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样子可真狼狈”新来的看守好奇的望着牢舍内浑身是伤的无名女子。
头发凌乱的遮住她原本的样貌,破烂的衣服堪堪能够避体,浑身的污渍散发出阵阵酸臭,惹得看守的两人嫌弃的掩鼻。
看守甲在冥狱多年,自认已经是经验十足,可眼前的罪魂,在众多来来往往的冤魂中,她就像是钉子扎根在冥狱,不曾离开。
八重地狱,每一重都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在知道这人之前,看守甲是这么想的。
七重地狱,重重炼狱,对应的是神格,神息,神魄,神魂的洗礼,能够挺过的,在冥狱她还是第一人,这个女人浑身透露出不同寻常,万不是他们可以议论的。
不过即使七重地狱能过又如何,第八重……想到这里的看守甲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在想。
“收起你的好奇,冥狱的规矩不是吃素的”他来回巡视一圈牢舍的周围,低声提醒。
新人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得止住话头,冥界要入轮回的人太多太多,很多人排队几年也不见的有一个好的轮回,要是能够在冥界有一点成绩,能提前轮回不说,好的位置也不用发愁。
这不,正是因为前任看守投胎去了,他又身负一点功德,不然这个位置哪轮得到他?
思索片刻,他也不敢在问,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映雪从幻境中醒来,全身的血骨肉重新愈合,愈合的痛,痛到让她的牙齿不由自主的咬向舌尖,口腔里血腥味弥漫,也全然顾不得。
指甲狠狠地划过地下,留下数道血痕,身体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不规则的颤抖,让她大脑无法思考。
“啊”在脊柱重新愈合的那一瞬,映雪发出凄厉的惨叫。
叫声骇人如午夜鬼魅,吓得两个看守后背发冷,默契的远离牢舍。
“云墨……”再一次经历碎骨又愈合的映雪,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两个不明显的颤音,干裂的嘴唇一下又一下的动辄,重复念着‘云墨’二字。
让人不由得好奇,云墨是什么厉害的人还是珍贵的物件,能够让苟延残喘的她念念不忘?
天道威严,六界之外的天外天,唯有雪神、水神二人经历重重挑选后,被天道指定在天外天,护着尚未成熟的天道之子离渊,也为六界的将来保留战力。
那时的离渊,常年陷入沉睡,天道不问俗世,天外天大多时候只剩他们二人,他们一起修炼,渡劫,共同去新世界冒险,彼此有着说不完的话题,青梅竹马的情谊,使他们对彼此的看重胜过自己。
情爱的发生是最寻常不过的,违反天道命令就发生在一瞬间,私情的发现,天道为之震怒。
二人的情谊,在天道给出的选择中,遭受打击。
云墨选择放弃爱情,成全自己,也是那时的自己就该明白的,自己被丢弃了。
不,不会的,云墨他承诺过,他会改变秩序,救回自己的。
在角落里的映雪环抱着瘦骨嶙峋的自己,冥界的阴冷让本就是雪神的自己,冷到发抖。
让她贪婪的想要抓住脑海里仅存的,天外天独属于她的,温暖。
“奉狱主之命,前来提取罪神映雪”来人眼珠全是眼白,全身上下都是都是白色,白色的发,白色的唇,连衣服也是一尘不染的白。
是地狱的白鬼大人,狱主门下的第一得力干将。
看守低垂着脑袋,把牢舍打开后,退后墙边,恭敬的弯下腰。
映雪翩然起身,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待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后,才提步走出牢舍。
牢舍杂乱,臭气熏天,凡是来这里的人,耳膜每天都会承受重锤之声,是关押罪大恶极之徒最佳之地,满身孽障之人,不配安息。
经年过后,映雪始终保留着上位者的一丝傲气,她从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难堪。
白鬼一直在旁耐心的等候,没有丝毫的催促,等映雪提步上前,自己在离几步远的地方跟上。
看守的人两人知道白鬼、映雪二人走后,背影都消失在视野中,胸中憋闷的气才敢释放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大口喘气。
“好、好强的威压”看守甲拍着自己的胸脯,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敬畏。
新人比起看守甲多了几分无知无畏的大胆,“你听见了吗?白鬼大人称那人为‘罪神’”。
神,是多么可望不可及的存在,那高高在上,身在三十三重天的圣洁,他们便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女子怎么会是‘神’呢?
“白鬼大人说的便不可能是假的”看守甲一锤定音。
新人没有理会看守甲的话,他心里疑云陡生,如果是神,她怎么会来到这次,受此惩罚?
去往狱阁的路上,两人静默无言。
“真是和你主子一样,无趣”映雪停下脚步,转头望身后白鬼。
每一次的轮回,都是白鬼亲自接送的,一来二往,映雪自然和他相熟。
地狱太冷太黑了,映雪想要抓住一点温暖来维系自己日渐空洞的身体。
“这是我和您最后一次见面”白鬼抬手示意停下脚步的人继续向目的地前行。
映雪身份特殊,白鬼对她不能和平常鬼魂并论,他们又因有着相同的身份,白鬼心中自有一份惺惺相惜,他僭越的开口提醒。
八重地狱后,六界再无雪神。
“是吗?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映雪麻木的心,一颤,原来她的路走到终点了啊。
接下来的路,映雪缄默不语,心中的希望随着狱阁的接近一点点熄灭。
“我自己进去吧”白鬼推开狱阁的大门后,映雪收敛自己的神色,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烂的衣服,抬头后又是曾经至高无上、高不可攀的雪神。
她拦住白鬼想要跟随的脚步,“狱主和我以老友相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鬼放下自己要跨过狱阁门槛的脚步,神始终是神,即使她没落,可该有的威严,并不是所有人可以无视的。
“小臣在门外等候”白鬼顺畅的转身,为她关好狱阁的门。
冥界分为三界,一是渡凡人,了前尘;二是妖界精魂死后的去处,成仙成人,皆看功德;三是,八重地狱,专为罪神恶仙而设。
六界秩序不容亵渎,天道的尊严不可挑战。
八重地狱,重重炼狱,从身心到神魄,每一处都经受撕心裂肺的惩罚。
每有一个因为雪灾离世的人,映雪都会被强制去血海中走一遭,血海中的怨念,咆哮着向她袭来,撕咬着她的身体,一声声的怨念,在她耳边经久不衰,折磨她的神智。
名曰洗孽障,清罪厄,渡尘缘。
大多的神仙过到一二层变坚持不了,而魂飞魄散于炼狱中,化为恶鬼,陷入苦渡海,再也没有以后。
如果幸运的过了七重,最后一重,也会做最后的了结。
深渊地狱,有来无回。
不过,至今能够活到最后一重的唯有映雪而已。
狱主身着黑色华服坐在审判桌前,翻开映雪在地狱千年来的记载,心中的轻叹一声浓过一声。
世间痴儿大多没有好的结局,不论如是身份。
书中一页页的记载,但凡换一个人,都无法承下蚀骨吃心之痛,更不要提几乎是日日承受。
“当年的因果,你的选择是否还坚持不变”狱主合上书,虎眼状是‘瞪’着堂下满身伤痕的人。
映雪失神的盯着地面,思绪飘散。
当年幻境抉择后,她也曾心灰意冷,想着就此陨落,自己也无怨无悔。
是他,追上自己,跪在自己面前,痛哭他的为难,恳求自己的原谅。
也是他,说一定会来找她,改变两人的结局,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未来。
“如今云墨上神可好”映雪眼神期艾,事到如今她还抱有一丝的幻想。
两人的纠葛,六界知晓之人,少的可怜,狱主因为映雪的原因,了解的很详细。
正因为清楚,现在的他无法开口回答。
“若你有一丝悔意,事情还有转机,如今冥界的冥主乃是凤梧上神,她不久前刚和神尊成婚……”。
狱主抛下文书,那是冥主的赦令,前提是,映雪能够改变初衷。
映雪拿起地下的文书,仔细的收好放回一旁的茶几,千年后,在听到好友的消息,她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云墨上神如何?”
冷清的话里藏有固执,她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决定她去处的答案。
“云墨上神不日便要成婚”狱主撇开眼不忍的说道,“六界消息都传遍了”。
映雪眼里最后的光灭了,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雪花,最后消融。
常年的伤痕让她适应了流血的疼痛,终而变得麻木,可在这刻,映雪还是觉得自己窒息的难受,想要挣扎,寻求帮助,祈求有人救她一命。
可谁能救她呢?映雪原本挺直的腰背顿时泄气,整个人的精气神变得萎靡不振。
再也没有人能够救下自己,亲而听到云墨的消息后,映雪清醒地看着自己溺毙。
“这是喜帖”狱主的最后一击,彻底击落映雪生的希望。
冥主确实可以饶恕冥界里的任何一人,但冥界逗留或者在受刑罚的人,想要离开冥界的关键,是要自己放过自己。
罪大恶极的人,是否能够承认自己的罪名,心有悔意。
层层地狱的惩罚结束,罪孽洗净,自然可以重新开始,是人是畜,秩序自有定夺。
前尘恩怨,是是非非,有的人放下了,有的人执着不放,放不下,怎么能顺利走过奈何桥?
“走吧”映雪施法拂过写有云墨名字的喜帖,再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相识一场,狱主望着映雪的背影,急的挠头,“站住,你给我站住”。
回应他的,是映雪渐行渐远的背影。
狱阁门打开,是准备好神仙锁的白鬼,他的眼白看不出情绪,只是往常利索的手此刻有些许的犹豫。
“走吧”映雪主动伸出双手,语气像是好友重聚般的喟叹。
他们都知道,此去便是永久,八重地狱的钉子户,今天将迎来最后的审判。
白鬼拉着神仙锁的另外一头,牵着映雪来到最后一重地狱面前。
映雪没有想到,最后一重地狱,竟然是一湾清泉,泉水透彻清亮,潺潺流动的清澈的水仿佛可以洗净一个人周身的罪孽,让她消融于天地间。
她望着泉水中的自己,丑陋枯槁,哪里还有当年威风凛凛的模样,她的手不由的向眼角抚去,眼角银粉色的雪花是她的象征,如今暗沉无光,几近全无。
这是她即将要身死道消的证明。
“值得吗?”多年的地狱判官生涯,形形色色的事情看得多了,白鬼的心早就是千年寒冰,没有多余的情绪。
情爱的羁绊,惹得苦渡海的怨灵只多不少,不过对于白鬼来说,已经撼动不了他无情的心。
可今天,白鬼第一次产生疑问和叹息。
“如果遇到对的人,就值得”映雪在回答的一刻,眼神产生明显的变化,周身变得凌厉。
白鬼来不及反应,便被一道神力打飞在第八重地狱之外。
“白鬼,我欠你的,将来我一定还你”话落,映雪的身影已经飞向地狱大门。
云墨,你成婚,我怎能缺席。
八重地狱的雪神映雪在迎接审判的最后一刻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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