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风牙尖用力，仿佛要留下印记般在路生白柔软的唇瓣上狠狠啃咬了一口，没有破皮，但却足以吃痛。
小少爷本来心脏就疼得不得了，大怪物这个混账还来占他便宜，他气得重重咬了下去，给了在他嘴中攻城略地的灵蛇致命一击，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
宁清风闷哼一声放开了小蘑菇，嘴角逐渐溢出了鲜血。
粘湿的气息一下子分离，路生白喘着气汲取新鲜空气，捂着胸口望向她，眼眶通红，湿润的眼眸不再是依恋，而是多了愤怒与……憎恨。
墨发怪物眼神一暗，正要伸出手轻抚，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劲风，她将小蘑菇往小猪崽那边一推，反身迎了上去。
“找死。”
两个怪物再次展开了激烈的交锋。萝藦越打越疯狂，笑得越发猖狂肆意：“怎么不敢出手了？怕你怪物的身份暴露了？我奉劝你别动，那只娇嫩的‘人类’可受不住失乡种的生长，它会慢慢侵蚀他的肢体，占据他的血管，最终，‘嘭’，彻底死掉。”
“别动的，该是你。”
宁清风眼神冰冷，指尖轻动，无形的菌丝游动，船长钓竿末端的绿绿就尖啸了一声，“萝藦！”
肥硕的猫猫虫此刻都被透明的丝线勒出了一群群游泳圈般的肥肉，只要宁清风再稍稍用力就会彻底爆裂。
两个怪物如同疯狗，咬住了对方的致命弱点后就死死不松口，氛围一时剑拔弩张。
船长眼神幽暗，渐渐扬起了一个温和残忍的笑容，“从你用绿绿威胁我要求上船时，你就输了。”
“绿绿！”
随着她的一声低喝，猫猫虫被丝线勒住的地方倏地分离了。好似被一把无形的刀完美地切分了，断裂的剖面光滑平整，甚至能看得见里面流转的浓绿色液体、涌动的肌肉纤维、和舒张的细小气管。
宁清风的丝线失去了捕获的猎物，茫然地摇头晃脑后，很快锁定断成几截的猫猫虫，再次如游蛇般勒了上去。
但是不管它勒几次，对方都会随之断裂成更小的肉块，不停地分裂分裂再分裂，最终空间飘荡的，都是绿色的颗粒。远远望去，如同一团浓雾。
而绿绿，竟然没有死！
“怎么会？”小猪崽震惊地望着这一幕，真有东西都被切成雾了，都还能活着吗？
修长的船长站在绿雾之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墨发怪物，表情平易近人得可怕：“绿绿的能力，是【空间断裂与连续】，它能够削断空间，破坏空间的连续性，但同时又可以连接‘不连续’的空间。也就是说，浓雾中的绿绿，看似变成了散布在不同空间的无数颗粒，但每个空间的断口之间是连续的，因此它还是一个完整的‘猫猫虫’。也就是说，无论你怎么切，你永远——也杀不掉它。”
“很可惜，我的弱点是假的。你手上没有筹码了呢。”萝藦笑着道。
这都是她为宁清风做的局。
一直以来，她都在假装势弱，让宁清风误以为猫猫虫柔弱可拿捏，从而放下警惕上船，再抓住这只怪物和那个‘人类’之间的微妙关系，让失乡种发芽，控制住路生白，进而……
气氛一时凝滞，宁清风表情沉如水，声音仿佛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你想要什么？”
船长嘴角微扬，她的目的达成了。
宛如一只胜利的狮子，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宁清风面前，抬腿将她重重踹倒了地上，右手快速摸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刺了进去，报复她之前的穿胸之仇。
在宁清风闷哼之时，她脸色露出了快意的表情，低下身轻声道：“我要你的血肉以及……斯洛丝。”
“血肉……你要这做什么？”墨发怪物吃痛问道。
船长慢慢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道：“在这个世界，食物是受到诅咒的。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最佳的柴薪。你身边的那只狗，尤其是那只小猪崽，它犯了空间法则的禁忌，肉身一直处在溃散的边缘。这样的它们，到底靠什么，在这个地方存活下来，还活蹦乱跳地到处溜达？”
赶过来的布偶蘑菇顿时停住了脚步。
什么空间法则的禁忌……
“它们，是靠‘烤鱿鱼’活下来的。”船长放低声音，碧绿的眼眸好似看透了一切：“所谓的鱿鱼，是你吧。”
短短一天，她就洞悉了这个“大家庭”的运转方式——一个由饥渴的血蛭拼凑成的寄生群体，靠贪婪地趴附在墨发怪物身上吸血才能存活的荒诞集合。
“为了保住这个摇摇欲坠、支离破碎的‘家’，又是喂养、又是操控的，你真的……”船长低笑一声，满目都是嘲讽和荒凉：“想尽办法呢。”
“你是为了那个人类吧。可悲啊，纵使你做了这么多，他压根一点都不爱你。在他的眼里，你不过是一个该死的怪物。”
船长猛地抽出匕首，泛着寒光的刀刃混着血肉的碎末，点点喷溅在脸上，她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抬手将匕首重重扎入了宁清风身旁那根厚实蠕动的触手，刀身尽皆没入，紧接着，她手腕一转，猛地向下压，匕首沿着触手开辟出一道狰狞的口子，皮肉翻卷，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下，迅速染红了地面。
宁清风如同一条溺水的鱼，在绝望中痛苦地扭动，却被萝藦强压下去，船长铁钳般的手压住她，轻轻俯下身，如同恶魔低语：“别动，不然我不保证，死得会不会是你的‘宝贝’了。”
从高处俯视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欣赏着一只濒死猎物最后的挣扎，但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宁清风脸上的表情时，却突然停滞了，因为那张苍白的脸上——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恐惧与绝望。
反而，噙着淡淡的笑意，好似胜利姿态的她是个供人娱乐的小丑一般。
“你笑什么？！”这目光如同利刃，刺得她面容骤然扭曲，她匕首反向重重一扭，伴随着粘腻的撕裂声，最后相连的半截触手也被彻底砍断了，失去主体的触手如同搁浅的鱼，在地面徒劳地跳动。
失去触手的宁清风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脸上的笑意却越盛。
“你知道，比起眼前的朱砂痣，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在一个人的灵魂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存在吗？”宁清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船长却无比清晰地接收到了。
“是什么？”她下意识问道。
“是死去的白月光。”宁清风笑得如同世间最恐怖的恶魔。
既然小蘑菇无法接受怪物宁清风，那就让人类宁猪猪突如其来地死亡，这样，宁猪猪是“人类”的身份，就永远坐实了。
‘人类’宁猪猪，以最美好的模样猝不及防地褪色成回忆，来不及萌芽的爱情、来不及说出口的道别，将生生割掉路生白灵魂中的一块，成为他此生再也无法触及的缺憾。
船长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疯子，完全没想到这个怪物，在被毫不留情地点破操控的卑劣本质后，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你……疯了。”
“你杀死了身为‘人类’的你，你以为她就会爱上怪物的你吗？不可能，他此生都不可能原谅你！欺骗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船长眼眶猩红，揪着眼前血淋淋的怪物嘶吼道。
“哈哈，你知道，比死去的白月光更加无法释怀的，是什么吗？”宁清风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虚弱道：“是死去、但是又并未真正死去的白月光。”
萝藦眼眸微睁，还未开口说话，脖间就传来了剧痛，血液喷溅，她瞳孔往下方转动——是一把朴实无华的菜刀。
与此同时，还有少年尖锐而痛苦的声音：“不许你伤害宁猪猪！”
是那个人类。
他颤抖着身体，双手紧紧握着菜刀，挡在了倒地不起的墨发怪物前，黑曜石般的眼眸是恐惧却又坚定的泪水，“我不许，你伤害宁猪猪。”
船长捂着受伤断裂的脖子，狰狞的伤口宛如有生命般逐渐愈合，她碧绿的眼眸看着墨发少年，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的生物：“那个东西，是怪物，不是你口中的‘人类’。”
他应该恨她，应该把菜刀对向倒在地上的怪物。
“你胡说，宁猪猪是人类！她只是睡着了！”路生白的声音颤抖，泛红的眼睛满是执拗。
船长抬眸望着眼前倔强的少年，终于明白了墨发怪物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总有一天，怪物宁猪猪不是“人类”的事实终将会暴露。
如果少年只在乎人类宁猪猪，那就让“怪物”当着少年的面，占据抹杀掉这个存在，这样原本不存在的人类宁猪猪，从这一刻起，就真正存在了。
人类宁猪猪诞生的这一刻，也是死亡的一刻，目击这一幕的少年，再也放不下了。
但同时诞生的，还有怪物宁猪猪。
谁能保证，被占据掉身躯的人类宁猪猪，真的再无复活的可能呢？少年此生都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紧紧抱住这个可能。
船长眼神晦涩不明地看着玩弄人心的怪物。
她是故意的……
不管是登船、还是暴露、甚至是受伤，她从始至终，都像是舞台幕后那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所有的一切，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
死去、却又没有真正死亡的白月光，就像是钝刀子割肉，既做不到彻底放下，又做不到狠心舍弃，这份残酷的执念，将成为少年一生的枷锁。
这个怪物，要借着‘死去却又未真正死去的白月光’，掌控眼前的少年——
永生永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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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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