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安静的只能听见庭院中哗哗的雨声,庭中泱有一小湖养着苏安姚喜欢的锦鲤,在主殿望去便能见着圈圈圆圆的雨点。
“当初家道中落,母亲被奸人所害狼狈入狱,家母无奈之下才把我送于皇祖母膝下,皇祖母还我父亲清白后便多留我在皇宫多住了一阵,也就是三年前,祖母去世前才让在下回家,公主那时陪伴女皇去姑苏微服私访,自然不知。虽然离开皇宫,我也时不时回去看望皇祖母,只是皇祖母走后,我也生了场大病无法为皇祖母守孝……。”
他的声音很好听,念出的话语竟然让苏安姚上头的情绪缓和了几分,她眼睛看着湖面,耳朵倒是听进去了他说的话。
褚青岚国丧这几年他身着素衣,去清净寺为皇祖母吃斋念佛,也为家中父母祈福,这些她都不知道。
但,她会知道的。
她好奇心重,各种蛛丝马迹都会被她以刁钻的角度挖出来,褚青岚恰到好处的停住话语。
有些话不必说太多,其中的困难只有自己明白,客观的陈述事实才是眼前这位公主需要的。
他的解释缓和了苏安姚的情绪,转而一想自己这样一个解释就好了刚刚生的气发的火又算什么?
她装作生气的模样站起身,嘴硬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逃脱责任之人总能找到借口,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当时我病的快死了!你也快死了吗?”
那段日子同时也是苏安姚心中无法磨灭的痛苦。在姑苏时,她病的重。即使太医说苏安姚活不过一个周,年纪尚小的苏安姚不顾他人反对命令下人:“抬也把我抬到皇祖母坟前。”
他的眼睛深邃又清冷,背挺得笔直:“殿下应该相信我,若是不相信就不会问我,更不会让我站在殿中,我能给你……你想知道的东西。”
她着抿唇死死盯着他。
大堂静悄悄的只能听着细碎的雨声,心里头却沉重的压抑,额处隐隐胀痛她摁着额头。
三公主是早产儿,身子本就弱,一不注意便会生病。还因为姑苏那趟不顾身体安危,留下更重的病根。
刘太医每次来只说要公主好好歇息,两副药便回宫了。
她道:“我不想听你的借口,你的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褚青岚还想说什么,微光中不住颤抖,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他没有拦住苏安姚离开的步伐,苏安姚以为他会就此而回去,可身后的脚步声紧跟上她的脚步。
“死缠烂打,为什么。”
“你好像身体很难受。”
“与你何干。”
她走向自己的卧房,身后那抹蓝色身影紧跟其后,轻轻关上门。府邸管事安平连忙端着一碗姜茶放在苏安姚的桌上后轻轻的退了出去。
跟着苏安姚久了就知道这种症状过一会就缓过来了,若是在旁边打扰着只会惹姑娘不愉快,还会挨骂。
苏安姚淡淡的转过身:“这么自信的跟着我,不怕我把你分尸丢进湖里喂鱼吗?在我公主府里失踪的话,你母亲去求女皇或者淮贵君都没用的哦。”
“青岚知道,三公主自然是有这本事的。”他又看向桌子上的姜茶,“殿下要我死的话,青岚不会反抗半分。在下会把握分寸的,只是……殿下还是趁热把姜茶喝了罢。”
“哼”苏安姚拿起桌子上那碗姜茶,看起来似乎在想把褚青岚分尸的可能性。其实她有些想泼眼前那个死脑经,但姜茶很烫,拿着碗下边缘也烫,苏安姚不得不放回桌上……他很漂亮,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
“这么烫要我喝下去,你想害死我吧。”
苏安姚不反感他,反倒是觉得因为没了解清楚事情因果便对他发怒的自己更觉得可笑。
府邸外边已经暗下,深蓝暗色的天空如画。
卧房的窗没关,这个角度看青岚……他皮肤细腻简直吹弹可破,微薄的唇还在说什么……可能是头昏昏的根本没听清,眼前蓝白色身影凑近,他身上清冷的白玉兰香让她打起半分精神。
他自顾自坐下,捧起滚烫的姜茶缓缓吹拂,细腻洁白的手握着汤匙缓缓搅和着,仿佛做过无数次。
苏安姚走向靠窗的梨花摇椅,无视眼前人,月亮似的摇椅随着她放松的姿势轻轻摇晃。
三公主平日里看似平易近人,但祖母去世后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府邸中的女使害怕的要命,就像现在没人敢进来。
青岚是皇祖母收养的一个孩子,苏安姚对他印象并不深刻,他总是独来独往,在皇宫里他存在感并不多,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就连他真实身份……常在慈祥宫的苏安姚都不清楚。
苏安姚那时便和平安安平猜测过,褚青岚在宫中有多少个人认识他。
算上苏安姚,估摸着也就几十个人。
皇祖母没有给他什么身份和地位,但苏安姚见过他布置宫中宴席,和一些文书类的琐碎事物。
他和皇祖母商量的认真,没有发现苏安姚的存在,苏安姚便垂头丧气的找其他人去了。
眼前的褚青岚很自然的拿着小床上她小到大都盖着的毯子为她披在腿上:“这么多年还留着呢?”
“你管?”苏安姚就看着他把窗关上:“把窗打开不许关,我要看。”
“看雨吗?我记得你很喜欢看外边的雨和雪,这么多年,你依旧没变。”他打开一小点窗:“凉了,把姜茶喝了。”
“说得很了解我一般。”苏安姚一口气把姜茶喝完,倒回椅上:“行了,回你京兆伊顺天府去,我不想看到你。”
窗外冰凉凉的风吹进来便安抚了她的情绪。她熬夜办公几日才把朝廷中的琐事整理好,又主动接下这一公务明日又要马不停蹄的去办了。
她不想停下来,因为停下来便会被悲伤吞没,祖母去世的伤痛始终是她的痛楚。
那天褚青岚什么时候回去的她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天下午睡的很好。
仪和府内下人们撑着油纸伞四处点灯,暗十被三公主罚跪在庭外,小雨淋在她的身上。暗十几年来从未出过什么错,小惩一下这件事就当过了。
苏安姚用过晚膳后,蜷缩在门旁的梨花太师椅上,一盏茶被捏在手中,心情平复下来,头疼的病症也没这么严重,看着顺着屋檐落下来的雨丝倒是觉得治愈。
良久她站起身放下茶盏,回床中歇息。苏安姚对安平道:“若是有任何案子的动静就及时告诉我。”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寒风中飘着细雨丝。外边不知谁家的恶犬止不住叫唤,在加上近期的杀人案,唤的人心惶惶。
大街上,打更人淋着雨敲着个锣鼓:“天寒地冻,注意保暖。”
“姑娘,姑娘又出事了。”安平急匆匆的从外边走来,身上淋了些雨,“京兆伊府来人通报,歹徒昨夜在北塘巷用同样的方法杀了楼兰最大的盐商林缪……”
苏安姚从睡梦中清醒,她缓慢起身:“怎么回事?”
安平连忙低声轻道:“林缪,楼兰排名前十的富商死了。”
苏安姚想立刻出门,却因为宵禁而犯了难。按照国规宵禁时间是禁止出门的,是为了能让晚间减少犯罪人员,也方便街道的管理。
当时引起许多争论,这宵禁确实有好有坏,虽然减少了犯罪人员,但晚间摆摊的百姓都被赶回家了,夜市等晚间的娱乐全部都没了。
这条规定持续了百年之久,想想也该废除了。
“现在没心思睡了。”苏安姚开始更衣,语调平缓:“但府伊的人是如何通报的?”
安平想了想:“好像是官家批下的特权,晚上也可以出去调查……毕竟歹徒都在晚上作案。”
苏安姚披上外衣后打开房门:“我现在也申请一份,估计几天时间也该下来了。”
一阵寒风卷入房里,苏安姚打了个寒战,安平连忙给苏安姚披上披风。直到苏安姚到林缪府邸时,一同到的还有长公主苏安信,安姚见过长姐后,一同进了这林家府邸。
京兆伊褚霁蓝正在吩咐下人调查办案,身边跟着褚青岚。
她们见到两位公主后,连忙迎来行了个躬身之礼:“见过长公主,三公主。”
“府伊不必多礼。”苏安姚扶起褚霁蓝道:“论办案,我不及太守,还需要向大人多多学习才是。”
“这是我家任性的儿子,今日还有事情便一同带来了,不会扰着办案还望两位公主别计较。”
苏安姚淡淡的应了声,便不在分下一个眼神给褚青岚。
越靠近走廊最深处,血腥味就越重,阴森森的走廊要举着火折子才能看清楚路。
京兆伊对两位公主道:“昨晚两名家仆换人守夜,听到房屋内有动静,下人一直呼唤没声,进房后这林缪也与之前案例一样都是头身分离,已没有了声息。”
苏安姚看着血腥的现场一度反胃,强忍着不适远远站在门外,对于这种案件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了现场她才开始有一次反悔的心思泛起,但接了任务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她抬起脚便向尸首走去。
苏安信看着现场,毫无波澜的冷冷道:“那些换守的下人在哪里?”
京兆伊回答道:“那边哭丧的,前面两个就是。”
几名下人对着盖着白布的身首默默的流泪。
苏安姚面色惨白对他们问道:“你们换守夜是什么时辰?”
“回贵人,府内都是丑时二更换守。”家仆浑身颤抖哭着回道。
长公主走向尸首,看着苏安姚在观察面前的尸首对下人道:“有没有看到可疑人物,或者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家仆抹着眼泪,抽搐的道:“回贵人的话,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有家主的尸首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歹徒绝对是刚离开不久。”
“既然如此…林缪,在外边有没有仇家?”
“回贵人的话,家主在府外低调…从不惹事…小的也不知道公子是否会有仇家。”
苏安姚冷静思考道:“歹徒作案手法与前边杀害百姓案子都相同……或许都出自于一人之手。”
“不一定。”褚霁蓝开口道:
“三公主所言,也是微臣先前想过的。只是据调查来看,歹徒极有可能不止一人。歹徒行凶至今从未被发现,行凶完也并未留下多少线索,足以证明歹徒的行动是有着严密的计划。”
京兆伊展开手中的卷宗缓缓开口:“臣调查许久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受害者的共同特征,但是按照歹徒的作案风格来看,不像是无差别行凶,而是同样有目的的作案。”
“这种情况下,如果歹徒只有一人,在短时间之内进行这么多起天衣无缝的凶杀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微臣认为,歹徒应该是远不止一人的。”
苏安姚和苏安信听完后彻底沉默了。
苏安姚打量起了这里的住所:“这个地方除了门以外就只有窗户可以进来……”
苏安姚观察着尸首,血迹干透,下手果断,切痕虽然是一刀毙命但是切口并不整齐,脑袋血肉模糊已经不能在看了,周围倒是有些挣扎的痕迹桌子被些许推搡,或许和歹徒有了争执才被杀害的。
只有仇杀说的通,但林缪是否有仇家和林缪合作的人都需要继续调查才行。
“抱歉,母亲,两位殿下,青岚有个不解的地方……为何林缪会在丑时二更左右出现在桌边。”青岚缓缓道。
大晚上的不睡觉,林缪和歹徒在桌子旁边聊天?
苏安姚道:“歹徒和林缪认识,并且刻意在等歹徒。”
“有道理。”京兆伊点了点头。
成千上万种可能在苏安姚脑海旋转,就连血腥味闻的都快麻木了也没想出这歹徒有作案动机。
苏安姚抬起脚便往窗口走去。
一侍卫蹲在地上道:“回公主殿下,这里已经调查过了,窗边只是发现了一些带脚印黄泥。”
“脚印?”
苏安信沉思道:“脚印有多大?”
京兆伊身边的侍卫道:“回公主,脚印约24厘米。”
“这些黄泥也一并收集起来吧?。”
太守立刻让旁边的侍卫收集起黄泥土。
这些黄泥倒是到处都有,不足为奇。但是这个脚印只可能是女子,脚印前重后轻歹徒不但会武力,而且轻功也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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