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还在犹豫”红狐眼神迷离,不知是想到什么,语气飘忽。
寒酥闻言低头沉思片刻后先是摇头又点头,答应的事情,寒酥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只是望着远去的酒池和妖器,她只是质疑自己的真心。
她的初衷只是报恩并非觉得自己必须要走这条路,她能不能为这个选择奉献一生?寒酥不敢想象。
“在我认识老头的时候,他呀比你现在大不了多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在他师傅后面,我们都嘲笑他呆愣笨拙”
红狐不在意寒酥的沉默,她知道寒酥在听,从她没有袖手旁观‘簋’的事情,说明她的心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冷漠。
时间是过的那样快,一转眼,那个只知道跟在师傅后面的小伙子身形不在挺拔,佝偻的背影道尽沧桑。
红狐心疼老友,他的光阴大多都是自己独自度过的,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就那么一个人走遍天下。
“你师祖走后,他身边再无一人,孤单又寂寞”红狐绣帕按着自己泛红的眼角,欣慰的望着安静的人儿。
“还好你来了,我真替他高兴”。
寒酥无法理解她为何激动,他们救了她,自己报恩,是应该的。
没有人可以永远的在一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她从不花费多余的感情来填充自己的情感。
“他是我的师父,唯一的,永远不会改变”。
从不答应自己不能做到的事情,是寒酥做事的准则。
红狐和酒池他们从一开始在她心目中就是不同的,失忆的她醒来后如雏鸟睁眼,何况他们是真心的待自己极好。
“好,好”红狐转身擦拭自己滴落的泪,心愿了却,她在凡世已无遗憾。
修炼多年,她马上要迎来一次重要的选择,不管她怎么选择,都一定会离开凡世。
老头和天山是她最放不下的。
没有人可以永远不散,欢聚离愁永远在这片土地上演,无人可躲。
“遵从内心”
好像说的是她事又好像是其他的事情,寒酥在看到回来的人,结束话题,果断的天山飞去。
小姑娘的背影离自己逐渐遥远,红狐摩挲着梳理的绣帕,夕阳是什么时候降落的,晚霞的光充满暖意的照射她的脸,红狐释然的笑出声。
日落西山固然可惜,但新生的来临也让人充满希望。
刚放下酒葫芦的酒池,眼神微醺的望着拾步向上走向自己的徒弟,他模糊间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也是花一般的年纪,充满无限挑战的能力。
“辛苦了,师父”寒酥神色认真的望着这个暮年的老者,福身一拜,他们一老一少,扶持着走到底吧。
师徒二人俩俩相望,一切都在不言中,他们都知道这一拜是什么意思。
路途遥远,两人相伴总是多一份灿烂。
第二天,天山的黍稷解决后,师徒二人告别红狐,踏上未知的征程。
我与先生,夙期已久,人间无此。红狐站在头顶目送老友离去,泪不知不觉浸满眼眶。
此去经年,再无归期。
三年后,桃花源,一白发老头老神在在的坐在街角角落的算命摊位前。
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手指焦躁的来回摩挲着裤头。
隔壁的酒香馋的他,口水疯狂的吞咽,鼻子发出重重的吸气声,酒池肚子的酒虫驱使着他起身离开摊位,刚离开凳子,想起某人的冷脸,悻悻的坐回原位。
臭徒弟,凶悍得很,就是医俢的一句戒酒,他三个月连一滴酒都没喝过。
无奈操起摊位上的毛笔写写画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时咳嗽两声的捶胸动作,惹得路过人的注目。
哆嗦的手勉强写够半夜的《明心咒》后,便无力的放下毛笔。
老了,老了。酒池一边按摩着手腕的关节,一边轻声叹息。
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还能不能够为徒弟在做些什么。
三月前,酒池感染风寒,久不见好,在寒酥的强制要求下,来到离两人最近的桃花源寻找医俢看病。
来势汹汹的风寒引发酒池多年的暗伤,酒池身体一下子虚弱下来。
寒酥干脆在桃花源的赁居处,租下两间小屋,供他们休息。
原本酒池说什么也不同意的,每个月的租金够他们平时生活许久,别说需要添置的常用物件。
要说睡觉的地方,在哪里休息不可,天桥下,城郊的破庙,随便对付一宿便可。
寒酥说什么也不同意,他本就生病,去那些寒湿严重的地方养病,病什么时候会好。
徒弟的理由在酒池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一把老骨头,浪费钱财作甚。
倔强的来到城郊破庙,那里挤满了地痞流氓,那些人在看到徒弟的面貌时,猥琐的神情,顿时眉头紧皱。
不用寒酥在劝,自己就去赁居处把房租交上。
奉上租金的那一刻,酒池后悔有一瞬后悔自己的清醒,要是不把红狐赠予的元宝首饰送回,也不至于穷困成这样。
贪念嘛不可取,朱门酒肉臭,没钱真不行。也难怪,苦修这条路没人走,酒池第一次为自己的穷困唉声叹气。
为了养病,被徒弟严厉看管下,酒池被迫空闲下来。
一直不注重身外之物的酒池,在这三个月里,药费,生活费,租房的费,都需要很多的钱,看着徒弟早出晚归的为钱奔波,酒池愧疚极了。
失眠一夜后,他灵光一闪,支起来算命的摊子。
寒酥思索一番同意下来,与其让他在家抑郁影响病情的恢复,去集市支摊,有人陪着说话,心情也好。
一来二去,酒池的算命摊也有两月光阴,生意嘛,嗯,不提也罢。
天有多冷,酒池的摊子就有多萧瑟。
“收摊,回家”酒池正发呆着,就见徒弟手里拎着一条肥硕的鱼,站在自己的摊位前。
酒池望着容貌、能力出众的徒弟,他的脸上满是老父亲骄傲的神情,两个月的摆摊生活,也让他发现。
一身素衣的徒弟,衣服上没有平常女子喜爱的香囊玉饰,头发也仅仅是一根木簪,小娘子流行的簪花,金簪,更是没有。
酒池心酸涩的不行,都是因为他,徒弟连普通女娘的应有的生活一次也没有享受过。
苦修者奉行的“苦”自然不能违背,只是,看着格外懂事的徒弟,酒池恨自己不能给她好的。
寒酥望着半天没有动作的师父,上前把手里的鱼塞在他手里,干脆利落的收好一切后,把拐杖递给他。
“走吧,回家”拎着手里的东西提步向家的方向前行。
轻松拎着手里东西的寒酥,脑子里思索着,鱼要如何做,没有留意到身旁人百转千回的心里。
要是她知道,一定会摆手拒绝,那些身外物,她一点也不喜欢。
那些东西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收复妖器者,还是穿着简单一些比较好。
所以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酒池不想要她知道的心思。
随着玄冬的接近,清晨的天泛有凉意。
寒酥出门前把熬好的粥端给酒池,“天凉了,你的咳嗽一直没好,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可好?”
梳洗好的酒池听话的端起桌子边的粥吃起来,“你且出门去吧,我有数的”。
心里慰贴的酒池,恨不得书信一封寄向遥远的天山,告知红狐,自己的徒弟对自己有多好多好。
俨然不是那等私藏能力和冷漠的人,对于离开前红狐背着徒弟和她说过的话,酒池哼哼不屑。
寒酥出门后,自己的时间是自由的,自己要做什么,她鞭长莫及,而且她归家的时间基本都是固定的,只要自己在她之前赶到家里,她就不会知道。
心里盘算清楚的酒池,表面不动声色,喝完碗里的粥。
出门前,寒酥不放心的叮嘱,“我多熬了粥,鸡蛋也有,你热一下就行。千万不要自己做”。
不是她想要包揽所有的事情,酒池也尝试过烹食的,只是他弄的,邻居家的狗吃了当场口吐白沫,为了两人的健康,寒酥只能把厨房划为禁地。
医馆一直都需要药材,尤其是那些珍贵稀缺的药材,但那些药材需要去危险地方采摘的,旁人是轻易不敢尝试的,是现在的她来钱最快的路子。
旁人晾晒药材需要依靠老天,而她依靠法术即可。
去医馆送药材抵销药费后还能有一部分的剩余,足够他们两人生活。
只是天气逐渐寒凉,她倒是不用御寒之物。
老头身体每况愈下,含糊不得,看来得把书馆抄书的活计揽下来,才可。
寒酥想着,提步快速的朝着山崖奔去,天暗的时间多了,耽搁不得。
也是修者的教条规严,不然,使用术法也未尝不可,可惜,为了凡世的平衡,他们只能在无人的角落使用。
吃好把碗洗干净放厨房的酒池,穿好棉衣后,便锁好小院的门,径直往木材铺走去。
天冷,他的攒钱为徒弟添置点御寒的棉衣。
正好木匠那里缺人,他正好会,他和老板说好了,去做上一段时间。
酒池有意隐瞒着等攒够一套衣服首饰后,在告诉徒弟。
他预料到了所有遇见徒弟的可能性,偏偏没有预料到最坏的一个可能。
平常的下午,酒池拿着结算的好的工钱,美滋滋的想,今天算了工钱加上典当玉佩的钱,给徒弟买完金簪后,还有剩余,能够买一套御寒的棉袄。
他都看好了,就等着工钱了,虽然买不了多贵重的,但也是他的拳拳心意。
想着徒弟看见金簪那张清冷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酒池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喜悦。
脚步轻快的跑去首饰店,酒池解下腰间的钱袋,目标明确的买下店里放置在角落里的金簪。
那根金簪因为太过细瘦,周身并没有雕刻纹样,能买的起金簪的人,自然看不上,能够饱腹的也不会购买,一来二去,就放置在角落里。
酒池知道自己小气了,不过,他相信,有一天,他一定能够买上镶嵌了满满宝石的金簪,给徒弟。
到时,他攒够了钱,给徒弟备上丰厚的嫁妆,就招婿,他可不会让徒弟远嫁,必须得在他眼皮底下,好为她撑腰。
他徒弟人美心善,悟性不凡,身手了得,值得最好的。
出门前,脸上抑制不住开心的酒池,小心翼翼的把簪子放在怀里,哼着小曲准备回家。
“来人啊,救命啊”几个妇孺朝着首饰店的方向呼喊着跑来。
苦修者的本能让酒池回头看了一眼,一只有着两只巨大獠牙的怪物袭击着手无寸铁的人类。
无法坐视不管的酒池当即施法迎上去,保护凡人也是他们责无旁贷的责任。
“快走”酒池抵抗着怪物的前行,大声叫身后的人远离。
能长这么大的怪物道行少说也有五百年上,如果是年轻时的自己,五百年的道行,酒池势必是能够轻松斩杀的。
可现在的是,年迈且暗伤复发的酒池。
怪物的獠牙突破酒池的防御刺穿他的右肩,剧痛之下,酒池铆足力气,左手重重一击拍向怪物。
受伤的怪物和他同时退后,不过被酒池行为激怒的怪物,发出咆哮,准备冲击。
用尽全力的酒池也只是伤的怪物的皮毛,被刺激的怪物,势必要讨回酒池的一击之伤。
真是狼狈的退场啊,酒池捂着肩膀的伤,绝望的闭上眼,他再也没有力气对抗。
“老头”在酒池闭眼等待命运的决裁时,他听到徒弟失态的大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徒弟失态,寒酥如疾风快速冲向怪物,抵挡在酒池的身前,护住受伤的他。
寒酥以手为刃,白光闪过,凶狠的劈向怪物,怪物只来得及哀嚎一声,便头首分离。
鲜血渐了寒酥一身,要是是平时,爱干净的她,是不会让自己沾血的,可现在她顾不得了。
“别睡,别睡,我送你去医馆”寒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背起受伤的人,向着医馆脚步凌乱的跑去,分明是寒凉的天气,寒酥却是满头的大汗,她的心乱极。
分明整个人虚软的厉害,却凭着一股力气,背着酒池奔跑在大街。
“咳咳”背上的酒池嘴里的鲜血喷在寒酥的脖子,引得她一阵阵战栗。
“回家,我们回家”。
酒池虚弱的抬起自己的手,指向家的方向,不能再让自己耽误她了。
丫头的心乱了,为了自己触犯教条,遭受惩罚,是不值当的。
最重要的是,云岭在无人能为寒酥说情,他也必须保住云岭的独苗,这时候,酒池心里无比的冷静,始终记得振兴云岭的使命和责任。
“别说话,医馆马上到了”寒酥脚步不停,不知不觉中泪水早已模糊视线,辨认不清店铺,但她不敢停下脚步。
“丫头,送我回家”酒池挣扎着想要下来,“不去,不能去”。
寒酥手指收紧阻住酒池的行为,她停下脚步,眼里闪过纠结害怕,最终声音发涩,“好,我们回家”。
“是我拖累你”回家的路上,酒池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深埋在心的话。
他怕再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你是最好的徒弟”。
寒酥要是拜在其他修者门下,她会有更大的成就,她的天赋会让更多的人受益,她会有更好的生活。
可是自己自私,让她成为苦修者,衣食不能保证不说,明明是极其优秀的女娘,却连归属也没有。
到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我走后,过你自己想要的人生吧”酒池颤抖着拿出胸口处的金簪,这是他能给徒弟唯一一件好的首饰。
他的自私,让他濒临死亡的这一刻,都是愧疚的。
挟恩图报,他会下地狱。
寒酥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苦修者就是我想要走的路”。
撇过自己的头,忍住眼角的泪,酒池假装不知是徒弟在挽留他,只是大限将至,他不能答应了。
走不完的路,错让他以为,他的终点还很遥远,总是对一切抱有无限的乐观。
在桃花源停下脚步时,也曾感知天命的催促,只是,只是,没想到,告别来的那么快……。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金簪插入寒酥的头发里,“真好看,我的徒弟”。
随着金簪的插入,酒池体内的力气也在随风飘散。
“师父,你来啦”酒池眼神涣散的望着家的方向,那里站着他许久未见的人。
他看见师父一如他小时候的那样温和,他温柔的伸出手,对小小的自己说“走吧,酒池,师父带你回家”。
真好啊,他终于见到师父了,心愿了却的酒池幸福的阖上双眸。
酒池的手自她脖颈间垂下的那一刻,寒酥再也支撑不住,她身体发软的跌倒在地,眼泪、汗渍混合在一起,衬得她十分狼狈,心如刀绞的她,呜咽的痛苦哀嚎,这一刻,天地在她眼里失色无光。
牢牢的护住酒池,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寒酥像找不到家的小孩无助极了,她紧紧抱着酒池的尸体,呆坐在大街,任人来人往。
酒池渐渐寒凉的身体在提醒着她,酒池最后的心愿,寒酥轻柔拍着酒池的肩,像哄孩童睡觉搬,“睡吧,睡吧,我的师父,睡醒了,家就到了”。
她拒绝路人的帮助,背起酒池,身形坚定的向家走去,师父,我知道您累了,剩下的路,就由我来走吧。
灯火万千,再也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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