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暮色之下，两道身影就这么静静相拥在一起。
因为前车之鉴，谢凌秋根本不敢动弹丝毫，只得轻嗅着慕芷颜身上传递而来的淡淡冷香。
“师姐，”慕芷颜通过谢凌秋紧绷的身躯，能够觉察到她此刻内心的紧张，“难为你这么骄纵我了。”
“没有，”谢凌秋尽可能放平心态，轻轻拍了一下慕芷颜的后背，“你刚才都说了，我是应天书院第一个关心你的人，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扔下你不管。”
慕芷颜语气恢复了轻快，“师姐不必做出什么保证的，就如同之前那样与我相处便好了。”
谢凌秋也不想太过拘束，当即顺从回道：“你说的哦，那可不许再和我闹别扭了。”
“不会的，我这个人一旦认准了便不会离开的。”慕芷颜语气万分坚决。
谢凌秋见她如此真挚，柔声回道：“好啦，我知道的。”
慕芷颜不再应声，似是眷恋于谢凌秋的怀抱，还不安分往她脖颈处蹭了一下。
谢凌秋清晰的感受到慕芷颜灼热的气息打在自己肌肤之上，令她心中滋生一股燥意。
“慕师妹，我们该回去了。”谢凌秋轻声提醒道。
慕芷颜依依不舍离开谢凌秋的怀中，重新站回谢凌秋的飞剑之上，双手搭在她的腰间。
“好了，走吧。”
一言一行较之方才俨然亲昵了许多。
谢凌秋心中隐约觉着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件重要的事情。
可如今暮色已深，还是尽快将慕芷颜送回霓素峰为好。
心念至此，她也不再过多耽搁，纵剑而行。
待两人的身影飞至远方，渐渐化作黑点之后，重重云岚褪去，一艘飞舟随之显现出轮廓。
顾嘉月趴在栏杆之上，眺望着天际余晖，神情却是极度的落寞。
“看也看够了，该回去了吧。”顾兰言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顾嘉月转头望向顾兰言，低声唤道：“娘亲。”
悲伤之中夹杂着失望。
顾兰言走到顾嘉月身旁，轻轻挽住她的手。
“既然她不在意你，你又何必过分在意她呢？”
顾嘉月拧着眉头，似乎想要反驳，最终也是无奈的轻叹一声。
为什么？
无论是温书瑜，还是仅仅只有数面之缘的慕芷颜，自己都比不过她们在谢凌秋心中的地位。
方才谢凌秋坠落之时，自己明明也十分焦急的。
只是晚了一步，便亲眼目睹了慕芷颜和谢凌秋闹别扭，最终重归于好的全部过程。
即便将要离去之时，谢凌秋仍旧没有记起已经消失的自己。
或许真如母亲所言的吧，谢凌秋本就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顾嘉月沉默着挣开顾兰言的手，缓步走回飞舟之内。
坐回椅子上，她单手托着下巴，神情已然有些倦怠。
须臾，她缓缓张开手掌，灵宝琉璃塔随之出现在掌心。
塔身变大几圈过后，顾嘉月向着塔内望去，那团火焰仍未熄灭，反而愈加炽盛了。
顾嘉月如今真觉着自己就如同自己母亲所说的那般是一个傻子。
有谁会拿一件珍贵的天地至宝来护住一团普通的火焰呢。
正当她要默念口诀，将火焰取出时，外边忽然传来一道嗓音：“前辈。”
是谢凌秋！
顾嘉月忙不迭朝着飞舟外走去，却发觉一道无形的屏障不知何时已经设下。
她扬声呼喊几遍‘娘亲’，却发觉连声音也都被阻隔在内。
顾嘉月无奈，只得焦急的来回踱步着。
而此时此刻，在飞舟的甲板之上，谢凌秋与顾兰言正打量着彼此。
谢凌秋行礼道：“不知前辈刚才看没看到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孩儿从此经过？”
顾兰言见谢凌秋神情担忧，且呼吸急促，明显耗费了不少精力寻找顾嘉月。
回想起顾嘉月刚刚失魂落魄的模样，即便看到谢凌秋如今这般迫切，顾兰言心中仍旧愤愤难平，以至想要让吃点苦头。
“未曾看到。”
话音刚落，身后的屏障内便荡起层层波纹，显然有人在里边猛烈敲击。
谢凌秋心中挂念着顾嘉月的安危，并未觉察到不对劲，只是低声说了句‘多谢前辈’，就要前往别处寻找。
顾兰言却忽地问道：“那女孩儿是你何人？”
谢凌秋不假思索回道：“好友。”
“既是好友，”顾兰言气势陡然一涨，“那为何要让她孤身一人 ，如今反倒来寻找了？”
谢凌秋一听顾兰言此话，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可眼下最为要紧的是找到顾嘉月，否则自己于心不安。
“望前辈告知我那名好友去了哪里？”谢凌秋诚恳问道。
顾兰言咄咄逼人，“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谢凌秋正要答复，飞舟之内却忽地传出一声巨响，惹得她不禁抬眸望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飞快扑入了谢凌秋怀中。
“阿秋，”顾嘉月语气尽是欢喜，“你没有忘记我，真是太好了。”
谢凌秋愣住片刻，随后将手搭在顾嘉月的后背之上。
见到顾嘉月安然无恙，她紧张的内心终于平复下来，却依旧有着一股悔恨的情绪作祟，方才自己真的已经忘记了顾嘉月。
“阿月！你竟然动用了天命印！”
顾兰言的呵斥声自身后传来，令顾嘉月身子微微一颤。
她连忙挣脱谢凌秋的怀抱，转身将其护在身后。
“娘亲，你不要为难阿秋了。”
顾兰言愤怒且无奈瞪向顾嘉月，很想痛骂一番，却又舍不得说出口。
她本想着借此机会，试探一番谢凌秋的内心将顾嘉月放在何种地位。
如今倒好，被顾嘉月这般一搅，自己反成了恶人。
谢凌秋心思何等敏锐，从顾嘉月口中得知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再一联想到方才她的刻意刁难，顿时明白了缘故。
她不愿顾嘉月和她母亲因为自己而争吵，于是轻轻扯了一下顾嘉月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了。
“前辈，方才扔下阿月确实是我不对。”
顾兰言并不理会谢凌秋的道歉，而是冲着顾嘉月沉声说道 ：“过来！”
“哦。”
顾嘉月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应完之后，不舍的挪动脚步，走回了顾兰言的身旁。
顾兰言一把攥住顾嘉月的手腕，生怕她激动之下，再次主动拥入谢凌秋的怀中。
“你便是谢凌秋吧？”顾兰言问道。
谢凌秋行了一礼，“正是。”
顾兰言轻声一笑，笑声轻蔑且讥嘲，“阿月曾说你待她如何如何好，你觉得呢？”
谢凌秋不卑不亢回道：“我觉得并没有什么用，前辈您自己的想法也并不重要，主要还是看阿月自己的看法。”
“嗯嗯，”顾嘉月立刻接过话茬儿，“娘亲，我觉得阿秋很好。”
顾兰言偏头瞥向顾嘉月，眼神像是裹上了一层冰霜。
顾嘉月身子不觉打了一个哆嗦，立马识趣的闭了嘴。
顾兰言再度望向谢凌秋。
即便知晓自己是顾嘉月的母亲之后，但却并未一味讨好，依旧从容不迫，甚至还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过分干涉顾嘉月。
罢了。
顾兰言心知有顾嘉月在侧，自己根本无法奈何谢凌秋分毫，干脆说道：“既然已经知道阿月无恙，那便离去吧。”
顾嘉月急忙轻晃着顾兰言的手腕，很显然并不满她就这么让谢凌秋离去。
眼见顾兰言神情紧绷，似是又要训斥一番，谢凌秋急忙主动说道：“前辈，我再与阿月说几句话便离去，可好？”
顾嘉月又唤了一声‘娘亲’，已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顾兰言心中一软，松开了顾嘉月，“去吧。”
顾嘉月闻言，快步走到谢凌秋身前，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谢凌秋明白顾嘉月性情单纯，却还是为方才抛下她的事情道歉。
“阿月，方才是我对不住你。”
“没事的，阿秋。”顾嘉月急忙摇头，“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我这人笨，连最简单的御剑飞行都学不会，也只有阿秋愿意一直等我。”
谢凌秋柔声反驳：“你可不笨，我知道你很聪明的，很多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两人聊的兴致正浓，身后冷不丁传来顾兰言冷漠的提醒声：“四句了。”
谢凌秋只得揉了一下顾嘉月的头顶，“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娘亲性子比较强势，你明面上顺着她就是了。”
“嗯嗯，”顾嘉月十分乖巧，“我知道了。”
谢凌秋收回自己的手，掌心那股顺滑的触感随之消散，令她不自觉揉搓了几下指尖。
飞剑划破夜空，载着她远离飞舟。
顾嘉月眺望片刻，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凑到栏杆旁，扬声喊道：“阿秋，明天清晨记得等我！”
声音再度回荡在半空之中，直至完全消散。
顾嘉月回头望向顾兰言，“娘亲，你看到了没，阿秋是真心待我的。”
顾兰言却远比顾嘉月看的更为长远，“真心很多时候也是不够分的。”
顾嘉月一脸茫然，“娘亲，你什么意思？”
顾兰言悠悠道：“你的这个阿秋可是有着不少好友呢，无论是刚刚的那个姑娘，还是昨晚你说的那个修行天才，都与她交情不浅；阿月，你说她这颗真心够你们几人分嘛？”
顾嘉月听罢，脸色变得纠结起来。
一会儿后，她轻哼一声，“本就是我最先认识的阿秋，那阿秋自然是对我最好了，她们两人根本比不上我。”
顾兰言哑然失笑。
她不忍戳破自己女儿的幻想。
世间不公，很多事情本就不是讲究先来后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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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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