样的寒冷。
在她手边放着回执信,这些她已在午后读过了。
苏瑟寄回来的信中向她们描述了山下的情况,包括骑士们探查到的有关亚托里的所有信息。
得到这些消息的第一时间,赫碧昂就从山里回来,和她进行了一场时间不短的详谈。
玛丽几乎是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她,但是要将这些东西整理好,再让雪鸮带回山下,又需要一段时间。
而她手上还有很多工作。
玛丽算是体会到拉普托尔们有多不愿意接手这些繁杂、庞大的文字,它们像昆虫的卵、或者火焰烧成的碳灰那样挤在一起。
文书不是雪,不会因为温度的升高而消融。
相反,越是热闹的地方,它们反而更会出现。
就像是亚托里。
玛丽对亚托里没什么好印象,相比起自己的家族,那只是一个随时都会死去,可以随意地当做棋子舍弃的工具。
在她的另一个家族,那赫那斯还没有完全占据南域时,他们还算得上这混乱边界的地头蛇,但亚托里没有什么聪明的后代,他们不懂什么叫做培养,只在自己的土地上争斗。
像是盘旋在枯谷上的狮鹫,失去食物,于是只能瞄准自己的族人。
玛丽不屑与他们为伍,更不屑与他们作对。
赫碧昂问她,亚托里这个家族是什么样的。
玛丽轻飘飘地说,“弱小、肮脏,不懂规矩。”
她形容亚托里,像是其她人形容北境的骁禽。
从这章起开始试用一下把其他换成其她了[撒花]如果有没有改到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帮我捉虫
亚托里和未来登场的商团不一样,他们那边就是传统的全男,所以这部分先不改了,未来全是全是女孩子们登场的团体(包括家族)我就都用她们了哦[熊猫头]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福气满满财源滚滚快快乐乐[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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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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