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姨在得知孙郎中在何处后,抬脚就往来时路奔去,很快背影就没在了乡间小路上。
覃氏踮起脚尖,见着人没了影,这才用木桶在井中舀了水,想为身上出了汗的陆星璇擦擦汗。
忽的,一双粗糙的手抓住覃氏,顺着手臂,似要接过木桶来,“你累着了吧,我来帮你。”
覃氏目光一横,使了劲将木桶拽过来,道:“让开!”
说着,覃氏绕开陆良山,想快些进屋,可此时的陆良山却如地痞无赖般缠上她,只见他手臂展开,眼神中多了几分哀切,道:“和离一事你可想好?这和离的刑法可是你无法承受……”
话还未落地,覃氏斜了他一眼,“我覃氏之女,从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坐牢罢,用刑罢,我都无惧!”
寒窗苦读就已是折磨,更何况我儿因你分不清那边亲而遭如此之罪,我怎还会在这差苦事中糊涂。
想到此,覃氏又道:“我晓得本朝律法言和离后,未婚嫁的孩子应当归你,但你家对璇儿所做之事我会告知大人,到时我想大人自有定夺。”
“扑通”一声,雪地发出声来,陆良山跪在雪地上,双手抓住覃氏衣袖,两行泪在脸上有了明显的痕迹,只听他道。
“能不能不和离,我晓得我错了,我日后多多偏向我们这个家,做活时我也多多分担,多说些体己的话,可好?又或是你觉得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好,提出来,我改可好?”
覃氏第一次见相伴数十年的郎君哭成这样,他们年少夫妻,如今闹到这地步,她也未曾想到,若是曾经的她,兴许就会扶他起来,心软答应,然后继续磕磕绊绊过下去。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璇儿这一遭不仅驱走了得寸进尺的陆家那老两口,还让她彻底看清了眼前人。
若是继续忍下去,她和几个孩子都是遭罪,早早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她像看野犬一般看地上的人,道:“应当做的事在你这成了为哄我才会做的事,何其可笑。”
“明日同我去官府走一遭罢!”
语毕,覃氏不再看眼前人,大步进了屋,此时的她只觉得浑身发热,不是受冻的幻觉,而是激动,她从未违抗过甚么人,只有今日。
她目光中多了份坚毅,但又很快多了些犹疑。
若是几个孩子跟了她,但她又入了牢狱,那陆星璇的学业……
此时,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涌入覃氏鼻腔,陆星茵柔声道:“母亲,不必担心弟弟学业,有我在。”
覃氏抬眼看她刚回家的三姐儿,愧疚之意忽的升了上来,她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似乎千言万语只在心中传递。
陆星茵伸手接过木桶,放在地上,又轻轻按住覃氏的肩膀,示意她坐下,一双纤纤玉手抚弄覃氏有些泛白的头发。
她道:“母亲不必担忧,只消去做自己就好,其他的有我担着。”
覃氏拉过陆星茵的手,嗫嚅半刻,只闻句:“这些年你受累了,我欠你实在太多。”
陆星茵从身后抱住覃氏,眯着眼道:“无事的母亲,就当我抱生恩了。”
何况我还需要这个弟弟帮我写忙呢,陆星茵心里暗道,她撒娇道:“母亲大可放心我呢,我可比其他人靠谱多了。”
覃氏轻拍她的手,摸着很是舒服,她既是欣慰,又是愧疚的,她欣慰向来有主意儿的三姐儿能靠自己过得很好,又愧疚她本不该经历这些。
而如今又要靠陆星茵来帮她撑起这个家,她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先等娘想想办法罢,娘欠你太多,总不能因你有些积蓄就全部都要了吧。”
陆星茵盈盈一笑,甚么也没说,只道:“我看看弟弟现在如何。”
“我来吧,你赶了那么久的路,好生休息才是,一会儿娘给你煮你最爱的葱油面,让你尝尝这手艺和从前相比差了没。”
说着,覃氏将洗脸的帕子放入冷水中,拧了好几道才开始擦陆星璇的脸来。
陆星茵盯着她们许久,好像透过覃氏的动作在看些甚么,后而扯了扯嘴角,低头不知想了甚么又抬起头来 。
她走上前去,道:“母亲,我来帮你罢。”
“娘!弟弟怎么样了!”陆星月猛地闯了进来,大声道。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白雾在她身边不断翻滚,脸上也因跑得太快,冷风刮得狠而通红。
“璇儿现在比刚落水时好多了,现下就等药来给她服下。”覃氏迎了上去,擦了擦她额上的汗。
听到此话,陆星月不禁松了口气,一下就瘫倒在了覃氏怀中。
刚听到陆星璇落入水中消息时,陆星月只觉得脑中的弦好似断了般,又好像有人将她脑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清扫出去,甚么也想不起来。
等回过神来,她已是丢下忙着的活计,跑回家来。
得知人没甚么大碍,陆星月才发觉身子冷得厉害,直往覃氏怀里钻。
“四妹妹还同幼时那般黏人。”陆星茵笑眯眯道,随后起身,“这么些年过去了,已是高出母亲许多的女娘了,应当独立些才好。”
陆星月一下子抽出身来,直愣愣地看着陆星茵,疑惑瞬间转为惊喜,扬声道:“姐姐!你真的是三姐姐吗?”
她又看向覃氏,想确认真假,见覃氏笑着点头,随后扑向陆星茵,道:“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两姐妹又是一阵打闹。
陆星月似是想到了甚么,疑惑道:“三姐姐,你这些年都干了些甚么呀?”
“学了门手艺也就这么过了下去。”陆星茵摸了摸陆星月的头发。
“原来如此,我刚听你那声音,还以为你是我那门店的掌事。”陆星月笑道。
陆星茵微微一笑,道:“我怎么可能是掌事呢,做掌事的都是些不得了的人,我这种就还是算了。”
覃氏倒是有些不可思议,道:“竟还有女娘当掌事?”
“那当然,我们那掌事跟三姐姐差不多高,平时都带着面纱示人,听在那干了挺久的女娘说这位掌事手段了得,只是为了某些事才来到这的。”陆星月道,“且那掌事平日里对我挺好,我一靠近她就觉得亲近。”
“这穷乡僻壤的,应当是甚么重要的事吧。”覃氏听到那位掌事对陆星月平时多有照拂,心中生了许多好感,道:“改日娘做些吃食,你给你那掌事带些去,好感谢人家。”
三人寒暄着,覃氏还时不时给陆星璇擦汗,直到门再度被打开。
“三娘子,我回来了。”庆姨提着食盒,冲屋内其他两人点了点头,后放下食盒,从里头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来。
药的苦味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在场的无不皱起了眉头。
陆星月顺着声音看向庆姨,恍惚间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她,还没想起来就被说话的声音打断,注意力一下就飞到了陆星璇那边。
“我在那孙郎中的屋内将药煮了,所以来的就晚了些。”
覃氏马上起身给庆姨腾出地来,只见庆姨熟练地抱起陆星璇,将药喂了下去。
“我大姐姐呢?”
听到来者是从孙郎中那来的,陆星月下意识问道。
庆姨知道她问的是谁,道:“大娘子原想跟着我一起来的,但孙郎中那来了位腹痛的妇人,故而要晚些才能来。”
陆星月虽说心中有些埋怨陆星清不能及时赶到,却也知晓她的职责所在,所以也只是叹了口气。
“那璇儿何时能醒来?”陆星月听到覃氏话后,其他事立马抛之脑后,眼巴巴地看向庆姨,想要听到些好消息来。
庆姨摸了摸陆星璇的脑袋,又把了脉,良久,才道:“不出意外,明日就能醒,具体时间我暂时还不能看出来。”
“好好好。”覃氏舒了口气,“只要能醒来就已是极好了,多谢您了,这诊金多少,我给您。”
庆姨下意识看向覃氏身后的陆星茵,见她微微抬头。
庆姨道:“诊金就不必了,我这些年与三娘子待的久了,将她视如自己的亲闺女,既然这位郎君与三娘子是同胞姐弟,那就不必谈何诊金。”
陆星茵接着话,道:“是呀母亲,庆姨都说不必了,咱就省下这些钱来,明日请个好点的讼师,让您少吃些苦头,多好呀。”
“你这孩子。”覃氏压低声音,“她这些年把你照顾得很好,将我抚育你的责任揽了过去,我已然欠了许多,怎能因为你和你弟都是我生的而让人家再白白诊断呢。”
“我还没谢谢她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呢,再说了,我甚么苦头没吃过,倒是你,小小年纪就吃了不少,若不是庆姨在,我都不敢想……”
说到此,覃氏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擦了擦,道:“诊金还是需要的,您说个数,我这就拿给您,等一切安排妥当了,我再请您吃顿饭。”
“不过……”覃氏犹豫片刻,道:“去酒楼我恐怕还不能做到,只能请您吃吃那农家菜了。”
庆姨有些为难地看向陆星茵,陆星茵神色掩盖在一片阴影之中,不知她在想些甚么只能瞧见她点了点头。
这才道:“我是农家长大的,这农家菜就是我喜欢的,也是麻烦您了。”
“那诊金就一两银好了。”
为自己的断更行为感到羞耻,以后争取日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复更有点困难所以这一章有点水呜呜呜[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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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和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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