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回却不愿留下,“大人嘱咐我,不可在外逗留,他留了功课给我,回来要问的。”
侍卫越发一头雾水,难道连许路明家里的仆人也要做学问吗?
“有你这么办差的吗?把礼物丢在大门口,就算完事了?仔细许大人罚你!”
“大人温和有礼,从不为难别人。”
我的齐王爷呀,这还是许路明吗?
许家好歹是王爷的岳家,侍从们不敢武力扣下这两个婆子丫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坐上驴车,扬长而去。
侍卫头领不敢耽误,小跑着去里头报信。
经过层层上报,跨过三四道门槛,又等了半个时辰,他终于见到了长史。
迈进院子一看,丫头们捧着盘子鱼贯而出。想必长史大人刚用过饭。
进了屋子,他不敢多看,恭敬地行礼问安,将事情清清楚楚地说了。
“大人,我等唤她们留下说个明白,可那许家的丫头却说御史大人留了功课给她,她赶着回去念书。好生牙尖嘴利!”
“丫头,什么丫头?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长史心里一惊。许家穷成那样,竟然还养着丫头吗?住哪儿呢,总不能和小姐睡一张床吧?
“约莫十几岁。那丫头颇有姿色,只是打扮得还不如咱们府里的粗使丫头。”
“她是不是用一根木簪子绾发,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婆子?”
“大人怎么知道?莫非昨个在许家见过她们?”
“那是咱们王妃娘娘!”
长史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可不是见过么?那还是咱们将来的女主子呢!
侍卫头领惊讶非常,接着便惶恐不安,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他得罪了王妃娘娘,他还有救吗?
“长史大人,王妃娘娘怎么……那样就来了,半点排场也没有?咱们是不是慢怠娘娘了?”
“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呐?”长史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明知道是许家的人来了,为什么不早些进来通报?那是咱们王妃的娘家,你不知道吗?”
侍卫头领已然慌了神,低着头挨骂,一句也不敢反驳。
长史发了好大一通火,随后吩咐将今日当值的侍卫统统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侍卫头领连忙求饶告罪,哀求长史饶了他这次。
“你冒犯了王妃娘娘,此其罪一;自作主张收下了王爷送给王妃娘娘的表礼,此罪二。不是我不饶过你,王爷下朝回来要是知道这件事,你只怕被罚得更重。”
侍卫头领这才不敢喊冤了,又央求长史替他在王爷面前说些好话。
长史唉声叹气的,将他赶出去打板子了。
两个时辰之后,齐王回府了。
他没想到,许回和长史联手给他送上了这么大的惊喜!
“你说是那许回亲自把这些东西退回来的?”齐王目光阴森森的,紧盯着大厅里的红绸彩盒。
长史点头哈腰,“是,王爷。许是王妃娘娘顾忌家风,不喜奢华,不若我去库房另择一些字画笔墨送过去?”
齐王冷哼一声,“周家不给面子,许家也不给面子,我倒要看看许回是不是也有父皇替她撑腰!”
齐王无法再欺骗自己了。倘若许回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心意,也不会做出将礼物退回来的举动。这分明向所有人宣告,许家不愿意同自己来往,即便他们过几个月就要成婚了。他们嫌弃自己的东西脏!保不齐更嫌弃自己。
他想起昨日左右仆从们哄骗他的话,不由得两颊发烫。他暗恨,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他的笑话!要不是他们串掇,自己怎么会热脸去贴许家人的冷屁股?
齐王越想越气,吩咐人将昨日跟着他的仆从拖出去打了二十棍。看着低着头的长史,怨怪他没将事情办好,念在他伺候自己多年,只罚了半年的俸禄。
长史听到惩罚的时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不就是半年的俸禄吗?他有的是钱!只要他还是齐王府的长史,怎么会缺钱花呢?
他满心以为齐王已经息怒了,便抬起头笑着问要不要传膳。
“还吃什么吃?”齐王怒气冲冲,“别人这样作践我,我要是咬牙忍了,只怕谁都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长史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可是一身反骨许路明啊!那可是你的老泰山和未过门的王妃啊!
齐王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附耳过来,明日,你带着人去许家,就说……明白了吗?”
长史连忙点头,“王爷好计谋!这回,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
主仆二人正在商量对付许家的阴谋,许家人对此却一无所知,他们正在用晚膳呢。
许路明一进门,看着像往日一样空荡荡的院子,心里一喜,他知道是女儿把东西还回去了。
他也不多问,见到女儿第一句话是:“今日念了哪几篇文章?”
许回垂手站好,“今日事忙,只念了《中庸》。”
许路明暗暗点头,面上威严地说:“学习不可懈怠。便是你今后做官嫁人,也不可放下书本,不可不听圣人的教诲。”
许回恭敬地应了。
两人又谈论了些经书,便坐下吃饭了。
因着家里蜡烛不多,许家人天黑了便就寝,只能挑白天用功念书。倘若许路明要加急弹劾别人,连夜写奏章,那就得费几根蜡烛。
这个倒不常见。今夜他就没有挑灯夜战的打算,早早的就入睡了。
第二天,许路明照常去上衙。许回同吴妈用过早饭后便准备念书。
谁知刚拿起《荀子》,外头就来人了。
“娘子,齐王府的人说昨日的回礼不见了,要咱们赔呢!”
许回看着吴妈脸上的焦急神色,即刻放下经书,跟随她出去了。
果然,许家的大门外站满了人,他们嘴里喊着“许家偷窃”一类的话,嗓门儿特别大,约莫半条街都听见了。
许回蹙眉,她厉声道:“你们所言可有证据?”
齐王府的一行人男女老少都有,妇孺听了此言,连忙哭着说:“许娘子别害我们了,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否则,王爷定然会将我等赶出王府的。”
其他人也附和助阵,一昧哀求着许回放过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许回偷了东西。
吴妈看着这些人越逼越近,连忙挡在许回身前,唯恐她被人拉扯到。
这属实多虑了,这些人确实是来找事的,可万万不敢动手,来之前长史都嘱咐过他们了。他们得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赖上许家。
许回看着越聚越多的围观群众,担心三人成虎。
名声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可不慎!
于是,许回郑重地说:“我见各位说不出真凭实据,这却不妥。既然有了猜疑,不能置之不理。诸位可愿与我同去汴京府衙门,请知府大人查明真相?”
啊嘞?去衙门?长史没交代这个啊?
齐王府的人都傻眼了。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搞臭许家的名声,最好能讹一笔钱。
这批礼物甚是贵重,按照许家的生活条件,大概率赔不起。如此一来,齐王就捏住了许家的把柄,将来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倘若许家能拿出相应的赔偿,那就更好了。就请许路明好好解释,这么一大笔钱财是从何而来吧。要是说不清银子的来处,哼哼,他这个官也当到头了!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许娘子不哼不哈,竟然要拉他们去见官!
寻常的小娘子碰见了这样的事儿,不是该哭着说不是我干的吗?不是该害怕地躲起来哭吗?
不过,寻常的小娘子也不会去考科举就是。
那现在怎么办?齐王府的人只是低着头假哭,没有人敢搭话。
在一旁窥伺已久的长史,见状连忙拨开人群站了出来。
他说:“许娘子是未成婚的闺秀,如何能上公堂呢?”
齐王府的人见主心骨来了,才有了底气。
可那许回丝毫不惧。“事无不可对人言。我相信衙门会还我一个公道,也会替你们追回失踪的宝物,此举两全其美,何须计较细枝末节?”
“许娘子,你是御史大夫的千金,谁敢定你的罪?而我等只是下人奴仆,见到朝廷命官连话也不敢说呀!”
许回挺直脊梁,“长史此言可是质疑汴京衙门的公正了?你可有证据?”
“你们有没有官官相护,我又从何得得知呢?”
“谗言是杀人的快刀,没有证据的话怎么能脱口而出?大人若是心有疑虑,害怕登汴京府的衙门,去大理寺、刑部,甚至敲登闻鼓,求天子亲审也可。我没有做过,谁来审都是一样的结果。”
吴妈愤怒地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许家官官相护,可我们许家只是臣子,怎么比得过齐王府的权势?你说你看见朝廷命官话也不敢说,可你们王府每日迎来送往,只怕官位低于五品,都不能进王府的大门。我昨日跟着我们娘子,亲自把东西送到了王府的大门口,你们守门的侍卫跋扈张扬,催逼着我们娘子亲自卸货,这便是你们口中的胆小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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