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密室之内散发的荧光，谢凌秋望向慕芷颜久久不语。
慕芷颜那双原本只是微微泛着血光的眼眸，此刻已然全被血水浸没。
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淌下，自下巴滴落于地。
苍白的脸颊与鲜红的血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乍看之下隐约有些可怖。
慕芷颜没有听到谢凌秋继续说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样子有些吓人，有些自嘲的笑道：“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谢凌秋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安慰的话，最终却又低下头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稍显低沉的声音才响起：“对不起。”
慕芷颜先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谢凌秋应当是因为自己的伤势而心怀愧疚。
“你不必向我道歉，”慕芷颜淡声说道，“是我让你带着我来的，所以责任全在我身上。”
谢凌秋并未因此而彻底原谅自己，不觉发出一声轻叹。
慕芷颜听罢，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我也用不着你可怜我。”
谢凌秋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隐约泛着些许水光，辩驳道：“我没有可怜你，你也不必为了让我安心而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慕芷颜抬手将脸上的血渍抚去，将黑色丝带重新戴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那我便不说；那你也不许愧疚。”
谢凌秋没想到如今的慕芷颜竟是如此洒脱，甚至隐隐有些霸道，略加思索便也点头答应下来。
她仍旧担忧慕芷颜的伤势，轻声问道：“你的眼睛要不要敷一些药啊？”
慕芷颜不以为意的回道：“你刚才没听到他说的嘛，我这双炼血瞳本就是邪物，又何必这么在意呢。”
谢凌秋听出她话中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不禁蹙起眉头，拉着她的手腕，迫使她面朝自己。
“不许你这样轻贱自己，你记住了，谁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你不能不在意。”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重，谢凌秋缓了一口气，“我也会在意的。”
“好，”慕芷颜的嗓音在这一刻仿佛完全褪去了之前的淡漠，“有你在意，那便足够了。”
她接着解释道：“这双炼血瞳平日里需要以海量精血饲养它，平常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毕竟我这么一个与它如此完美契合的宿主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谢凌秋听完，心想这炼血瞳果真是邪物，不由得追问道：“难道就不能寻个法子将其从你身上剔除嘛？”
“或许吧。“慕芷颜含糊回道，随后话锋一转，“我们快些将遗迹之中的法宝灵石收好，免得等一会儿有人前来。”
谢凌秋见她不愿在多聊，只能暂时将此事放在心底，依照她所说的那般，张开储物袋将密室之中的奇珍异宝逐一收入其中。
须臾，密室内便已经空空如也。
谢凌秋走回慕芷颜身边，将储物袋塞入她的怀中。
慕芷颜抚摸了一下储物袋，“什么意思？”
“今天若是没有你，我怕是连命都没有了，这是你应得的。”
谢凌秋今晚的主要目的本就是夺取沈亦言的机缘，令他最终无法像原故事线那般修为大成，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这些灵石法宝她反倒没有那么在意了。
慕芷颜将手中的储物袋向上抛了一下，“这储物袋内的一切都归于我了？”
谢凌秋回道：“当然了。”
话音刚落，慕芷颜将储物袋又抛高了一些，这次却是落到了谢凌秋的怀中。
慕芷颜看了一眼储物袋，正要询问，慕芷颜已是悠然说道：“既然你都说了是我的储物袋，那我便有处理它的权力，送给你了。”
谢凌秋自知辩不过她，便将储物袋收起，“那等你用的时候再来找我就是了。”
“嗯。”慕芷颜嗓音轻快了几分，“找你。”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不多时便重新站在悬崖峭壁之上。
其时夜色浓郁，四下一片寂静，唯有二人神色倦怠，立于这荒芜之境。
慕芷颜乘风而起，分出心神单手托住谢凌秋，再操控飞剑回旋一周，擦过二人脚底之时，已然带上些许粘性，载着她们朝着远方飞去。
“我有些倦了，”慕芷颜冲着谢凌秋叮嘱道，“你来操控飞剑吧。”
谢凌秋望着前方夜空，“夜深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慕芷颜面露郁色，很快又被她压制下来，淡声回道：“先去你那里吧。”
谢凌秋倒也没有多想，迟疑片刻后便应了下来，“好。”
不多时，二人飞回了雾灵峰上的小屋。
谢凌秋推门而入，转头便对着跟随的慕芷颜说道：“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来我这里呢。”
“是嘛。”
慕芷颜心中有些愉悦，比白天那个废物，自己倒是捷足先登了。
“你先坐。”
谢凌秋俨然没有将慕芷颜当作外人，随口招呼了一声，便自顾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褪下自己的上衣准备处理伤口。
如今谢凌秋修为尚浅，自是无法直接催动灵力令伤口愈合，只得从储物袋之中掏出一堆灵药，准备往创口上敷去。
近段时间谢凌秋恶补了许多关于修仙界的基础知识，对于这些灵药的用法还算知晓个大概。
辨别一阵后，抓起其中一瓶灵药打开瓶塞，正要将药液倒出之时，慕芷颜的声音响起：“这红花炎露药性太烈，你怕是承受不住，换回生液吧。”
谢凌秋应了一声，立刻俯身从这堆瓶瓶罐罐之中搜寻，果然找到了回生液。
慕芷颜这时也已经走到谢凌秋身旁，弯下腰将她手中的回生液夺了过来。
“我帮你敷。”
说罢，她缓缓将药液倒在掌心，伸出另外一只手互相来回揉搓，待药性充分散发，这才将掌心朝着谢凌秋肩膀探去。
“有些疼，你忍着些。”慕芷颜提醒道。
“嗯。”
谢凌秋应完声，主动牵引着慕芷颜的掌心精准落在肩膀的创口之上。
触碰的刹那间，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创口沁入血肉之中，不禁令谢凌秋发出‘嘶’的声音。
慕芷颜听罢，不觉将动作又放轻柔了许多。
谢凌秋望向慕芷颜的侧颜，相较于刚才在夜空初见时，此刻的她神情柔和了许多，却还是与白天时的气质有着天壤之别。
谢凌秋鬼使神差唤了声‘阿颜’。
慕芷颜动作一顿，掌心更是不自觉朝下重重按了一下。
这可把谢凌秋疼的够呛，直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没有，”慕芷颜继续往创口周围轻揉，“你怎么突然这么唤我？”
谢凌秋感觉到创口周遭的肌肤渐渐滋生出一丝痒意，不禁扭动了一下肩膀。
“整天‘师妹师妹’的叫着，感觉太生分了，毕竟今晚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慕芷颜稍稍用力按住不安扭动的谢凌秋，原本微凉的指尖此刻已然染上了谢凌秋肌肤之上的气息。
“那我唤你什么，‘阿秋’嘛？”慕芷颜不动声色问道。
谢凌秋却并未多么在意慕芷颜对自己的称呼，随口回道：“也行。”
紧接着她打量了一番慕芷颜，最终叹息一声，问道 ：“阿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嘛？”
慕芷颜神情如故，“你问吧。”
谢凌秋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忐忑，“你究竟是不是白天的那个慕芷颜？”
正当此时，慕芷颜缓缓将自己掌心抬起。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谢凌秋肩上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此刻竟然已经结出伤疤。
谢凌秋见状，正要将衣领重新整理好，慕芷颜却制止了她。
“再敷一味药。”
谢凌秋顺势不再动弹，任凭她从自己储物袋之中再取出一瓶灵药，如同方才那般继续往伤疤上敷去。
周遭气氛陷入平静之中，谢凌秋却仍旧挂念着方才的问题。
暗自焦急之时，慕芷颜反问道：“我与白天的时候相差真的有那么大嘛？”
“当然了 ，”谢凌秋一股脑将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白天的你很容易害羞，每次和我说话都微微低着头的，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总是揣摩不透你心底的想法，哪像现在————————”
谢凌秋顿了顿，“怎么说呢，现在的你说话做事都很干脆，也没那么害羞了。”
慕芷颜仍在为谢凌秋仔细的敷药，动作却已经放缓了许多。
相处短短一个晚上，谢凌秋便已经怀疑起她的身份，不禁令她感慨万分。
若非对于一个人熟悉到某种程度，是不会这么快便发现端倪的。
只怕除去方才所看到的留影石上的画面，在自己并不知晓的地方，白天那个废物已然令谢凌秋对她生出不少好感。
若是不出意外，自己今晚所做的一切也会被谢凌秋安在白天那个废物的身上。
念及于此 ，慕芷颜神色渐渐阴沉下来。
一旁谢凌秋留意到她的神情变化，担忧问道：“阿颜，你若是不想说便算了。”
算了？
慕芷颜暗自冷笑，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原本今夜寻上谢凌秋，是想着使用雷霆手段，令她对白天那个废物心生怨恨。
谁知一时心软，与谢凌秋经历了诸多事情，如今慕芷颜对于谢凌秋早已不复之前那般浑不在意。
她自然不会任由事情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
思量片刻，一条计谋涌上慕芷颜的心头。
“阿秋，我与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谢凌秋俨然已经被勾起好奇心。
慕芷颜轻声凑到谢凌秋耳畔轻声说道：“在白天之时你所见到的我，并不是真实的我，只是我刻意伪装出来的样子。”
“什么？”
谢凌秋瞳孔一缩，神情惊诧万分。
慕芷颜那样羞怯的样子竟然是伪装出来的，她为何要这样？
谢凌秋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却并未留意到依然凑在她耳边的慕芷颜，此刻嘴唇微微朝上翘起，笑容愈加肆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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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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