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晋正在书房练字,潘福拿了封信进来。
“驿站的信?”
“正是”
百里晋打开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去叫白旭”
白旭就在后院喂马,很快赶来。
“白旭,快看,驿站送来的信”百里晋将信递给白旭,他垂眸看后,脸色微变…
“查雁不日后就到,你提前准备一下…”
“我…我准备什么…”他有些茫然。
“恩?不是吧,你还不准备答应她吗?她这次就是来娶你的,我看的出来你心中也有她,如今你还要再拒绝她吗…”
“我…”他的确认真考虑过这件事,除开不舍得离开主子,他的确不再反感查雁,但若是去了查雁的地盘,他不免束手束脚,查雁又是否会食言?
“查雁曾对我说过,她相信她的本能,她在感情上从不犹豫,更不会权衡利弊,你看白星和昌吉,她们二人为何差点错失,就是因为在感情里彼此都不够勇敢,不够信任对方,我们在做一个决定之前,思考再三是正常的,但也不要太过庸人自扰,你如今喜欢她,就遵循自己的本能去喜欢,去争取,当你不喜欢她了,才需要权衡说再见…”
“主子,我知道了…”
“好,一会儿白溪会带你去试嫁衣,先前你态度不明就没告诉你,去看看哪里不合适叫他们改”
白旭错愕“嫁…嫁衣?”
“对啊,像白溪翠竹他们的嫁衣都是自己做的,你和清辉都不会绣活,只能让绣工代劳了,你的嫁衣是我让绣工按照你平常衣服的尺寸做的,去吧…看看喜不喜欢…”
白旭从书房出来后,还是十分茫然,他真的要嫁吗?
容不得他犹豫,白溪很快就带着他去了绣坊,白旭被两个绣工倒腾了半天,穿上了层层叠叠的嫁衣,白旭觉得穿上这身衣服,再好的轻功都飞不起来了,太重了…
“真好看啊…”白溪感叹。
“确实很好看…”白旭看着衣服上的花纹,想摸一摸又停了手,他手粗糙,唯恐刮了。
“我说的是你好看”白溪笑道。
白旭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镜中人有些陌生,他从未穿过艳色的衣服,只觉得太过扎眼了…
白溪绕着白旭看了几圈“腰身的尺寸刚好…袖子是不是有些长了…白旭你觉得哪里不合适”
“挺好的…挺合适”他压根看不出来衣服哪里不合适。
“也行,那就这样吧…衣服换下来,我们去看首饰…”
晚间的时候两人才回来,两人手里都提了点心和零嘴,东西是白溪挑的,钱是白旭付的,这也是白旭的第一次人情往来,平日里他很少有花销,原来给予也是一种快乐。
两日后,嫁衣和首饰送了过来,放在白旭的房间里很是显眼,白旭望着红色包裹有些出神,他明明还在犹豫,如今这个状态令人猝不及防。
这几日的百里府喜气洋洋的,成亲要用到的东西都已经备好,最近的吉日也选了两个,就等查雁到了,如今的局面也是在百里晋的推波助澜下造就的,白旭是喜欢查雁的,但是他一直在犹豫摇摆,她就帮他一把,让他认清自己,倘若他不想嫁,早就像先前一样出言拒绝了。
查雁自是不知百里晋已经给她铺了路,她一路上还在绞尽脑汁怎么说服白旭嫁给她,毕竟之前他虽没拒绝,但也没有明确答应,她嘴上信心十足,实则心里也在忐忑。
到了皇城,查雁并没有急着去见白旭,她先是去皇宫拜见了皇上。
得知她的来意,皇上有些惊讶,虽是百里府的人,但之前是江湖人,不会影响到政事,遂放心,还赐了查雁贺礼,查雁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回了她的府邸。
在她走后,皇帝说道“查一下她们”
“是”隐秘处传来了应答。
查雁的新宅匾额上写着白府,当初没写查姓是为了避免被人联想,毕竟查姓太稀少。
她们回去后,值守的人与她们交接后就离开了,风尘仆仆的众人简单洗漱后去了就近的酒楼,查雁请她们放开肚皮吃了一顿,第二天查雁带了礼物去百里府。
和门卫报了名字,门卫直接带路,显然是提前知会过了,她突然想起以前白旭去清籁城被拦在外面的事,相较之下,她不如百里晋心细。
会客厅,潘福给查雁倒了茶就退下了。
“可算来了”百里晋笑道。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你不是给我来信了么,我自然要早做准备啊…”估摸着查雁快到了,派个人在城门口望风而已。
“嘿嘿…”查雁搓了搓手,打量了会客厅“你那么有钱,住的地方竟然这般简单”
“这宅子是我没钱的时候买的…和你的比…稍微好点…”查雁的聘礼从驿馆转移的时候,她才得知查雁竟然还买了个宅子。
“咳…买的时候着急,里面还没布置…”
“简单布置一下就好,反正你们也不在这里住,到时候回滇西的时候,我安排两个人去给你们看家就行了”
查雁点点头,突然猛的站了起来“你…你刚刚说什么?”
百里晋挑眉道“你这是年纪大了耳背了?”
查雁走过来坐到百里晋面前问道“你刚刚的意思是…同意白旭嫁给我了…?”
百里晋笑道“我什么时候反对过?我的态度一直取决于白旭的态度”
查雁惊喜道“他…你的意思是…他同意嫁给我了…?”
百里晋故作惊讶道“原来他没同意嫁给你啊,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查雁抓狂道“你别气我了,他到底同没同意啊?”
“我也不清楚啊…要不我叫他过来,你亲自问问他?”百里晋还想逗逗她。
“算了吧,当着你的面,他大概是不会给我这个面子的,我还是私下里问他吧…”
百里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查雁“白旭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把他当亲人,当朋友,所以我不允你辜负他,背叛他,我不会告诉你下场如何,你只需要知道,若真有那一天,我会倾尽所有…让你也不会好过…”
“干嘛吓唬我…这份感情是我费尽心机求来的,我自然会格外珍惜”她拆开信封,发现了两张地契“宜州…两百亩地?”
“没错,宜州两百亩地,是我给白旭准备的嫁妆,你们若是要粮,我就派人送粮,若是要钱,我就将粮卖了换成钱送过去”
查雁是不知道宜州田地的含金量,她只是觉得带地契回去比拉几车东西更为便携,因此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百里晋打了个呵欠“好了,去找白旭吧,我再去睡会儿,潘福,给查雁带路”
查雁跟着潘福走了一段路,到了白旭所在的院子,白旭正在院中练功,查雁没有打扰他,站在不远处看,潘福偷笑一下,悄悄离开了。
白旭感觉到外面有人,以为是白溪他们,打完最后几个招式才停了下来,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查雁,两个人遥遥相望,查雁嘴角含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直至白旭面前,终是抵不过思念,将人拥入了怀中。
“可有想我?我很想你…”
白旭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内心是有些雀跃的,她真的来了,为他而来。
“怎么不说话…”查雁捧起白旭的脸,随即目光一沉,落在他的唇上,低头缠绵一吻,此时此刻她特别想呐喊几声,白旭他现在好乖顺,他不反抗了,她好开心啊啊啊…
查雁唯恐白旭反感,点到为止“刚刚我去见了百里晋,她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
“主子她对我太好了…”他真的要为了查雁离开主子吗?
见白旭又有挣扎之色,查雁唯恐他反悔,拉着他的手许诺道“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绝对不会阻拦”
“真的吗?”
“真的,若是我有时间就陪你一起回来,若是我没时间你可以自己回来”
查雁过后每每想到自己这番话就懊恼到跺脚,她以为就滇西和南绥的距离,一年最多回三到五次,但是她没想到白旭竟然时不时就回了南绥,有的时候就直接留个字条,来个先斩后奏,经常听到下人的一句话就是,主君不见了,主君又不见了…为此她开启了漫长的追夫之路。
几日后
查雁和白旭的婚礼意外的隆重,因为皇帝在查过她们后发现事实就如查雁所说,一高兴就在她们婚礼当天派人送了份贺礼,臣子看皇上都送贺礼了,急忙也效仿,人多到查雁的府邸都要塞不下了,最后这些官员们也识趣,送了礼,寒暄了几句就都走了,不然席面是万万不够的。
送完了宾客,天都黑了,查雁揉了揉笑僵的脸说“这辈子没有今天笑的多…”
“我成亲的时候都没你的人多…”百里晋望着桌子上叠放的贺礼,觉得这阵仗是真的夸张了…
“幸好你安排了得用之人,又请了文大人为我引荐,不然这些官员我都不知怎么称呼,谢谢您,文大人,今日辛苦您了”
“查将军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旁边的人笑道。
“潘福,送文大人回去”
“好嘞”潘福赶了辆马车送走了文大人。
“人情往来这些你得帮我”查雁补充道。
“放心,我的管家已经将贺礼名单都写下来了,之后查到对方的喜好会帮你一一还礼的,对了,文大人喜欢砚台,我刚刚让潘福将我府中的南堰砚带上了…”百里晋说到这里有些肉疼,那块砚台她都不舍得用…
“多谢…”查雁心想一定要找一块更好的砚台还给百里晋,不,两块。
“好了,洞房我们就不闹了…你们早点休息吧,记得三日后得去皇宫致谢,以及去我府上敬茶”
查雁一脸古怪“那我应该称呼你什么…”
百里晋揶揄道“白星白月她们敬茶的时候都喊我长姐”
查雁扯了扯嘴角“行吧…”
百里晋走后,查雁急忙去了喜房。
推门进去发现白旭正在床上躺着,听到门开他立刻坐了起来。
“累了吧…”查雁心疼道,目光却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她的白旭,俊美极了…越看越好看…
“不累,就是起太早有些困”
“吃东西没”
“吃过了,他们拿了很多吃的过来”白旭指了指桌子。
查雁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没等她说两句煽情的话,白旭就爽快喝了。
查雁有瞬间的无语,但若是再倒两杯也没意义了,于是放下酒杯净手,脱了繁重的婚服。
见她脱衣服,白旭也将婚服脱了挂在一旁,两人穿着寝衣躺在了床上,查雁有些激动,心砰砰直跳,将白旭搂入怀中道“可算把你娶到了,你是不知,我盼望这一天盼望了多久”
“你以后别后悔就行…”若是她不辜负,他也会像主君对主子一样,对她好…
“才不会…”
“你为何…会种这个”白旭指着她敞开的衣襟,查雁胸前疤痕无数,但那枚朱砂却在其上占据了一处位置。
“小时候不懂事,看府中的弟弟们都在吃一种红色的糖丸,于是偷了一瓶,后来朱砂痣显现,才知道是什么东西,为此被嘲笑了几年…”
“贪嘴,什么都吃,万一是毒药呢…”白旭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确实,后来我就再也不乱吃东西了…说起毒药,你是何时给我解了毒…”
“在东缙国的时候…”
“原来如此…”也是那一次的偶遇让她更加坚信了她们之间缘分不浅。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白旭突然坐了起来。
“什么?什么味?”她晨起洗澡了,应该不是她的汗臭味吧…
“血腥味,你身上的…”白旭将她上下打量,也没看到哪里受伤。
“噢,你说这个啊…没事…就是之前的伤口还没好利索…”查雁撩起裤腿,解开缠了几圈的棉布,最里面一层有些渗血,没想到白旭的鼻子这么灵。
“我给你上药…”白旭下床找到他带来的包裹拿了瓶药出来。
“我没事了其实…”
白旭用力按了一下她伤口,查雁倒吸一口气。
“洞穿伤往往表面好了,里面还没好,你究竟是怎么养伤的,这么久了伤都没痊愈”
“我也不知道…反正走路也不疼了…”
白旭将瓶中的药倒在查雁的伤口上,粉末状的药粉在接触了伤口竟然化作了液体凝固在了伤口上“好了,不用包扎,你侧躺着睡,不要乱动,免得把药蹭在被子上…”
“不是…你让我不要乱动?今夜可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查雁瞪大了眼睛。
白旭面色一热道“不准,总之不能动,这药很珍贵,别浪费了…”
“别这么狠心啊…白旭…”查雁欲哭无泪。
“睡觉吧…”白旭往里面一趟,盖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还想再求欢的查雁瞥见他红了的耳根,她轻笑叹气,原来是不好意思了,算了,放他一马,她们本就接触少,他能同意嫁给她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再为难他了…
“好梦”查雁给他掖了掖被子,安心的睡了。
听到查雁均匀的呼吸声后,白旭松了口气,翻身看了眼查雁,熟睡的查雁脸上挂着疲惫,她…很累吧…
三日后
两人从宫中出来后直接去了百里府,厅堂里百里晋和燕清辉早已正襟危坐,显然百里晋对于查雁能喊她长姐很是期待。
“长姐请喝茶”查雁不负众望,对百里晋敬了茶,百里晋笑眯眯的接过喝了一口,给了她红封。
“姐夫请喝茶”查雁又给燕清辉敬茶,燕清辉突然想到多年前在晏城,为救卫鸿将军而戏耍了查雁,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人却在喊他姐夫…
敬茶结束后,一群人坐在一起吃午饭,查雁吃了一碗又一碗“百里晋,你这厨子手艺真不错啊…”
“必须的,我这些厨子会的都是天南海北的菜系”从江盈之那里学艺回来的厨子不仅学有所成,还带回来一个擅做点心的厨郎,给了她太大的惊喜…
“白旭吃惯了府中的饭菜,去了滇西也不知有没有合口味的饭菜…”翠竹没心没肺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查雁身上,查雁擦了擦嘴看向百里晋“要不,你送我个厨子?”
百里晋笑道“也得看人家厨子愿不愿意去滇西啊…放心吧,嫁乞随乞,嫁叟随叟,白旭既然嫁了你就要入乡随俗…”
查雁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她想了想道“那我就从滇西派两个厨子来学艺,这样总可以了吧…”
“自是可以…”百里晋对查雁的提议很是满意。
“你们何时回滇西?”白月问道。
查雁看向白旭,征询他的意见,白旭又看向百里晋。
百里晋看了眼查雁,见她并无不悦才道“尽快回吧,不是还得回滇西办婚礼么,趁着天还没冷,路上也能轻松些”
白旭点头“好,正好路过宜州去看看昌吉和白星”
“她们啊,要不是昌吉月份大了肯定就来了,她们很遗憾没能来参加你的婚礼”
“无碍,等昌吉生产时我再回来…”
“哈哈哈,好啊,到时我们就在宜州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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