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来自他的闲话了,托百里晋的福,军营中的将士们对他都比以往尊重,甚至是提起百里晋更为崇拜,因此听到有人在议论他,他忍不住放轻了脚步,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还是燕将军的本事大…她们成亲几载,百里晋连个通房都没有…”
“话也不能这样说,燕老将军不也是只娶了一个么,城中娶一个夫郎的也大有人在…”
“不一样的,我觉得还是百里晋惧内…”
“怎么可能,百里晋看着笑眯眯的,但并不是一个好惹的…燕将军也就身手不错,其他的和男人都不沾边…”
“确实,没个男人样…他配不上百里晋,你说百里晋家财万贯,如今宜州有万亩田,虽没有官职但受皇上喜爱,长的也文绉绉的,典型的高门贵女,就是配个皇子也足矣…”
“确实啊…她也挺可怜的…我家夫郎就温柔贤淑,主动为我纳了两个小侍,如今孩子都四个了,百里晋才一个孩子…”
“是啊,我家也好几个孩子了…”
“燕将军不会是不行了吧…”
“不会吧…那百里晋不是更惨了…”
“嘿嘿,你说他们在房事上谁在下面…”
“不会是百里晋在下面吧…哈哈”
“哈哈哈…有这个可能…”
燕清辉听到后面手都开始颤抖,他气的离开了军营,连马都没骑。
“孩子…孩子…”燕清辉坐在了地上,手按在肚子上一遍一遍的喊着,他也想再要个孩子啊,可是孕果已经吃了两枚了,就是没能受孕,大夫也看了,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怀上…
他小声啜泣,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要恶意中伤他,他没有得罪过她们啊?难道妻主对自己好就碍到她们眼了吗?
他也想过给妻主纳两个小侍,可是妻主说一生一世只他一人,他又怎么可以辜负她的爱,违背他的心…
天色渐暗,燕清辉急忙站起来往回赶,没有马比平常晚回了半个时辰。
“主君,您可回来了,您的马呢?”守卫看着有些狼狈的燕清辉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最近疲懒,走回来的”
“哦…那您下回想锻炼身体也得早些,你一个男儿家,走夜路不安全的…”
燕清辉听的好笑,好久没有人把他当寻常男子看待了,于是他在她面前站定,将人打量了一遍“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主君的话,小的叫散风,今年十四了”
“散风,是个药名吧…”燕清辉若有所思道。
“是的,养母是个赤脚医生,名字是她给小的取的”
“你没有姓吗?”
“养母也没有姓”散风挠了挠头,笑呵呵道。
“可愿跟着我?”
“可…可以吗?”散风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没有丝毫准备。
“恩,以后你就是我的随从了…”
“谢主君…”散风急忙跪下磕头,燕清辉受了她一个头将人扶了起来。
“好了,你继续看守,我先去用饭,明日辰时初在这里等我”
“是…主君”
燕清辉笑了笑,他也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冲动草率,毕竟这么多年他身边除了翠竹白溪没有别的人,可能是她的一句关怀,触动了他脆弱的心吧…
回房洗漱后,他去了饭厅,却没见百里晋“白溪,夫人呢?”
“夫人那会儿饿了,就先用了…”
“哦,那你和我一起吃吧…”
“我不饿,我先侍候主君用饭吧…”
“恩…”燕清辉只觉得白溪看起来怪怪的。
今日走了远路,他也有些饿了,吃完后准备去找百里晋,走到门口终于意识到另一个不对劲的事“白溪,翠竹呢,又吃坏肚子了?”
“没有…他…您问夫人吧…”白溪不敢说了,唯恐被夫人以为他告状。
燕清辉皱眉,白溪卖的什么关子?他没再追问,径直走向书房。
潘福在门外侯着,见他前来,行礼道“主君”
“恩…”燕清辉推门进去,只见百里晋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手中的笔不知在画什么。
“回来了,吃过饭没”百里晋头也不抬问道。
“吃过了”燕清辉看她在忙,于是随手取了本书坐在一旁,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百里晋终于画完了,她高兴的站起来走了几圈,站在桌前检查。
燕清辉放下书籍,走了过去。
“清辉来看,如何?”
“这是…私塾?”
“恩…也算是私塾…只不过是书馆,不教学,是我准备让学子们读书抄书的地方…”
“妻主还是想要资助学子们…”他的妻主胸怀大志,而他却碌碌无为…
“以前准备在善堂设立助学金,然后觉得行不通,这不,有人给了我灵感,只要我建造好书馆,学子们就可以进来看书和抄书…”
“那样的话,恐怕位置不够…”
“这个我也想好了…我准备让人制作一些门卡,上面写上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日为一轮,这样就不会有太多人同时挤在一起了…”
“真的不收钱吗?”
“看书是不收钱的,不过想要用馆中的笔墨纸砚抄书的话,是需要付钱的,毕竟我若是免费了,书肆他们的生意就不好做了,到时我会找锦和的父母谈一下合作的事情,可以照顾她们的生意,当然了,学子们也可以自带笔墨纸砚的,后续的规定条例我会一一写出来,争取完善。”
“妻主辛苦了…”
“不辛苦,来这世上走一遭,总得做些什么…燕小将军为国为民,我也需得跟上你的步伐啊…”
“我…我什么都没做…”
“你还想做什么?”百里晋揉揉他的发顶“燕小将军切莫妄自菲薄,你身为男儿,做的可不必女人差,你保家卫国,爱戴将士百姓,打的了外敌流匪,杀的了豺狼虎豹,常常令为妻自残形愧啊…”
“就知道哄我…”燕清辉只觉得郁结的心舒展了许多。
“没有啊,你忘了我以前有多懒,后来看我家夫郎日日早出晚归,上值勤奋,我是坐立不安啊,后来那不是去了常临种树去了么,如今咱们的果树也长大了,另一个山头的家禽也个个膘肥体壮,唯一可惜的就是矿挖完了,失去了一笔经济来源,谢繁都抓狂了哈哈…”
“妻主才是最厉害的…没有依靠家里,白手起家…”
“恩,也算是我白手起家了…若是没跟我爹借过两次银子那我就是妥妥的成功人士了…”最可惜的就是她的小镇不见了,不然她得多富有啊…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二人回房后,白溪送来洗漱的热水,燕清辉这才想起来自己漏问一件事,洗漱后,两人躺在床上燕清辉这才问起翠竹的去处。
百里晋以为白溪已经告诉燕清辉了,于是翻了个身道“被我发配到庄子上了…”
“为何?”
“他拿了书房的政通国史,准备借给他认识的一位周小姐,被白溪发现,告到我这里,于是我将那周小姐请来问清缘由,原来周小姐只是在他面前抱怨我国政事史书太少,希望国家能开设公开讲学的地方,供学子们看书抄书,翠竹误解她的意思,才做出这种事…”
“这…”
“你是否觉得我罚的重了些?毕竟白溪翠竹从小就跟着你,你们亲如兄弟”百里晋看向燕清辉,从她们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她就知道燕清辉在家里是和白溪翠竹一起用饭的,因此成亲后为了他才一直将这个习惯保持了下去,是担心他适应不了,说实话她是喜欢清净的,而她也一直不甚喜欢翠竹,他太聒噪,冒冒失失的。
“若是我的话,大概会罚他月银…”燕清辉表达了他不同的想法。
“他和白溪年纪不小了,早该成亲了,若是嫁了人,做事还这样,有的是苦头吃,这书房里,我也没放什么重要的书籍,因此允许大家借来学习,但是我可没说过可以外借,若是有心之人哄骗,难保他不会拿了别的东西去给别人看,起初他还想和你道个别,被我拒了,若是你知情我还罚他,他也许会怪你不为他求情,就让他去冷静冷静吧,等几个月后,你再去将他接回…”
“妻主考虑的周全,我抽空了去看看他”
“你不怪我发落你的人就是…”
“妻主做的对…这是为了他好,是我平日里没有管教好他”
“好了,事情也说完了,我困了,睡吧”
次日一早,燕清辉带着散风找到曹管家。
曹管家瞪了一眼跟在后面笑的没心没肺的散风,以为是她惹了主君,同时也有些紧张,散风是她从老家带过来的,老友临终前托付给她的,平日里就让她打扫马厩做点粗活,怎么会惹到主君,万一她被赶出去怎么办…
“主君安好,可是有什么事”
“散风有身契吗?”
“没…没有身契,她是白户,是小的友人家的孩子,她去世后我代为照看一二…”
燕清辉看了眼散风,原来养母去世了…
“她得了我的眼,日后就跟着我了,过来和你说一声”
“原来如此…多谢主君,散风有没有给主君磕头谢谢主君…”曹管家很是激动,怪不得问散风有没有身契,原来是散风撞大运了…
燕清辉阻止了想要再次磕头的散风“先前磕过了,曹管家你忙你的吧,人我带走了…”
“主君,我们现在去哪里…”散风兴高采烈,自从来到百里府,她都没有出去过,因此很是期待。
“去军营,你会不会骑马?”
“会的,小的平时就在马厩打扫,偷偷骑过…”
“胆子不小,摔下来运气不好可能会死…”他平时去马厩的时候怎么没遇到过她?
“没敢骑太快,就从这边骑到那边…”散风比划了一下。
“恩,选一匹吧,以后就属于你的”
“哈哈,可以吗?我选它”散风冲进马厩抱住了一匹通体乌黑的马。
“恩,可以…”
马厩的另外两人面面相觑,这散风来了这里才半年,就得了主君的眼?运气也太好了吧?
“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燕清辉皱眉道。
“主君稍等”两个人急忙从屋里取了两套马鞍,给燕清辉常骑的一匹马套上马鞍,散风也接过马鞍,三下两下就套好了,马儿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主人了,激动的跺脚。
“走吧”燕清辉牵着马,两人从侧门离开。
考虑到散风不擅长骑马,一路上燕清辉骑的并不快。
“主子,我去了军营能做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说说看”
“军营里有战马吧,我可以去打扫马厩”
“还有吗?”
“我会做饭,也可以做伙头兵”
“恩…你不喜欢练兵打仗吗?以后功夫到家了,可以做我的副将”
“啊,我可以吗?我不会武功啊…”
“我会找人教你,不过会很辛苦,你若是做不来,就去养马吧…”
“可以可以,我不怕辛苦,我也想当一名士兵,哈哈哈,阿威,你听到了吗?主君说我可以做副将”散风拍了拍黑马的头,黑马一声嘶鸣,仿佛也在替她高兴。
“阿威…这名字有趣”
“马厩里的每匹马我都给它们取了名字…”
“噢?那我这匹叫什么…”燕清辉有些好奇。
“您这匹叫果王,它平日里特别喜欢吃果子,咱们府里吃不完的果子大都被它吃了,您没带回来的那匹叫飞流,那匹马特别喜欢玩水…,天气好的时候一天要洗三次澡…”
燕清辉看了看身下的果王道“名字…取的很好…”
到了军营后,对于她带来一个仆人众人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这个仆人进来后东看西看,无礼的很…
“闻静”
“属下在”闻静大步走了过来。
“她叫散风,从今日起,交给你,要对她好一些…”
“属下明白”
燕清辉含笑道“散风,这是闻静闻副将,你跟着她好好学,现在带着阿威和果王…去找飞流吧…”
“是…主…将军”散风笑嘻嘻行礼。
燕清辉满意点点头离开,闻静将散风从头打量到脚,丝毫看不出来这丫头是怎么入了将军的眼。
闻静背着手迈步道“跟我来吧”
散风牵着马跟在其身后“好嘞,闻将军”
“别瞎叫,我是副将”闻静白了她一眼。
“闻副将军”
“去掉一个字吧”
“闻将军?”
闻静“……”
散风看到军营的马厩激动不已“好多马,都是战马,好多战马…啊,飞流,你在这里啊,你在其中看着格外矮小啊,昨夜吃的可好?”
闻静看着抱住一匹枣红色马自说自话的人顿感无语,她最近是挺闲的,但是也不能找个愣头青来消遣她吧,她好想逃…
“那个谁,散风,赶紧把马拴进去和我去练功,好吗?”闻静扯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到了她的手里,看她能坚持几天,最好是吃不了苦赶紧滚蛋才好。
“好的好的…”听到要练功,散风来了兴致。
几日后
燕清辉休沐,他带些白溪和一些点心零嘴去庄子上看望翠竹,翠竹见到燕清辉竟然没有哭,也没有叫屈,反而拉着燕清辉去看他插的秧,他比之前黑了些,但是精神很好,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罪,燕清辉和白溪也放心不少,看起来翠竹是知道自己错了,也许少不了庄子上的管事们管教一二,不过他能通过这次受罚从而成长起来也是好事…
翠竹刚来的时候也受了些罪,总是哭鼻子,也被管事骂过,干不完活会让他干完再吃饭,干不好也会让他重新干,哭是没用的,没有人像主君和白溪那样哄他,因此他第一件事就是学会了不在人前哭泣,不过管事们也都清楚他不会永远在这里待着,因此并没有恶意欺负过他,只是正常的安排他干活而已,最后熟悉了几天,他终于能耐着性子把活干好,为人处世方面,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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