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功阁的风波并未在凌绝霄心中停留太久。对她而言，赵乾之流不过是聒噪的蚊蝇，真正的战场在于自身实力的提升与理念的践行。距离宗门小比不足一月，她必须争分夺秒。
然而，她的“准备”方式，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没有像其他真传弟子那样，闭关冲击瓶颈，或是疯狂接取任务磨练杀伐手段，亦或是四处寻访增强实力的法宝丹药。她的大部分时间，依旧泡在传功阁的基础区域和杂学分类中，偶尔会去听一些关于灵力属性转化、战斗节奏把控等相对冷门的讲道。
更令人费解的是，她开始系统地整理资料。
夜深人静的洞府内，月光石散发着清辉。凌绝霄（林知言）面前摊开数枚空白玉简，她以指代笔，灵力为墨，正在梳理信息。一枚玉简记录着可能在小比上挑战她的内门精英弟子的信息——不仅仅是修为、擅长功法，还包括他们的性格弱点、人际关系、过往战绩中暴露出的习惯性动作。
另一枚玉简，则记录着青云门《基础门规》及历年小比、大比的判例细则。她并非要钻空子，而是要明确规则的红线与可利用的空间，确保自己的行为始终站在“理”上，避免授人以柄。
还有一枚玉简，内容更为奇特，标题是《关于优化青云门低阶弟子灵力循环效率与资源分配的初步构想》。里面用现代项目管理的思维，分析了当前低阶弟子修炼模式中的资源浪费和效率低下问题，并提出了几种改进方案，虽然只是雏形，却已显露出颠覆性的思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规则之内，寻最优解。治标，亦需思治本。”凌绝霄搁下“笔”，揉了揉眉心。这种将现代逻辑与分析能力应用于修仙世界的方式，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有了更深的底气，也让她看到了超越小比之外的，更广阔的变革可能。
这晚，她刚结束对苏瑶剑意进展的远程感知（苏瑶依旧在闭关，但气息愈发纯粹凌厉），洞府禁制再次被触动。
这次来访的，是凤琉璃。
与上次在传功阁的火红张扬不同，今夜的她只着一身暗红色的便装，未施粉黛，眉眼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以及被“光环”影响下，那种想要靠近又本能抗拒的挣扎。
“凌师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凤琉璃倚在门框上，语气带着她特有的慵懒，眼神却像带着钩子，试图从凌绝霄脸上找出些什么。
凌绝霄让她进来，依旧没有关门。她能感觉到凤琉璃的状态很不稳定，那“光环”的力量与她的独立意志正在激烈交锋。
凤琉璃毫不客气地在桌旁坐下，自己倒了杯灵茶，一饮而尽，随即蹙起秀眉：“啧，真是……走到哪里，都觉得你这里莫名吸引人。凌绝霄，你到底修炼了什么邪功？”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带着火药味。
凌绝霄在她对面坐下，平静地看着她：“并非我主动施加。这只是一种……特质。你需要靠自己的意志去抵抗它。”
“抵抗？”凤琉璃嗤笑一声，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说得轻巧。你可知道，这种感觉有多讨厌？明明觉得你这人古里古怪，说话气人，可偏偏……”她顿住，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我今日来，不是跟你说这个！”
她目光灼灼地盯住凌绝霄：“我问你，你当日对苏瑶说的，‘找到自己的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对我……或者说，你对像我这样的‘妖女’，又有什么‘高见’？”
她的话语里带着刺，既是试探，也像是在挣扎中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帮助她打破这种莫名吸引的答案。
凌绝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凤师妹，你为何修行？是为了摆脱‘妖女’的身份，融入所谓的人族正道？还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或者，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凤琉璃眼神一凝，脸上的慵懒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凌绝霄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你的血脉，是你的枷锁，还是你的力量源泉？你是因为身为‘妖女’而修行，还是在修行中，找到了属于‘凤琉璃’自己的路？”
“远古天凤，翱翔九天，焚尽八荒，何等自在逍遥。它们的道，是依附，是讨好，是成为他人的附庸吗？”
“你厌恶被人歧视‘妖女’的身份，那你可曾真正正视过你的血脉？可曾想过，将这血脉之力发挥到极致，让所有轻视你的人，在你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敲打在凤琉璃的心上。她身具天凤血脉，在人族宗门中备受歧视与排挤，同时也被族内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带领部族崛起。她一直活在这种夹缝中，反抗、挣扎，却似乎从未真正思考过，“凤琉璃”本身，想要什么。
是像原著那样，最终为了一个男人（即使是眼前的凌绝霄）背叛一切，轰轰烈烈地死去？还是……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那该死的、对凌绝霄的吸引力依旧存在，但在这一刻，一种更强大的、源于自我认知的冲击，开始猛烈地摇晃着“光环”的根基。
凤琉璃沉默了许久，手中的茶杯被她无意识地捏紧。她回想起自己幼时初次觉醒血脉之力时，那翱翔于火的畅快与自由，而非如今这般算计与挣扎。
“发挥到极致……”她喃喃自语，眼中那惯有的妩媚被一种野性的、充满渴望的光芒所取代，“让所有轻视我的人，抬不起头……”
她猛地抬头，看向凌绝霄，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恍然，更有一种被点燃的火焰：“凌绝霄，你……你果然是个怪人！但你这些话……”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痴迷之色，明显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般的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她没有再多说，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凌绝霄一眼：“宗门小比，我会去看的。希望你的‘道’，不只是嘴上说说。”
说完，她如同来时一般，带着一阵香风，转身离去。那背影，少了几分刻意摇曳的风情，多了几分沉凝与坚定。
洞府内再次恢复安静。
凌绝霄知道，对凤琉璃的“启蒙”才刚刚开始，但至少，第一颗怀疑与自我追寻的种子已经种下。她成功地，再次利用言语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光环”的影响，引导对方看向自身。
她走到窗边，望向夜空中璀璨的星河。宗门小比，不仅是一场实力的考验，更将是她理念的第一次公开演示。赵乾之流、观望的同门、施加压力的师门，还有像苏瑶、凤琉璃这样开始觉醒的女性……
所有目光，都将汇聚于此。
她感受到体内那经过重新打磨后，愈发凝实厚重的灵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风暴将至，而她，已做好准备，不仅要破局，更要借此东风，点燃这片古老天地间的第一簇革新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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