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茸的小脸皱在一块,一看就知道他的小脑袋在飞速思考。
就在容澈怀疑他下一句会问“伴侣是什么”的时候,茸茸抬起小脑袋问:“那茸茸的伴侣只能是女子吗?”
沈兮撑着下巴,略有些惊异于茸茸的聪明,虽然他学会说话的速度快了些,但沈兮以为那是以前他自己压制的原因……
但她还是很尽职的说:“伴侣就是伴侣,跟性别物种没什么关系……你喜欢,对方也真心待你就行。”
茸茸歪歪头,不太懂沈兮的意思。
沈兮看着茸茸的表情,反思了一下自己,茸茸和元元过继以后,她都是把她们当同类看待的,但是茸茸不是,他只是个人……
还是个四岁的小人,再早智估计也听不懂。
沈兮转手招呼元元:“来,姐姐听明白没有?”
元元似懂非懂的、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然后侧头看了看沈兮——这孩子在瑾王府带过来的坏习惯又犯了。
“啧,听不懂就听不懂啊,听不懂才正常。”沈兮揉揉元元的脑袋。
“好了,你给她们说这些她们听不懂的干嘛?”容澈推推沈兮:“太复杂了,等她们再大一些再说罢。”
沈兮看看两个孩子的表情,也避开了这个话题:“今日早些睡,明日回宫里挑个喜欢的地方,以后住那。”
这句话俩孩子听明白了,跳着跑着回房了。
容澈站在沈兮的背后,宁文提着灯笼,慌慌张张的追两个小孩,等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容澈矮身,将下巴搁在了沈兮的肩膀上。
“我真的不能去蓟州吗?”容澈语气里莫名透着委屈。
沈兮侧头看着撇着嘴角的容澈:“让姜元香把她们抓回来就好,何必你亲自过去呢?又远又累的,不是吗?”
容澈的眼里渐渐低落下去。
“那我把大典再往后挪挪?反正也不急。”沈兮挑了一下容澈的下巴。
容澈躲开沈兮作乱的手,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茸茸应该不怕进地牢。”
“?”茸茸才几岁?果然是后爹!
“那我们先睡?”容澈抱住沈兮,轻轻的蹭沈兮的脸。
“好啊。”沈兮拉过容澈搭在身边的手,反身将人搂在怀里,一路向着寝殿漫步而去。
·
夜幕垂地,风动枝头,街上铜锣更声清脆,天边缓缓的升起一块天幕。
一缕清风吹动一片洁白无瑕的羽毛,羽毛盘桓于空中,掠过一片片颜色各异,款式各不相同的衣袂,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被两只修长的手指夹住。
“臣等恭贺帝姬,喜得佳侣。”
天幕中终于现出全景,沈国新帝坐在一张远比人能想象出来的还要夺目的椅子上,悠闲的把玩那片洁白的羽毛:“说好话谁都会,本帝姬等着看你们拿出来的诚意。”
沈兮轻轻抬手,指间羽毛化为灰烬。
“什么血腥味残肢段的,都清理着点,我夫郎鼻子尖,仔细别呛着他。”沈兮从高位上起身,确认底下没有反对的,便愉悦退场,“都退下吧。”
更鸣五声,这个点是平常大臣们上朝晨起的点,即使今日休沐,也还是有大部分人习惯了这个点晨起。
于是便有了大臣们衣衫不整,挤在自家庭院仰头观望的滑稽景象。
天幕中,沈兮脚步轻快,衣袂晃动间已掠过多处神府。
“娘!母亲!”
红衣女子容貌昳丽,周身气质与沈兮如出一辙,一旁的玄衣女子则沉静许多,甚至一眼看过去如坠冰窟。
“呦?这么高兴?”红衣女子托腮,反手划出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蹦蹦跳跳的沈兮隔在了外面。
沈兮:“娘你别这么笑,我害怕。”
玄衣女子转头给了红衣女子一掌。
“行行行,我不笑,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喜欢我笑,明日便哭给你们看。”红衣女子嘴中絮絮叨叨,但动身拿了筒竹简过来:“来吧小兮,你七姨母不在,你来看看你那建不建幽都。”
沈兮没过去,她直接席地而坐:“建,当然建,那些不听话不干活还反对我的大臣,死了以后也得给我干活。”
“?”红衣女子动作微滞,随后转头:“你说她怎么这么缺阴啊沈无安?”
玄衣女子抬眼:“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红衣女子满意点头。
“别的什么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等你带着你家心肝宝贝上了咱们族谱以后,可就改不得了。而且……如果ta没法在你试炼结束前达到那个高度,是很有可能被咱们的仇家杀死的。”红衣女子道。
“娘你可以少说点废话。”沈兮认真道。
红衣女子拉下脸来:“滚蛋。”
沈兮从善如流,从地上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又回头嘱咐道:“娘,他现在还是个普通凡人,你可别为难他啊。”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你说的就不是废话了?”
沈兮脚步一滞,随后立刻飞奔离开。
只剩下红玄两名女子。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玄衣女子评价道,“她让零贰叁挑这个点本就不想让人看见,你还给她挂个天幕,要说缺阴她可比不上你。”
红衣女子关注点清奇:“你说我老?”
“……”玄衣女子转过头去:“我老,你嫩。”
红衣女子愉悦的仰起头来。
天幕随之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但此景铭记在了所有见者心中——她们不知道这个超乎寻常的东西算不算祥瑞,但其中所现之物,是她们永远想象不到的。
而且其中所现也告诉她们,沈兮想做什么,她们都无力反对。
这就让沈兮接下来的改革变的莫名顺利。
·
天光大亮,沈兮从床上翻身,裹住了老老实实躺着的容澈。
“你好沉啊,”容澈推了推沈兮:“起来了,元元和茸茸都起来了!”
沈兮迷迷糊糊的记起来:“哦,对,今天要带她们进宫挑地方来着。”
容澈翻了个白眼。
但还是很乖的帮晕乎乎的沈兮套上了衣裳。
一边套一边闲聊:“你说这里是你试炼的第一世,那我和隋氏傀儡,是不是你母亲们算好的?”
沈兮的脑子立刻清醒起来,母亲们定下的任务就是让她成为沈国皇帝,如此一来沈国大陆就会划进她的辖域,原本神力碰撞的误生大陆合法合理划为创世神统域。
但是她一直对人类格外厌恶,想要她好好干活,就一定需要一块饼吊着她——这块饼就是容澈和其余九成的神力压制,双层保险。
而且隋氏一脉奔逃多年,怎么就这么碰巧的来到了正好需要的她的身边?
沈兮眼神清明的点头:“那你在意吗?”
容澈语气轻松:“她们只是设计让我们相遇罢了,没必要在意,我又没少什么。”甚至多了些好的。
“真不在意?”沈兮侧头,细细的去看容澈的眼睛。
“一定要我说我因为这个遇见一个好妻主你才高兴是吗?”容澈面色羞愤,手里拽着沈兮的腰封狠狠一拉。
“错了错了!松一下松一下!”沈兮抽了口凉气:“好夫郎,你要勒死我了!”
容澈看着沈兮装出来的扭曲表情,并没有点破。
就是松开以后又拽了一把。
疼也活该。
·
沈兮的登基大典连着封后大典,是沈国历史上最盛大的仪式——不在场面和摆设用品,而在于那些自天外飞来祝贺的或力蕴其中的美禽,或一眼就能看出是掠夺者的凶猛走兽。
无一不昭示着沈兮手下的力量之强大,无一不表明着沈兮真的是“天命所向”。
但震惊的只有朝臣,太近的都知道,太远的诸如平头百姓,压根看不见。
所以……
“沈昭兮,你过来!”容澈扯着自己的衣裳,语气难得的出现了烦躁。
“这衣裳怎么脱不下来啊!它还贵!我又不能扯烂它!”容澈闹一顿,结果是被自己的衣服气到了。
怎么办呢,她家任性夫郎也就穿过两次这么繁琐正装,上次是沈兮拆的,这次也只能沈兮来帮忙。
“那可真是幸好我活得久,不然还真拆不开你绑的死结。”沈兮轻轻一挑被容澈缠起来的珍珠串,将其捋顺。
容澈安静的坐着,看着沈兮把他的外衣配饰一件件摘下来。
“这几天你不忙吗?”容澈问。
沈兮随手把最后的金钏搁在清文捧着的托盘里,回道:“不忙,我又不是人,她们看不见的,我看得见。”
【宿主,要点脸,难道不是我一直在给你跑模拟吗?】零贰叁在沈兮的识海里疯狂翻滚。
沈兮把统按下去。
工具就是拿来用的啊。
“那你答应过我和父侍的事……”容澈弯腰,两只手托住下巴,盯着斜椅在塌上不起来的沈兮。
“嗯?我才下过的公塾令,你不知道?”沈兮挑眉,她默许容澈接触政事,所以不信他不知道。
“不是针对寒门平民之女的?”
“我说的是无书可读之人,可没说只要女子。”沈兮轻笑。
“她们都支持?”
“是啊,还说什么,我爱才惜民,英明神武呢。”
到之后再跳起来反对的,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给沈国男子教育资源,和继承权这种决定,不止是她对江兰泽与容澈的承诺,也是她从另一个身份对“自己”伸出的手。
再者,作为绝对的统治者,手下可创造更多价值的工具,自然是越多越好,可用之才难道还分女男老少吗?
容澈点点头,不再追究。
公塾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所以最后是先规划投入了几处试点,免得难以调整。
容澈作为“民间投资者”,大手一挥,以顺安钱庄的名义投了二十万两白银。
沈兮顺手赏了牌匾,于是资助公塾之商又多了几个——跟皇家挂钩的,自不会是普通的商籍,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但在沈兮细细撰写收人条件,分发下去的时候,却有个年轻的小谏官跳了起来:“陛下,千百年来,有供女男读书识字的,却没有一例允许男子科考入朝堂的!还请陛下三思!”
沈兮本来以为老古板楚谏官也会跟着跳一次,但没想到,她却是支持沈兮的:“柳谏官此言差矣,若男子读书识字,入朝为官,亦可为我沈国作出贡献,那便不应被所谓先例束缚!”
沈兮侧身托腮:“柳谏官的意思是,因为从来只有女子科考入仕,朕想要男子入仕,便是错的了?”
“回禀陛下,天下只女子入仕,从来如此!”柳谏官咬唇直身,斩钉截铁道。
“哈,从来如此便是对的了?”沈兮冷笑:“古先贤圣人择能者接替其位,禅让制传承千年,如今皇位却是继承制,依柳谏官所言,沈国数十代传其位于其女的皇帝,也做错了。是吗?”
柳谏官发觉不对,却一时不只如何反驳,只能冷汗涔涔,俯身长拜回:“微臣绝无此意。”
“朕要广开恩科,你们称赞朕广纳贤才高瞻远瞩,朕说要设公塾,让更多人有书可读,你们说朕爱才惜民,朕一说要男子亦可入仕,你们反倒着急起来了。”沈兮甩甩手,数万年没有动用过的威压顿时压弯了所有人的脊梁。
烛焰微摇,满堂紫红尽折腰。
“天下之人,女男各占一半,仅沈国女子入朝为官,便有数百贤臣能人,若男子亦可入仕,何愁我沈国国力不盛?”
“尔等实在是鼠目寸光。”
沈兮起身,走下了皇椅。
柳谏官许是觉得谏官的荣耀便是撞死在朝堂上,于是她又道:“人口乃国家之本,若男子入朝为官,不愿意再育女,又该如何?”
“呦,你也知道生产并非好事啊,”沈兮似是惊讶:“男子读书识字入朝为官,便会知道要如何养育其女,免得朕再看见柳卿这等还未看到男子为官,便开始担心自己饭碗的废物。”
柳谏官只觉得自己的什么东西被戳破了,面色爬上了红。
“若男子入朝为官,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朕自会在发现苗头时斩断,不必诸位忧心。此事到此为止,再有反对者,斩。”
沈兮慢悠悠的回到皇位上:“在男子入朝为官惹出祸事之前,有劳各位大人,把眼珠子放在该放的地方,多担心担心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地方官员是否搜刮民脂民膏,京中高位者家眷是否仗势欺人。”
“陛下英明!”
朝中大臣均是极有眼色的避开了此议题,勉强和平的度过了整场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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